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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拾欢一怔,“难道这云家的皇帝们都是黄帝的后人?”
青提摇头:“欢儿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炎黄子孙么?黄帝本来就是所有凡人的先祖,所有的凡人都是黄帝的后人,但不是所有的凡人都有资格得到轩辕剑,只有人间的帝王才能得到。因为轩辕剑,本来就是一把帝王之剑。”
花拾欢瞧着手上的这把上古神剑,“这把剑就能救活他们么?”
青提点头,从花拾欢手上拿过轩辕剑,伸出手指一寸一寸的抚过它的剑身,那手指也泛着金光,手指抚过剑身之处,这金光也把剑身晕染其中。青提祖师喊了一声“破”,一条金龙竟从轩辕剑的剑身中钻了出来飞进了屋子。
花拾欢连忙跟着跑进去,那金龙已经盘旋在四朵彼岸花之上,彼岸花本来就是长在阴暗之处的地狱之花,见不得光,在金龙的强大光芒之下开始渐渐枯萎。当它们彻底化为灰烬的时候,云尧和云家的其它三任皇帝终于被放了出来。
花拾欢大喜,想过去看看他们,却见那金龙突然张开大口,朝云尧扑过去。花拾欢瞬间由喜变惊,以为这金龙要将云尧一口吞了,但那金龙只是将云尧叼起来,然后又腾空朝外飞去。
金龙的速度比闪电还快,花拾欢情急之下都来不及和青提打招呼,直接去追它。仿佛跟着这金龙在云霄中飞了十万八千里,这金龙突然又俯冲直下。花拾欢跟着它飞下去,才发现自己落在一个原始森林中。这里的树木的种类比南疆的十万大山还多,品种又比那蓬莱仙岛还要稀奇。
花拾欢已经不知道那金龙将云尧带到了何处,只能在这森林中耐心找着,这森林简直就是动物的乐园,她每到一处,都会有小动物跑出来,对着她手舞足蹈,龇牙咧嘴。
明明她身含万年妖力,这些小动物却似乎一点都不怕,似乎难得见到她这样一个生人进来,都纷纷从树林后探出头来打量她,有一只松鼠胆子大,跑出来蹿到了花拾欢的肩头。花拾欢本想逗逗小东西,顺便看看这些生长在森林中的精灵们能不能带她找到云尧的下落。
可是她的手刚朝这只松鼠伸出过去,原本一脸萌相的松鼠面目忽然就变得非常狰狞,一双乌溜溜的眼珠里顿时布满凶光,它张开口就这样朝花拾欢的脖子狠狠地咬过来。
还好花拾欢反应够快,直接将这松鼠从她肩上揪下来扔到了地上。那松鼠“吱吱”尖叫着刚落地,这些开在两旁的娇艳欲滴的花儿也似有了生命一般,迅速移动像她袭来。花拾欢心中一凛,这些花全部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竟然是食人花。
花拾欢一个灵巧的翻身躲过了食人花的袭击,落到地上的时候,发现那地上插着一把宝剑,正是轩辕剑。她还来不及细想轩辕剑怎么会从青提的手上来到这里,就看到那些参天巨木也狂乱地摇曳着枝条,扇起阵阵狂风,霎时成千上万的枝条迅速延伸开来结在空中。而那些枝条与花枝碰在一起时,就如一对仇深似海的死敌般互相噬咬起来,霎时残花败枝铺满一地,天地间血雨纷纷,刚刚这里还像是一片人间仙境,可是现在就成为了最恐怖的炼狱!
花拾欢紧皱眉头,挥起轩辕剑拼命砍断时时袭来的花枝树条。轩辕剑削铁如泥,这些花枝树条一碰到剑锋就会瞬间断裂。但它们也像是活物一般,只要一砍断,就会有鲜血喷出来。不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布满了鲜血。而且这些鲜血还带着异香,让她闻着不禁产生眩晕感,轩辕剑虽然威力无穷,但这些树条仿佛怎么也砍不完,而她的头已经越来越晕。
终于一根树枝又朝袭过来,将逐渐快失去意识的花拾欢给生生卷走。其余的树枝见到猎物,也都一拥而上,霎时花拾欢全身上下都被树条缠了起来。
将花拾欢缠起来之后,这些树枝却突然直直后退,片刻之后就收缩回到了主干。随着树条的收缩,那些花也停止了攻击,变回了原样。一下子娇花还是娇花,秀木还是秀木,仿佛一切都没改变过,可是花拾欢却不见了。
难道她就这样被那棵树给吃了?
