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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傻子……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离开了吗?
李业看着兰芳满眼震惊的连哭都忘了,不禁上前一步,伸手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弹,一边轻笑着说:“怎么突然间傻了?不识得我了吗?”
清晰的,微微的疼痛,在额头上炸开,散入脑海里,兰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笑意浅浅的男人,捂着脸,彻底的失声痛哭起来。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失声痛哭的兰芳,李业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无声的叹口气,上前一步轻轻的将她的肩膀圈进怀里,安抚着缓缓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道:“别怕,没事了……”
兰芳痛哭了许久,才抬头泪眼红红的看着他,沙哑着嗓子道:“你今日为何会……”
他离开很久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兰芳觉得自己,也许会慢慢的淡忘他。
今夜,本来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他却突然出现,即便是此刻看着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依旧恍若梦中。
几月不见,他身上再看不到至少半点影子,仿佛,以前那个傻小子,是一场虚无的梦……
李业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便收回了手,放在身后。他身姿欣长,一双眼淡然中透着一丝暖意,唇角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她看不真切。
觉得他在笑,却似乎他没笑……
“此番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一来,想着看看你是否有孕在身。二来,也是想着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不过此番倒是来的及时,也算是不枉我专程走了这一趟。”
李业说完,便扭头看看被金福拖到外面的男人,眉头微微蹙着,转而又问她:“这男人你想如何处置?要不……杀了?”
兰芳闻言顿时惊惧的使劲摇头,差点吓得再次落泪,看着李业的眼神,也难免多了一丝忌惮。
虽然,她也恨极了陈河,但是,她也不愿意让他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毕竟,陈阿三刚死,若是连他也……就算这人命不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心里也是过不了那个坎的。
兰芳想了想,抬眸看他,犹豫了一下说:“要不……送官吧!毕竟,他杀了自己的亲儿子,一命偿一命,就算要处置,也该知县老爷来处置才是。”
李业闻言淡笑说:“你这心也太软了点,不过也好,将他送官也省的脏了我的手,既如此,就按你说的,明日里将他送官去。”
李业说完,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眸时候,看着兰芳那双眼,深邃无边,只听他淡淡的声音问道:“关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兰芳闻言心头一震,自然而然的抬眸看着他,那双幽黑深邃的眼,仿佛是寂静的夜空,一眼望不到边。
兰芳沉默了一刻,缓缓的下了床,将放在心上的那块玉佩拽出来,递在他眼前,抬眸轻颤,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曾说,我若是在陈家待不下去,可拿着这个去找你,如今我的境况你也看到了,我只想问你一句,那日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李业看着她手中的那块玉,白润无暇,放在那柔嫩的掌心,小巧精致。他看着那一截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臂,在这昏暗的房间内,闪着莹白诱人的光。
他呼吸逐渐有些紧,心头微微跳动,脑海里便浮现出那日芦苇荡里的情景来。
身姿柔弱,肌肤无暇,红唇软软,味道甜甜……
他只觉得胸中一震激荡,某个部位居然不老实的开始跳动起来。
李业狠狠闭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将那拿着玉佩的小手合起来,推回去,淡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不论这孩子是不是我的,毕竟你我有过一场露水姻缘,如今眼看你有难,我岂会有不帮之理。”
兰芳闻言握着那玉佩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便皱起眉头看着他,坚定的说道:“我知你不太相信这孩子是你的,但是我也不怕,就算你将来不认这孩子,我也会好好将他养大的。如今我身子不便,没有出去讨生活的能力,等将来这孩子生下来,我自会想法子养活我们母子,定不累赘你。”
李业闻言顿时无奈的笑起来,说:“看你,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便急了,好了,这件事暂且搁下不提。”
李业刚刚想说,叫她收拾东西,一会便出发的,可是转眼看看这破败的屋院,觉得应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于是便说:“你整理一下,一会我们便离开这里,毕竟刚刚出了人命,这等凶煞之地,还是少留为好,免得有什么脏东西冲撞了孩子。对了,你的衣裳行李不必收拾了,待回到城里我自会重新置办给你,只收拾重要的东西即可。”
兰芳闻言点点头,皱着眉头道:“别的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我的卖身契和户籍,被他们藏了起来,至今我也不知藏在哪里……”
李业闻言笑笑说:“这个好办,你跟我来,我帮你问出来就是。”
金福守在院子里,一边看着死猪一样晕倒在地上的男人,一边支着耳朵听里面说话。
这不听还好,一听简直要被吓死!
