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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唐言蹊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回头,还是应该就这样背对着他,大步离开。
陆相思老大不情愿地蹭到了爸爸身边,低着小脑袋准备挨训,可很久都没听到他继续开口。
她偷偷抬头,却发现爸爸正盯着不远处那个阿姨出神。
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无法描述,只让她觉得内心一阵发寒。
唐言蹊深吸一口气,摆好一脸微笑转过头来,“好久不……”
“陆相思!”陆仰止冷冷开口,正巧地截断了她的声音,甚至看也没看唐言蹊的方向,一双黑眸只盯着身边的女孩,厉色道,“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不是非要我再关你两个月你才记得住?”
一句话不仅震到了陆相思,也让唐言蹊瞳孔剧烈一缩。
五年了,她终于又有机会这样近地站在他面前看他。
男人穿着名贵的西装,从头到脚都显得矜贵非凡,修眉凤目,鼻梁高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比五年前更多了成熟与稳重。
不过他说——陌生人。
她是陌生人。
陆相思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禁不住父亲的怒火,眼眶瞬间就红了。
陆仰止面无表情地转身,冷漠道:“喜欢乱跑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司机不会过来接你。”
陆相思吓得眼泪汪汪,赶紧跟上了爸爸。
徒留唐言蹊一个人站在原地,从始至终她就像空气一样,存在感还不如旁边的绿化带。
半晌,她抬手摸了摸鼻子,无所谓地轻笑出声。
什么人呐,还是这么狼心狗肺,救了他女儿连句谢都没有,跟当年一个德行。
她曾绞尽脑汁地想过五年后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和他打招呼,想得心都疼了。他倒是简单得多,半点后路不给她留,直接对她视而不见。
这样,倒也省了她许多麻烦。
唐言蹊抬头望天,顺手抹了下脸上的水滴,小声嘀咕:“榕城的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讲不讲道理。”
可天上晴空万里,地面干涸如初,其实没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只有她的眼眶,红得像兔子。
……
跟着员工一起收拾完会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唐言蹊一出门就接到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那是一串数字,甚至没有存姓名,却仍旧让她的心无端端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您好。”那边传来的不是想象中低沉磁厚的男声,而是个儒雅清和的女声,“请问您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
唐言蹊皱了下眉,“认识……”吧?
她跟陆仰止再怎么说也做过半年夫妻,认识那肯定是认识的,不过,也就止于认识了。
“我是夜色的服务生,手机的主人在吧台喝多了,眼下我们只有您的联系方式,您看您方不方便过来接他一趟?”
“只有我的联系方式?”唐言蹊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服务生坦然道:“通讯录上锁了,您的号码在屏幕上,可能客人原本是想打电话给您的。”
唐言蹊一怔。
光线昏暗的酒吧里,服务生望着趴在吧台上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却依然英俊无比的男人,眼前浮现出他醉倒之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反反复复地敲打着这串号码的样子。
那时,他醉眼迷离地看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按下拨通键。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声音,服务生叹息道:“打扰您了,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却忽然传来女人嗓音有些轻渺的嗓音,“地址发给我,我过去。”
……
唐言蹊坐在出租车上想,她也就这点出息了。自从十几岁对陆仰止一见钟情开始,在他身上跌过的跟头不计其数。明知道这样的男人她爱不起,还不是一头栽进去出都出不来?
她上辈子可能是杀了他全家,这辈子才会这么被他糟蹋。
到了夜色,她一眼就瞧见吧台上趴着的男人。
还是那身西装革履,与周围跳跃的灯光格格不入。有种冷淡禁欲的世外高僧忽然被个俗世红尘的女人砸了一脸胭脂的感觉,脂粉味乱飞,那样子别提多不正经了。
不过,像他这种“高僧”,破了戒反而更加诱人,吸引着周围女人的目光。
唐言蹊的眉骨都跟着跳了三跳,按着眉心不知所措。
以她对陆仰止的了解,他不爱喝酒,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还是个金融界只手遮天的大鳄,所以榕城所有会员制的高端消费场所都有他一个专用包厢。
怎么会跑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喝得烂醉如泥?
角落的厉东庭老早就坐不住想冲出去了,被池慕声色平平地一句话拦住:“老三千杯不醉,你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放眼整个榕城,哪个犄角旮旯不是陆家的地盘?只要他乐意,就算掘地三尺挖出来的土都得姓陆。作为陆家的嫡长子,陆仰止出来进去的自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以至于他刚一踏进夜色的大门,厉东庭和池慕就已经同时收到消息了。
池慕刚开始也觉得奇怪,直到夜色门口出现了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竟然是那个女人!
他原本平静自若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身旁厉东庭亦是眯起眸子低咒道:“真他妈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