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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落魄书生,我见他擅长丹青,便请去书店坐镇,偶尔会送我一两幅画。”
诸如书店、画坊总要有一两个手艺好的才子坐镇,那些上门的客人多数都是饱读诗书的,换了平常大字不识的伙计怕是都听不懂人家说什么。
孔雀的线条秀美,于婉转处可以收停笔锋,尤其是孔雀的眼睛,那画龙点睛的一笔,苍劲有力,“倒有几分何大师的韵味。”
周朱衣倒是知道这位何大师,不是因为她对丹青有多了解,而是这位何大师的画作最难求,这位何大师已经去世多年,早年间留下的画作被一些爱画之人收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你喜欢何大师的丹青?”
“倒也谈不上,何大师极擅长山水,西林书院的院长而是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称其山水画中,有真意。”
魏青霄曾经见过一幅何大师的山水画,当时大皇兄被封太子,收到的贺礼,所以礼物当中,就那幅画最得太子殿下心意,挂在他书房。
两人说着话,因这位何大师周朱衣有所了解,倒是难得聊的不错,不远处几个书生慢慢行来。
几人衣衫略显破旧,白色的料子已经泛黄,身形也有些清瘦,再加上高高抬起的下巴,显得很是刻薄。
“呵,本以为京城的人应该格外恪守礼训,没想到竟有人大庭广众之下调笑纠缠,真是有辱斯文!”
一个书生看不过去,一甩袖子,当先走了。
周朱衣一阵无奈,换做平时,她根本不用出面,丫鬟就能把这几个人骂回去,可刚刚为了跟魏青霄多亲近亲近,她把人都赶走了,想找个仗势欺人的手下都找不到。
她不说话,魏青霄则根本没想到对方是在说自己,对面几个书生见此情景更加嚣张。
“赵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良家女子呢?”
一个书生一脸猥琐,挤眉弄眼,剩下几个书生纷纷附和,只一个人,大约是觉得无趣,便自顾自登山去了。
“几位可是在说我们?”
周朱衣的话让几个人愣了一下,那位赵书生嗤笑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说的自然是该说之人。”
魏青霄脸色阴下去,把那纸鸢放在一边,正要上去理论,被周朱衣拦住。
“看我的!”对魏青霄使了个眼色,周朱衣上前两步,“你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哼,是不是于你这小娘子有何干系?”
周朱衣拍手称赞,“可不是嘛,你们是不是进京赶考确实于我无关,那我跟我相公出来游玩难道还跟你们有关了?”
她这话一出,几人都有些尴尬,见她衣着像是未出阁的女子,若人家两人是夫妻俩,刚刚那话就显得过分了。
“你若是已经成亲,更应恪守妇则,怎能作未嫁人打扮?”
赵书生心中愤恨,不止因为这两人在一起说笑,更是因为这两人一身衣着都不普通,身上的一块布料都够他一年的花销了。
这世上有的人一出生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可有的人辛劳半世,也不过得一茅屋安身,老天何其不公?
“与你何干?”
周朱衣翻了个白眼,一句话把对方堵回去。
“你...”赵书生显然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跟他讲道理,“真是不知廉耻!”
“啊!你竟然骂我!”周朱衣大喝一声,中气十足,“快来人看看啊,这位可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呢!在此佛门圣地,辱骂一个弱女子...”
远处的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赶来看个热闹,此时赵书生才有些心慌,他出生的小村子,女子无不是在家中相夫教子,哪个敢这么大胆?
“你...你喊什么?”
旁边几个书生也着急了,上来劝说,“这位夫人,我这兄弟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是啊,您这么声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对付若是老老实实赔礼道歉,周朱衣也不会抓着不放,可什么叫对她名声也不好?这是威胁她?她周朱衣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威胁?
见人越来越多,周朱衣拿出一块帕子捂住脸,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妇人不过是跟夫婿出来上柱香,却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书生,他骂小妇人有辱斯文、不知廉耻...”
一个锦衣华服公子走到前来,站到周朱衣身边,“你说的可是真的?”