在重新恢复平静的森林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青衣,气质超然,仙风道骨,正是青提。
他走到那棵“吃掉”的花拾欢的树前,上下打量一番,这的确是棵很大很大的树,只怕十个成人合抱都抱不住,这树上还有三个巨大的树眼,上下排开来,看上去竟像是人的一双眼睛和嘴巴。只听青提道:“我这徒弟一向顽劣,任性起来根本不会听我的话,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着她几天。”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突然,从这棵树中也传来一个苍老深邃的但却带着微微怒意的声音:“你这老家伙培养的徒弟也这般难缠,方才为了制住她,不知道浪费了老夫多少元气,你既然要老夫把她看起来,怎么还把轩辕剑给她?老夫长了几万年的树条,刚才就这样被她砍成了一条一条,心疼死老夫了。”
青提轻轻一笑:“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一定去凤族多找些那些百鸟之王的鸟粪给你做肥料,让你长得更加比以往还要茂盛。”
那苍老的声音被他气得咬牙切齿,“休要拿那些鸟粪来污了老夫,总有一天,等老夫修炼成人可以逃出这片林子了,定要亲手把你抓起来让你做老夫的肥料!”
青提轻笑摇头:“可惜了你长多少万年,都只能是一棵不会走的树,还是乖乖的品尝鸟粪吧。”
这巨树气得整棵树枝都在颤抖,青提祖师是三界闻名的上古之神,人人都道他是三界中最像神仙的神仙,只有这棵活得岁数并不比他小的巨树知道,这青提平时的仙风道骨都是装出来的,他若是毒舌起来谁也招架不住。
花拾欢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望着她。他长长的白胡子都拖到地上来了,却是鹤发童颜,只是这个鹤发童颜的老头此刻却满脸怒容的盯着她,那眼神都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任谁醒来看到一个陌生人这样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都会不自在,花拾欢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回事,好像她跟白发苍苍的老头特别有缘,但偏偏遇到的老头都是为老不尊,完全没有身为老头的稳重和慈祥。
“老头,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她这样没礼貌的发问,她以为这老头会更加生气,谁知道他反而笑得乐呵呵的,“你是在老夫的家里啊。”
“你的家里?”花拾欢抬起头,打量着她现在在的这个地方。这的确像个屋子,可是里面却黑乎乎的,尽管已经点了许多灯,可是这屋子还是很昏暗。
“老头,是不是已经天黑了?”
白发老头呵呵一笑,笑得花拾欢都觉得有些瘆得慌:“天还没黑,只不过是我这个屋子光线不太好,一年四季都黑乎乎的。”
花拾欢走下床,细细端详这个屋子,可是这与其是个屋子,还不如说是个洞,而且墙壁不仅粗糙,而且有一道道裂纹,就像是——树。
“老头,怎么你的屋子既没有门,也没有窗啊?难怪会这么暗?你这样怎么到外面去呢?”
老头的皱纹都仿佛成了一条条横线,终于开始有几分不满道:“你这小姑娘问题还真多,不过在你问这么多问题之前,你可知道你现在住的这个屋子是在哪里?你又是为什么会到这儿来的么?”
花拾欢不以为意摇摇头:“我只知道我被一棵成了妖的树卷走,后面就不醒人事了,老头,莫非是你救了我么?”
“成了妖?咳咳……”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脸都红了,“老夫岂会是妖怪,老夫乃半仙,你这小姑娘太不会说话了,真是气煞我也!”
