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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海音还记得她刚住进来的时候,全阿姨带她来看过一次,一排一排的高档定制,她一度觉得自己在看电影。
但那些高档定制都有一个特点:男装。
而此时此刻,衣帽室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装的旁边同时挂起了女装,各种各样的季节和风格,光是百褶裙这一种类就春夏秋冬无数个类型了。
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说不定会以为是将某家商场从头到尾搬个彻底呢……
裴海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震撼的感觉了, 用天旋地转完全不足以形容——住在这个家里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需要穿女装的也只有她一个。
所以李棠舟是买给她的。
毫无疑问。
李棠舟终于松开了裴海音的手, 走进衣帽室, 就在门口附近的女装之中随便翻了几下,选定了一件连衣长裙,毫无杂念的肉粉色,却充满了时尚的设计感——从领口沿着领型往下, 一直到前胸口处, 一针一线的绣着白花,像一双纤纤玉手捧着花环绕在领口。
李棠舟拉起裴海音的手。
“去换这件。”
裴海音怯生生地望着李棠舟——
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她忘不了刚才的“云霄飞车”和不容抗拒的气势,她确确实实惹到对方了, 她甚至都认命地以为对方要对她婚内强丨奸了……
裴海音的内心很抗拒, 但无论如何,她今天不敢再惹李棠舟。
她只好慢慢地接过那件质感柔软的裙子。
话虽如此, 但裴海音绝对不会在李棠舟面前换裙子。而对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要让给她衣帽室的意思, 她就转身准备回卧室里去换。
“去哪?”
李棠舟立马抓住裴海音的一只手——他当然猜到了裴海音的想法。虽然他很想让裴海音在自己的面前换上他买给她的新衣服, 但是他也知道,要是真的提出了这种要求,本来就怕他的裴海音会对他更加恐惧。
那么……大概这辈子他的婚姻生活都不会顺心和睦了吧……
“你去里面换,我正想要抽根烟。”
李棠舟下楼去了。
裴海音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裴海音默默地注视着手中的这件裙子——她和李棠舟认识到现在,好像除了结婚这件事,其他的事……他都挺为她考虑的。
可是结婚又是终身大事。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甚至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对她的态度就彻底反转了好几次。
裴海音关上了衣帽间的门,磨磨蹭蹭地脱掉了自己的那件过时的红裙子,再换上这件——尽管她的动作极慢,但她全程都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件衣帽室。
刚才的魂飞魄散和现在的受宠若惊,两种极端的感觉纠缠在一起,让她诚惶诚恐。
***
太阳将落不落,将整片天空染得红彤彤的。
裴海音慢慢腾腾地走下楼去,在楼梯的拐角处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前吸烟的李棠舟。
“…………”
裴海音犹豫了一秒,下了几层楼梯,僵硬地叫着对方:“李棠舟先生……”
李棠舟回过头。
火红的夕阳洋洋洒洒,好像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铺出了一道桥梁——桥的一头是落地窗前的他,另一头是楼梯半腰的她。
指尖的香烟静静地燃烧着。
李棠舟微微一笑。
“很美。”
他的嗓音不含烟气,却带酒味。
仿佛整个空间都飘起了醉人的酒香。
裴海音立刻垂下眼波,睫毛微颤。
她终于知道哄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了……
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穿着什么衣服他都是一个评价,连新瓶都不舍得换一个的。
“海音。”
裴海音慢慢地抬起视线。
“美的是你,无关衣服。”
“…………”
裴海音简直要给李棠舟跪了。
他怎么说这种鬼话都脸不红的?
“我一直想着你的。平时你去上课的时候,衣帽室的空间已经慢慢填满了,早晨我还在纳闷你是不是一件都不喜欢,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都不知道。有些事,我没说,但不代表我没有为你做。”
“…………”
裴海音转身就逃一样的往楼上跑。
救命呀!大佬怕是吃错药了啊!
上一秒还在“打巴掌”呢,怎么下一秒就“塞甜枣”了啊?
