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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白汝莲穿着身崭新衣服,头发油光水亮,开着小鸟牌电动三轮车像一条穿梭在鱼群中的泥鳅,在堵成过粥的马路上超奔驰,越宝马,羡煞一众路怒症。
三轮车后面车斗上放了个马扎,马扎上端坐着骷髅领主白锦寅,他表情冷峻,目不斜视,心里想的是——早餐肉包子的味道。
他没问床底凉席的事,白汝莲也没说,只是到了吃早饭时,连续几天伤心病狂的芥末夹面包片不见了,换成了他初到人间时的白粥和包子。
遇到一时不能判断的事,沉默应对不失是种好办法,更何况白汝莲从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给他过危险感,相反,点点滴滴的关心让白金银有时候甚至想,他那未曾记起的前世,是否也有个这样的母亲?
白锦寅望向离他不足半尺的背影,清晨微凉的风吹的她衣衫鼓起,吹来她身上暖暖的味道。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等赚到钱,尸体暂且不买,定要先十倍百倍偿还给她,即使她做的一切是为了身体的原主,白锦寅暗自下了个决定。
电动车一路欢快蹦跶着来到市电视台门口,高高的大楼上面挂着幅巨大的节目海报。
《他的声音》——
他,声音如沙漠中一汪清泉!
他,声音是夕阳下瑰丽晚霞!
他,声音像清晨沥沥的雨声!
他来了,请听——听他的声音!
广告语很煽情,立意很明确,主打男性声音。
这年月只要上星的电视台,没个选秀节目就像蓬头垢面的家庭主妇和面容精致妙龄女郎之间的差距一样,前者不屑而过,后者深情注视。
《他的声音》是由市电视台和星宇娱乐公司联合打造的一档草根选秀比赛,前十名获得星宇签约的机会,以及成为冠名商爱尚的形象代言人。
诺大的电视台大厅里水晶灯倾泻而下,来自四面八方的音乐爱好者三个一堆两个一伙,你打听我,我试探你,表面上聊的火热,实则从此刻起竞争已经开始,俩人的进入就像一滴水融进潺潺小溪,除了门口少数几人抬头打量几眼,基本没人留意。
今天是复赛,通过海选的足有几百人,参赛证反面有流程介绍,先去报名处领取参赛号码。
白汝莲让白锦寅原地休息养精蓄锐,自己拿着参赛证一路打听着而去,待到领了号码牌,拿出手机把上面的数字发了条信息,等到那位收了钱保证进决赛的神秘人给了回复,才兴高采烈报喜:“咱们是251号,太幸运了,差一点就是250呢。”
白锦寅眼睛一睁,配合着错了个‘哎吆不错’的表情,其实在他眼里没啥区别,除非这数字代表骨架的高度。
“你去四出转转或者找人聊聊天吧,”白汝莲拿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放到他手里,“我在这守着,快轮到咱们时给你打电话。”
一点都不口渴的白锦寅喝了口‘你妈觉得你口渴’的凉白开,看看四周乌泱泱的人群,基本都是年轻人,不论美丑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可能是因为心情激动的原因,嗡嗡声不绝于耳。
白锦寅摇摇头,一来是习惯了安静的只有骨头咯吱摩擦声的亡灵气氛,二来他在这个世界的背景空白,哪里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白汝莲没再劝他,站了一会或许是累了,靠着大理石墙面缓缓蹲下,白锦寅想了想也跟着蹲下,一边听藏在背包里面的嘿嘿用它敏锐的听力汇报听来的消息。
“左前方那个头发像鸡冠的在说台风很重要,待会千万不能紧张。”
“正前方那个穿旗袍的…..大叔,在抱怨谁放屁了那么臭。”
“咦,右前方最近那人笑你穿的老土。”
白锦寅冷冷望去——恰好和一名穿的五颜六色,跟花圈似的男子对了个眼。
男子报以微笑点头,然后转过身和身边的同伴说:“空调温度开的是不是有点低?我怎么觉得凉飕飕的。”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轮到了白锦寅上场。
工作人员领着他进入舞台的通道,摄像机开始跟拍——这是所有进入复赛选手都有的待遇,万一火了,就是很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白锦寅站在舞台下面,等待前面的二百五十号选手结束才论到他上场。
巧合的是,此二百五就是那位花圈选手,他唱的是首快节奏舞曲,复赛没有伴奏,只见他身子忽而剧烈扭动,忽而蹦来跳去,活像个被割了喉在地上用生命在挣扎的大公鸡。
卖力演出迎来的成绩是待定,他满脸兴奋走向舞台,攥紧拳头向白锦寅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然后一阵风跑了出去,随即,门外传来阵阵欢呼声。
白锦寅慢慢走向舞台,目光所及处,数百个因为复赛不直播的座位空空荡荡,穹顶之上,灯光或璀璨,或斑斓流转,身前不远处,摄像机嗡嗡运转。
似乎,他真的曾无数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等他开嗓,下面会掌声雷动,欢呼阵阵
熟悉的感觉再次海浪般涌来,白锦寅站着一动不动,像只离岸太久的鱼儿,闻到了风中传来湿漉漉海水的味道,直到有人温怒的说了句:“为什么不说话,你是来唱歌还是来运功的?”
舞台对面,坐着两男一女,说话的是正中间一位留着大背头,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
被打断这种奇异感觉得白锦寅睁开眼,问:“说什么?”
选手上台是有流程的,先介绍自己再说要演唱的曲目,因为是复赛,选手经过海选都知道要怎么说,是以工作人员并没有交代。
大背头捏捏鼻子叹口气,评委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虽然海选已经淘汰了大部分非人类选手,然而时不时依旧会冒出那么几个奇葩,见一个会觉得好笑,见的多了耐心也就渐渐失去。
他不耐烦拿笔敲敲桌子:“参赛号码多少,不说怎么给你成绩。”
白锦寅恍然点头:“二百五十一号。”
俩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大背头败下阵来,只得继续问:“名字呢,名字叫什么?”
“白锦寅。”
“白金银?金银花的金银吗,你父母是中医?”大背头提起兴趣问了句。
白锦寅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是哪个锦哪个寅,只好捡知道的回答:“我母亲是裁缝。”
“额,服装设计师,不错。”大背头目光瞄了眼他的穿着,没发表意见直接问,“唱什么歌,抓紧吧,每个人时间有限。”
白锦寅会的歌曲有限,最爱的字母歌似乎并不被人喜欢,他昨晚才得知今天要来参赛,想来想去似乎只能选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唯一一首歌曲。
他诚实回到:“名字我不知道,可以直接唱吗?”
大背头不置可否点点头,抬手做了个开始的动作。
没有伴奏,只有三台闪着微光的摄像机从三个不同角度对准了闭着眼睛,似在酝酿情绪的白锦寅。
他轻轻开了口:“乖宝宝,睡觉觉,老猫猴猴来到了,你要再不睡,它进进来喽,先吃心再挖肝,还要拿走你的小红袄……”
大背头及另两位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