这个白发老头正是那棵万年古树,树木修行不易,他修炼了几万年都只能是个半仙。虽然只是个半仙,可是他还是为自己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百晓山人。
百晓山人只为半仙,不能像其他仙人一般自由遨游于天地,只能常年住在这个原始森林中,自是憋屈不已,但他好歹有一个半仙的身份聊以安慰,所以也是非常重视自己这个身份。所以现在花拾欢误认为他是妖怪,当然会惹他生气。
他虽然生气可花拾欢却不明所以,问道:“老头,我没说你,我是说那个树妖!”
“咳咳!”百晓山人的白胡子都抖起来,“老夫就是那个树……树……”他树了半天,还是没能把后面那个“妖”字说出来。
“什么?”现在轮到花拾欢咳嗽了,“你……你就是那个树妖?”
百晓山人的白胡子抖得都快打结了,“老夫说过,我是树仙,不是树妖!”
“树仙?”花拾欢怀疑地看着他,可是又见到他一大把年纪居然气成那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仙人不都是修身养性,脾气极好的么?你既是仙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生气,还有你为什么把我抓来?”
“是啊,老夫好歹也有几万年修为,跟你这个女娃子生劳什子气啊!”百晓山人仿佛恍然大悟般,捋捋白须,才一瞬间就变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指指花拾欢道:“小姑娘,你过来一下!”一下子,他的声音也变得深邃起来,看起来,还真像个不折不扣的仙人。
花拾欢却更想笑,这老头虽然看上去脾气有些古怪,但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坏人,“老头,你还没回答我,你带我这里来做什么?我还有急事要做,暂时没有功夫来找你聊天,先告辞了。”
见她真的准备要走,百晓山人突然张嘴嚎啕大哭起来,而且哭得撕心裂肺,让花拾欢的一颗小心脏都忍不住被震得颤一颤。
“老头,你好端端的哭什么?你一棵树,应给也生不出儿子女儿,怎么哭的跟白发人送黑发人似的?”
百晓山人还抹着眼泪:“老夫一个人在这里数万载,只修成了个半仙,哪里都去不了,好不容易有个人经过,特意请你上来做客陪老夫唠唠嗑,你竟就这么走了,下一次看到你这样的活人,老夫还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老夫现在还能说人话,只怕再如此孤单寂寞下去,恐怕连话都不会说了,就永远只是一棵等着老死的树了。”
花拾欢想着他那“血腥”的请自己上来做客的作法,不由抹了抹把汗,见他的哭功连罗衣和小骨头加起来都自愧不如,“好了,不就陪你聊聊天么?我就陪你坐一会。”
花拾欢在这百晓山人脸上完美的见识到什么叫一秒变脸,这老头刚才还哭的像死了儿子死了孙子,听到花拾欢的话马上破泣为笑,连那眼泪都迅速收了回去。
她打量了四周,“老头,这屋子没门没窗的,你不觉得有些闷吗?”
百晓山人用迅速绽放的笑容得意道:“老夫既是树仙,树就是我,我就是树,别看我现在待在屋子里,可是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了,你瞧,又有一只讨厌的猴子来挠我痒痒了!”
“哪里?”花拾欢这下倒来了兴趣,可是她向四处张望,除了一片黑乎乎的,就什么也看不见。
百晓山人得意笑道:“你这样看自然是看不清的。你看到这墙壁上那两个树眼了么?那是我的眼睛,你从它们那里往外看,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花拾欢顺着百晓山人所指,果然看到了两个巨大的树眼,她向前一看,俯视下去,不由暗自惊叹。百晓山人为万年年树仙,自然树干极高,所以花拾欢俯瞰下去,只见整片美景尽收眼底,树海花浪一层一层排开,映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袅袅仙雾萦绕其中,果然是一片旷世仙境。
花拾欢一面惊叹一面却怀疑道:“老头,你天天对着这样的仙境,还会觉得无聊么?”
百晓山人又伤感起来:“风光再美,老夫对着数万年也是腻了,还不如去那繁华世间走一遭,这才叫真真切切的活着,才不枉修炼了这么多年。”
花拾欢微微一怔,百晓山人的这番言论倒出来的心境倒是跟那些贪恋红尘的女妖精一样,她之前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可如今自己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其中的一员。
百晓山人继续道:“而且老夫我整日守着一个可怕的妖怪,每天都要提心掉胆的担心那妖怪会冲出来,哪还有心思欣赏这些美景?”