没想到世子爷以前在陈家村的时候居然勾—搭上了人家媳妇儿,那孩子……居然有可能还是世子爷的?
这……难怪,这秋高气爽的王妃也死了,心头大患也解决了,不高兴的在府里喝酒,出门逗乐,居然马不停蹄的要来这陈家村,感情是放不下这里的老相好啊!
金福皱眉扭头看着那扇门,嘴角撇着啧啧道:“真看不出来,居然连挖人家墙角这种缺德事都干的出来……”
话音刚落下,便看见李业和兰芳一前一后的出来。
金福立马起身,低眉垂眼的站在一旁,等着指示。
“小福子弄醒他,我有话要问。”
“是。”
金福说着便走到陈河身边,面无表情的站定,一把将腰间的那把剑拔出来,寒光闪闪的剑刃,毫不留情的刺进陈河的大腿上。
陈河顿时痛呼出声,醒了过来。他双眼迷茫的看着周围多出来的男人,腿上的剧痛,清楚明白的告诉他,来者不善。
更重要的是,他仔细瞧了瞧,站在兰芳身前的那个男人,居然是村东头那一家的那个傻子……记得前几个月,有人说,那傻子的爹想儿子了,所以将他们母子接走了……这,他此刻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这个拿刀的男人又是什么人?难不成是他的护卫?他又是何时认识兰芳的?
兰芳见那个叫小福子的人下手那么干脆利落,吓得她立刻将身子缩在李业的身后,双手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衫,微微的颤抖。
李业见兰芳被吓到了,立刻眯眼瞪着已经收回剑的金福,金福自然知道世子爷为什么瞪他,于是便一脸讨好的笑着,假装在自己的脸上啪啪扇了两下。
李业这才收回眼神,腰间的衣衫被人拽着,那处似乎有星星之火,隔着衣衫灼烧着他的肌肤。
刚刚消退下去的热血再次奔腾起来他无奈的闭眼皱眉,深吸一口气,才将那浮动的心思压下来,看着地上捂着流血的伤口,满脸惊恐,浑身抖得筛子一样的陈河,问:“兰芳的卖身契和户籍藏在什么地方?”
“你不是村头的傻子吗?怎会说话了?你不是走了吗?为何此刻会在我家?为何伤我?”陈河痛到满面扭曲,看着他身后的兰芳,直觉告诉他,兰芳和他的关系不一般!要不然,这深夜里,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这个想法,顿时刺痛了他的脑子。
李业有些不耐烦,心头的燥热还在,身体憋的难受,耐心也少了许多,他扫一眼金福,金福立马意会,将剑拔出来,剑尖对着他另一条腿,冷哼一声问:“别废话,在不说我的剑可就不耐烦了!”
陈河顿时抖得不行,腿疼的要命,却依旧在垂死挣扎,说:“那东西都是我以前的婆娘收拾的,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啊!!!”
金福的剑毫不犹豫的刺进去,见他依旧不老实,剑尖在肉里搅了搅,陈河顿时哀嚎着说:“别扎了,我说,我说……就在我床底下那个破鞋里头,用布包着的就是……啊疼死了……”
“你们凭什么伤我!”陈河捂着流血不止的腿,哭喊着看着以前那个傻子,心里的惧意慢慢升腾起来,他居然还带着护卫来,想必他爹定然是有权有势的,他还要了兰芳的卖身契和户籍,难不成……是要带走兰芳?
金福这才将剑拔出来,沾着血的剑身在陈河身上蹭干净了,这才进屋去,片刻,拿着找到的东西出来,冲着李业躬身道:“爷,找到了,卖身契和户籍,一个不落都在里头。”
李业闻言这才满意听着那男人的惨叫一阵心烦,说:“小福子,弄晕他,绑在这院子里,明日一早叫官府那边来人处置,你收拾好了就出来,我们先上马车里。”
李业说着,转身自然而然的拉着兰芳的手,往远门外走去。
兰芳低着头,藏在李业的身后,不敢再看一眼狼狈不堪的陈河。
“兰芳,你要去哪儿?你是我陈家人,跟着傻子做什么?兰芳,你站住……你要去哪儿,你要带着我陈家的孩子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