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桀骜

顾青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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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若河躲在酒店房间里。

    门口似乎一直有人在敲门,她一直没理过。

    手机也不停在响,似乎都是她的同学,她有些费力的思考为什么她不干脆关机,但心里隐隐约约其实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一直到一串通讯录里并没有记录她却熟悉到骨子里的号码打过来,她浑身一抖,下意识想要挂掉,却也明白自己内心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如果不跟号码的主人实实在在通话的话。

    她按下了接听键。

    一时之间两边都只能听见呼吸声。

    没有一通话就立刻冲着她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啊,真好……她有些茫然想到。

    然后就听对面那人道:“需要我帮忙吗?”

    下意识摇了摇头,甩得眼泪飞了满脸才意识到对面看不见,也才意识到自己从接通电话那刻就开始哭得很惨,她哑声道:“不必了……你别担心,不会出现的,我不会用这种方式……”

    对面顿了顿,再开口时有些无奈:“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顾若河无声惨笑,“我听说我试镜那天你来学校了?是因为想看我得到这个角色吧?我也想。想争一口气,想……我也没想到会突然之间搞得这么惨,你现在是不是更恨我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出声,只是呼吸声却忽然之间加重了。

    “别再跟我打电话了,也别……帮我。”她道,“我会处理好的,我哪有脸让你帮?”

    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通话。

    她其实一直等这个电话,接通这个电话,就是想要说这句话而已。

    不想这个人出手帮自己。

    不想他为难……更因为她根本承担不起。

    刚想扔掉手机,却见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这一次上面依然只是一串号码,但这串号码同样并不陌生,因为她在与制片方签合同那天看到过然后就刻意背了下来,号码的主人则是《夜愿》的制片人——SUN影视总监洛文简。

    顾若河接通了电话。

    “顾小姐?你好,我是洛文简。”

    “您好。”

    “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要跟顾小姐了解一些情况,因为……”电话那头的洛文简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

    有些惨淡咧了咧嘴,顾若河道:“是唐导给洛先生打电话了吗?”

    “……是。”

    “是不是……”顾若河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这样可以轻松将接下来这句话说出口,“是不是唐导不愿意我再待在《夜愿》剧组?”

    洛文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关于这件事顾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吗?以及今天早上曝出关于胥华亭的新闻,顾小姐愿意的话也可以说两句。”

    他问早上的新闻当然不是为了八卦。顾若河参加甄选之初就给他留下很不错的印象,再加上当时与顾若河对戏的又是他的衣食父母,虽说后面忙于工作一直没有问过元东升这件事,可就凭他的了解元大boss那性格绝不可能陪一个没点特殊关系更遑论陌生人的人去登台演戏,就冲这一点他也不得不亲自打这个电话了解情况。

    毕竟唐司礼的原话远不如顾若河刚才说的那样客气。

    唐司礼的原话是——“让那个不想演戏的东西立刻滚出剧组!!!”

    “报纸上那两个女生其中之一就是我。”深吸一口气,顾若河道,“抱歉洛先生,是我一时大意影响到拍摄进度,我……”

    “所以另一个人果然是元嫣?”洛文简打断她的话。

    犹豫了一下,顾若河没开口。

    她把不准洛文简知不知道元嫣与元东升之间的关系,甚至都把不准洛文简与元东升除了名义上的上下级以外又是什么关系,在这时候直承另一个人就是元嫣绝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我就先默认另一个人就是元嫣吧。”洛文简自顾自道,“是元嫣的话反倒对你有利,元总这边应该很快有动作,到时候把你一起摘出来应该不是难事,你稍微等一等也就是了,这种时候不要自己出现在媒体跟前,这几天你……”

    “为什么洛先生也好,唐导演也好,你们都不过问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呢?”顾若河难得很不礼貌打断洛文简说话。

    她真的有些不解。

    甚至于怀疑,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在意究竟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只在意会牵扯到利益好歹的那部分吗?

    却不料洛文简声音微微带笑道:“顾小姐,我虽然并不了解你,但我至少了解元嫣的家教是很严的。”

    一时顾若河心中五味陈杂。

    有惭愧,有感激,还有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家教很严”的元小姐床头柜里摆了一堆情趣用品她那位给予“很严家教”的元大哥知道吗?

    但她不知为什么心情却似乎有了几分缓和,甚至于说出接下去几句话语气也都十分平静:“我需要暂时离开剧组是吗?”

    洛文简不答反问:“你自己怎么看?”

    “……我离开吧。”

    电话那头洛文简因为她的平静答复而分外愕然。

    “唐导一定非常生气,因为是我主动提出我不要拍戏了。”顾若河静静道,“我说了那样的话,怎么还有脸留下来?再说我也不能瞒着洛先生,我确实不想呆在这里,我想要避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糟糕的事情。”

    “顾小姐确认说这话时你自己是清醒的吗?”洛文简道,“要知道唐导主动让你离开,或者你违约主动要离开,这完全是两码子事。”

    “我知道,我……”顾若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但唐导一开始的确是想要留下我的,我不能撒谎。”

    “哪怕因此而承担耽误拍摄进度的巨额违约金?”