花拾欢一怔:“妖怪?老头你刚不还说你碰不到活物么?哪里来的妖怪?”
百晓山人还没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只见这树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攻击一般,摇摇晃晃,一下子屋内桌椅全都被掀翻摔倒一地。花拾欢一惊,莫非这岛上突然刮起狂风不成,可是她往树眼向外一看,外面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但空中却飘满了这棵千年古树簌簌直下的叶子,甚至不时有枝干掉下来。
这百晓仙人面上也露痛苦之色,全身颤抖不已。树就是他,他就是树,现在树受到了攻击,也就相当于他的身体也受到侵犯。花拾欢扶住已渐渐站不稳的百晓山人,道:“老头,发生什么事了?”
百晓仙人哆嗦着,面色已是惨白无比,他指指屋上道:“他……他又发怒了!”
“他?”花拾欢看着上方,那儿除了一片像树皮一样黑乎乎的屋顶,就什么也没有了,“他是你说的那只妖怪?”
正在此时,一个如雷鸣般的声音在他们头顶炸开:“百晓老头,你竟敢乱嚼本座舌头,看本座这次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声音一停,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这下连花拾欢都有些站不住,百晓山人说的那个妖怪看上去倒真是有几分厉害,此时他们真比颠簸在最汹涌的海浪里还要难受万分,那百晓山人竟忍受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花拾欢一急,对着上面道:“喂,你别摇啦,我们都受不了啦!”
她一说完,居然这树就真的停止了摇晃,恢复了平静。花拾欢走上前扶起百晓山人,问道:“老头,到底什么妖怪关在上面?”
百晓山人老气连喘不止,道:“是……是这个森林原来的主人黑风老妖,想来他是气老夫说他,因而发怒!”
黑风老妖?花拾欢作为妖精的鼻祖,倒还从来没听过有这号人物,她往上面看了几眼,道:“你说,黑风老妖,也住在上面?”
百晓山人摇头道:“不是住在上面,是被关在上面!”
一面他心里却在叫苦,把这黑风老妖关在上面日日让他老头提心吊胆的,正是花拾欢的好师父青提。
月影西沉,斜斜的挂在这棵万年古树上。此刻这棵万年古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每一片枝叶,每一根树杈,都散发着如玉般的淡淡光芒,就像一棵屹立于天穹的月宫桂树。
夜深了,人倦了,鸟虫也倦了,连这棵万年古树上的两个巨大的树眼,也似合上了一样。原来树也是会累的。
花拾欢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身旁像树皮一般的墙壁。她一心想找云尧,本来应该迅速离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挽留着她,或许她在这万年古树中留下来,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现在是夜里,这个树仙的屋子就更显昏暗。几点零星的烛火摇曳着,投射在墙壁上,漾出一个小小的光晕,这也是这个屋子里比较光明的地方了。花拾欢看了看屋顶,现在上面更是黑乎乎的,看上去就似一个无底黑洞一般。
这上面真的住着那个黑风老妖么?花拾欢暗思,想起了百晓山人白日说的话,微微一笑。这个屋子是实封的,黑风老妖关在上面应该无法兴风作浪,也不知道怎么会把百晓山人吓成那样。
仿佛在感应她的想法似的,这黑乎乎的屋顶上,突然生出一道淡淡的红晕洒下来,一直延伸到地上,就像在屋顶和地面之间搭成了一座空中阶梯。
花拾欢下了床,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道散发着淡淡的红芒的光柱面前。它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引着她向前。红色的光晕染红了她的脸和发,可是在这屋子突然变得更加昏暗了,零星的烛火摇曳着,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花拾欢慢慢的走进这个光晕里,突然,屋中传来“啪”的一声,原来是蜡烛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生命。这“啪”的一声,也让花拾欢骤然惊醒,她忙抽出自己已伸进红晕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