小小的新衣服风波最后的结局就是,裴海音连晚饭都没吃。
她回到卧室先是给陶宁打电话致歉。毕竟那条碎花长裙是对方的心意,并再三表示明天就会去裴母那里把裙子拿回来,陶宁支支吾吾的没有表态。再就是洗澡上床,将自己密不透风地裹在被窝里。
她甚至连竖琴都没练。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恨不得只用一半的身体躺在床上,更恨不得用她长长的黑发和李棠舟画出一条三八线出来,两个人能离多远就多远!
说实话,李棠舟这一整天变化莫测的行为确实让裴海音的心里更慌了——她不仅没办法知道对方的想法,现在更看不穿对方暧昧的态度!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于是一连好十几天,裴海音都躲着李棠舟,错开起床的时间,错开早饭的时间——她怕上课迟到,往往在李棠舟还没起床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完毕出门了。
连天都未亮。
而到了晚上,裴海音有时候会去当竖琴家教赚钱,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错开晚饭的时间,而没有工作的时候她也会留在学校多练两个小时的琴。
几天之后,裴海音就放弃了挣扎。
因为她发现李棠舟可比她想象中的有毅力多了。
不说早晨,只说晚上——她不回家李棠舟就不吃饭,只在书房里埋头工作,等到她到家了,李棠舟才慢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并一脸若无其事的:“吃饭吧。”
裴海音往餐厅里一瞟,全阿姨正在手忙脚乱地端着饭菜去厨房重新加工。
“…………”
她对全阿姨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算了,李棠舟这个人虽然捉摸不定,但她尽可能的不要去惹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吧……
从此之后,就算她对李棠舟再害怕,都不会再尝试“拖延时间”的政策了。
这是个无效行为!
晚饭过后,裴海音的活动范围只有餐厅和阳台——在餐厅看书学习做作业,在阳台练习爱尔兰小竖琴。
而李棠舟大部分时间喜欢坐在客厅里。
真正和李棠舟生活在一起之后,裴海音才知道他是真的忙——电脑、文件、报表和指尖的香烟一样,离不开手。
而一到了晚上,尤其是九点之后,李棠舟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接电话。
有时候裴海音在餐桌上翻看书籍和琴谱,经常会听到李棠舟讲电话——她不是故意听对方的墙角,但就算是寥寥数语,她也能听明白这些电话大多数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打来。
他们在叫李棠舟出去玩。
裴海音早就知道李棠舟非常喜欢玩,热搜上捕风捉影的消息数之不尽,而且玩的东西又多又杂——连赛鸽那么冷门的东西他都喜欢玩,更何况其他有趣的娱乐的呢?
有钱、有能力、有家室、有地位、有圈子——他完全有出去玩的资本。
可这么多天,李棠舟又为什么不出去玩呢?
倒不是裴海音自恋,除了因为她,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大概李棠舟是想补偿他晒了她三个月这件事吧。
当然,站在裴海音的角度,她是无比希望李棠舟出去玩的。
只有李棠舟不在家,裴海音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然永远紧绷着一根弦。
李棠舟时不时就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注视裴海音。
只是裴海音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竖琴之上。
李棠舟虽然不出去玩,但和裴海音交流甚少。
直到有一天晚上,天色已沉。
裴海音正在餐厅里调整爱尔兰小竖琴的音弦,突然接到了李棠舟的电话。
另一边人声嘈杂,李棠舟的声音差一点就埋没进背景音之中——
“今天有事,我可能不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裴海音巴不得呢,她立刻“恩”了一声。
她听到电话的另一端有几个男人在喊:“棠舟!给谁打电话呢?!赶紧过来,这把你庄呢——”
裴海音催促着李棠舟:“他们在等你玩呢吧?快去吧。”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京城的夜空,很少有这种繁星璀璨的景象,裴海音坐在宽敞的阳台上,身旁除了天蓝色的小竖琴,就是花盆里种植的各种各样的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