    顾若河哑然。

    她难道是圣母吗?

    她当然不是,只是……这部电影是《夜愿》。

    那她赔得起违约金吗?

    思考不过一秒钟,顾若河老老实实道:“现阶段我大概赔不起。”

    “……”

    电话那头的洛文简明显也哑然了,半晌声音带了点笑意道:“那就晚点再聊违约和赔偿的问题好了,毕竟事情也还没到那一步。我多嘴问一句,顾小姐认识我么元总吗?”

    犹豫片刻,顾若河嗯了一声。

    “那我基本能确定不会走到那一步了。”洛文简有些好奇道,“因为元嫣认识的?”

    想起两人初识,元东升态度转变的契机,若说因为元嫣而相识……

    顾若河再一次嗯了一声。

    “我就再多嘴一句好了,顾小姐最近可以多与元总、元嫣小姐都联系一下,有的时候没有必要太……顾小姐应该懂得我意思。”洛文简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这边就先去忙了,顾小姐如果要回碧城,让剧组的车送你回去就可以,我会与剧组打招呼。”

    顾若河礼貌的与他道别。

    挂机后她有些微的愣神。

    洛文简话里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她一个新人,遇到这种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没必要太端着,没必要太圣母,没必要把“耿直”两个字大大刻在额头上,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寻求一切她能够寻求到的帮助尽快摆脱眼下的危机。

    道理她都懂,只是——

    深吸一口气,顾若河从地上站起来,等浑身的酸麻劲儿稍微退下去就开始收拾房间里她为数不多的行李和为数众多的化妆品。

    只是她虽然很懂道理也很讲道理,但元东升也好元嫣也好,都是她不到万不得已没法去思考的自尊心底线之一。

    她是要昨天主动顺从了元嫣的意思与她疯一顿后转头就去指责她害自己背了锅,勒令她动用很可能她自己至今都没考虑动用的关系替她解难,还是跑去她内心深处极度嫉妒因为元嫣的关系才几次三番帮她的元东升面前说她因为他心爱的妹妹而遭受无妄之灾他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开什么见鬼的玩笑?

    一手提行李箱一手打开门——

    顾若河被明显挑了自己所有站姿里最帅的一个不知在门口恭候多久的笑吟吟的林栩文的脸整石化了。

    林栩文道:“嗨~~~”

    顾若河抿紧了嘴。

    “所以你昨晚不同意是因为我的手段太温柔了?”似笑非笑上下打量她,林栩文啧了一声,“我现在充分了解你的需求了,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重新好好谈一次了?”

    揉了揉额角,顾若河直言:“我昨晚好像没打到林先生脑袋吧?被虐出精神疾病这种事别想着要我负责?”

    林栩文又啧了一声:“你昨晚哪怕对我又打又骂,态度也比今天客气很多呀。”

    顾若河冷淡道:“有没有林先生我这个角色都保不住了,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不顺着自己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其实要真顺着自己的话对着林栩文又何止想说什么说什么,掐死他简直都是便宜他的死法了。毕竟没有他与习蓝昨晚那一出见鬼的大戏,她又怎么会在心情极度恶劣下选择顺从元嫣用那样的方式发泄?

    “所以你昨晚真的应该答应我。”林栩文笑道,“至少现在你就可以和我往媒体前面一站,只要说一句你昨晚与我一起,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再敢多嘴一句。”

    顾若河懒得跟他多说,绕过他就准备离开,却听林栩文又道:“其实你现在还是可以这样选啊。”

    顾若河顿了顿。

    “答应我的提议,然后我可以……唔,就说你昨晚和习蓝一起对台词好了,一直到深夜一点?你需要什么样的人证物证我都可以提供给你。至于唐导那边,”林栩文笑吟吟道,“我听过他今天发了很大的火,不过没关系,他终究也是一时之气而已,这事有我替你兜着,再加上同一个角色他还真打算选第三遍演员不成?你根本没有离开这里的必要。”

    顾若河看着他。

    林栩文双手一摊:“怎么除了我说的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沉默片刻,顾若河道:“的确没有了。”

    “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林栩文悠悠叹了口气,“昨晚拒绝我的时候既然指着唐导能替你保住角色,又何必转头就去作这么大个死呢?”

    这些人真是……一个两个都生怕少说一个字都不能展示他们的聪明伶俐啊。

    顾若河冷笑:“昨晚我说的话习蓝转告给你了?”

    林栩文挑眉。

    一手抓住他衣领将他整个儿提溜到身后,顾若河拉开行李箱拉杆:“所以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过了一晚上就会改变主意的?”

    “其实昨晚你已经充分展示你的气节了,现在你走投无路,就算听我的建议至少对自己也有交代了。人人都懂的道理,你又何苦硬撑非要折腾自己呢?”身后林栩文懒洋洋笑道。

    “人人都懂的道理。”顾若河停步,转身,点头,冷笑,“是以说身边如果人人都一夜之间变成了牲口,我也得主动选择从此不去做人了是吗?”

    那怒发冲冠的模样真是美得惊人。

    林栩文看着,脸色却自认识顾若河以来第一次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