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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临淄伯府,今日的南明世家。
府门外,近百家丁男女分立两列,整齐列队,静等主人归来。
更有昔日逃生家奴获悉小主子还健在人世,一个个都寻了来,其中就有管家的孙女宫喜前来投奔。
蒋重天当年得以逃出生天,其中不乏老管家相助,作为老管家的孙女,宫喜,颇得蒋重天器重。
宫喜,当仁不让成为新南明世家新任大管家。
筵席散尽,已是华灯初上,封淮起身告辞,蒋重天父女亲送封淮出府门,蒋重天执缰绳,亲为封淮牵马,引得封淮脸色一沉。
“重天,你现今身份,不宜再做这些事情。”
“在我心里,侯爷依旧是侯爷,这点永不会改变。”
“你……近日,京中显贵会陆续登门拜访,你小心应对,该硬气则硬气,别给我丢脸就行。”封淮又嘱咐一番,再不多言,打马绝尘而去。
前厅,持盈亲为她爹奉茶,“爹,请用茶。”
“累不累?”
持盈摇头,“不累。”
“府中无主母,内院之事,近日少不得你操持。”
“女儿晓得。”
“走吧,陪爹走走。”
宫喜掌灯,持盈接了风灯,“我来就行了。”
蒋重天这一路行来,感触颇深,“我已经三十年未踏足这里,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再次以主人身份站在这里。”
“爹,侯爷今日如此大阵仗,女儿担心……”
“侯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况,你今日见到的不过是凤毛麟角,侯爷真正的能耐你还未见识到。”
“猜猜看,爹以前住在哪个院子?”蒋重天负手站在枕流桥上。
“我猜爹一定是住在南轩。”
蒋重天点头,没错,他少时的确住在南轩,听闻,后来南轩成了小纨绔朱栩的寝居,南轩自是不宜他再住了。
“那你再猜猜,爹今番会选择哪处下榻?”
“寒山行。”
“果然是知父莫若女。”蒋重天朗声一笑。
持盈也是随口一说,不成想给她说中了,
“府中院落喜欢哪处便择哪处,尽你喜欢的挑,爹已经老了,你,是蒋氏唯一的后人,南明世家能否发扬光大,全指你了。”说罢,人已下了枕流桥。
持盈呆了一呆,随后跟上她爹。
“说吧,看上了哪处?”
“我想住在闻木樨。”
蒋重天豁然睁眼,看了持盈一会儿。
“府里宅院很多,要不要……也罢,就闻木樨。”蒋重天点头允了。
“闻木樨日后就是盈儿寝殿,你们速去准备汤沐事宜。”蒋重天对着下方的扇雉,画水盯着一番,又对持盈说:“奔波一天,想是早都乏了,早些下去安置。”
“女儿告退。”
持盈墩身一福,带着扇雉画水走了。
“宫喜,随我去趟穹庐。”
听闻她爹要上穹庐,持盈微怔,止步,转身,急喊:“爹。”
“还有何事?”蒋重天狐疑望过来。
“哦,没,没事。”穹庐内的壁画,实在是有伤风化,待来日,定要设法将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给抹了,但愿夜色遮蔽下,他爹不要看到的好。
持盈慌慌张张走了。
“这孩子,明显有话,却又不肯说了,姑娘家大了,有心事也不愿与我这老头子说。”蒋重天摇头,负手,缓步前行。
“小郡主孝顺,怕公爷累到。”穹庐九层房高,常人上去喘气如牛,更别说伤重初愈的公爷了,宫喜小心翼翼走在他身侧,蒋重天看出她的紧张,“以前怎么待我,如今还和以前一样便好。”
能一样吗?
以前他是南明世子,如今他是南明公,二者怎可相提并论。
“宫喜,这些年,你受苦了。”
“宫喜惭愧之至。”她本是下贱之人,受苦受累是应该的,只他出身世族之家,却遭受那样的灭族亡家之恨,背负了三十年的血债,所承受的要远胜于她。
“宫伯当年为了救我才会……宫喜,我欠宫家两条命。”
“公爷言重了。”
已经到了寒山行,蒋重天突然就意兴阑珊,不想去穹庐了,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
“公爷不上去了?”宫喜深感诧异。
“不去了。”
宫喜眉头一舒。
蒋重天如何看不出来,她是在担心他,说:“走吧,回寒山行。”蒋重天步上小径,朝着寒山行方向去了。
持盈其实并不曾真的离开,远远跟在她爹身后,见她爹并不曾登上穹庐,虚惊一场,长长舒了一口气。
扇雉画水二婢初初来到南明世家,眼里落满好奇,尤其看到眼前的九层穹庐,画水双眼圆睁,“这座塔可真漂亮。”
扇雉说:“那不是塔,是穹庐。”
“可它为什么长成那个样子,和半壁楼一点都不一样呢。”
扇雉笑:“一样了,不就没意思了。”
“说得也是。”
扇雉瞧了瞧,说:“这里跟侯府真的很不一样呢。”
持盈笑问:“哪里不一样?”
扇雉说:“这里的建筑美轮美奂,好精致,好漂亮,而且,有种书香气。”
“你怎么看?”持盈又看画水。
画水完全呆傻了,“我觉得这里简直就像皇宫一样玲珑剔透。”
扇雉却道:“你去过皇宫?”
画水说:“去过呀,除夕夜,就是我陪大小姐和持盈姐姐去的,不过,我没进去内殿,就被拦下了,哦,呵呵,错了,现在该唤郡主了。”
“以前怎么唤,现在还怎么唤。”持盈一点都不喜欢当那啥南平郡主,觉得无趣的很。
“那不行,郡主就是郡主,不能坏了规矩。”
“对对对。”
扇雉也是这样认为的。
持盈默默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子。
“你说,侯爷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宅子不自己留着,居然就这样给了咱们公爷,实在让人想不透呢。”侯爷也恁大方了,好东西干嘛不留着自己使。
扇雉啐她一口,“别胡说,侯爷才不在乎这些,他是当咱们公爷是自己人,才会舍得花心思,这叫有舍必有得。”
持盈一路听着扇雉和画水两人争辩,笑笑,没应声。
闻木樨。
持盈其实并不曾真正见识过闻木樨,她只是听说过,昨夜凑巧又偷看了《浮洲记》,才刚他爹问起她住哪儿,她不知不觉就报了闻木樨。
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闻木樨曾是先祖胶东王寝殿,据说住在那里冬暖夏凉。
洽洽那日带着封柔和持盈以及慕端曾路过闻木樨,并未进去,听闻这里是府中禁地,已经被封存了近两百年。
也可以说,自打胶东王身故,闻木樨就没再住过人,究其原因,据说闻木樨到了夜晚,总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大家都以为那是胶东王故地重游,吓得无人敢靠近。
扇雉和画水二个不知情,自打踏入闻木樨,就喜欢的不得了,她二人要知道,闻木樨时有灵异事件发生,怕是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所顾忌一头扎进去,东瞧瞧,西逛逛,处处透着新奇。“我去洗沐,你们不必跟着。”持盈按照《浮洲记》所载,朝着闻木樨偏殿去了,不出意外,濯缨池便在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