周朱衣悄悄瞄了一眼,发现这人不认识,当即表现悲痛欲绝,“小妇人本来跟夫婿一起放纸鸢,谁知这些人就在一旁风言风语,小妇人辩解两句,他们就直接破口大骂...”
那赵书生脸色发青,“胡搅蛮缠!我何时破口大骂了?分明是你跟那男子大庭广众之下...唉...世风日下。”
为了证明自己,周朱衣一把拉过魏青霄,“什么叫那男子,这是我夫婿。”
魏青霄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公子。
“原来如此,”那公子打开折扇,挡住上翘的嘴角,转头对着几人一拱手,“我看不过是误会一场,今日这么好的天气,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那几位书生见他帮着说话,自然得意,尤其是赵书生,下巴抬了老高,对着周朱衣稍微一抬手,“今日赵某急躁了些,还请夫人莫怪。”
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让周朱衣咬牙切齿,她先是狠狠瞪了那华服公子一眼,接着便不屑的也高高抬起下巴,“一点礼数都没有,不愧是乡下来的!”
这话显然戳中了对方的痛脚,赵书生万分屈辱,“一个女子,牙尖嘴利,你难道在家没读过《女戒》、《女则》吗?”
剩下的几个书生也纷纷为赵书生鸣不平,“这位夫人说话未免太过难听了,赵兄依然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纠缠不休?”
这口气周朱衣要是能咽下去,她以后名字就倒着写!
“他刚刚是在道歉吗?我还真看不出来!难道你们长辈就是这么教你们道歉的?”
那华服公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默默不语的魏青霄,阻止几个人继续争辩,“这位赵兄,既然你也承认是你的不对,不如给这位夫人道个歉吧。”
那赵书生一阵为难,握着拳头,仿佛莫大屈辱一般,上前俯身,“对不住了。”说完,他转身就走,将几个人远远甩在后边。
那位华服公子倒是好脾气,跟了上前,几个书生见他衣着气度俱是不凡,纷纷奉承着。
周朱衣气坏了,“荷叶,给我查查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地,老子要是不收拾了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此时也顾不得魏青霄还在了,她一副小混混做派,玩起袖子,恨不得上前打那书生一顿。
魏青霄拽了她一把,好脾气的把她袖子放下来,“你不必担心,那几个人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哼,我当然知道他们没好日子过,看那一身衣服就知道了。”
倒不是周朱衣看不起穷人,人被气坏的时候说话往往不过脑子,她当时只想着怎么样能够最狠的刺痛对方。
“我不是指这个,刚刚帮他们说话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对了,你不说我都把那个人给忘了,荷叶,去打探一下那人...”
“不必,”魏青霄拦住她,“那人是我兄长。”
“你兄长?你兄长怎么帮着他们说话?”周朱衣不服气,忽然间,她僵住了,“那人是...太子殿下?”
魏青霄点点头,“所以你放心,他是我兄长,肯定不会帮着那几个书生的,”想了想,“我猜他是想跟那几个人混熟,打听清楚那几人来历,然后再动手。”
这才是太子殿下以往的行事风格,就算他久居深宫,太子殿下的一些事迹也是听说过的,这人一副笑面,看上去也是温润如玉佳公子,不过手段却有些狠厉,当年就是因为他做事有些阴狠了,皇上才迟迟没有册封他为太子。
直到他成亲,娶了太子妃,为人看起来沉稳了不少,皇上才算放心让他在朝中帮着处理政事。
周朱衣不住点头,“倒是我错怪太子殿下了,等我回去找一幅何大师的真迹送去给太子殿下赔罪。”
当然,赔罪是次要的,她更想知道那书生的下场!顺便,听说皇上把官盐这一块的声音交给了太子,她擦了擦口水,若是能顺便帮太子殿下分忧解劳,那就更好了。
显然,魏青霄对这位兄长还是很了解的,太子殿下花了不到一刻钟,就把几人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然后他便借口称自己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魏青霄两人被扰了兴致,干脆回去了,时间尚早,周朱衣不愿意回去,干脆去了自家茶楼,要了几跌点心,坐在一起闲聊。
当今皇上一共九个子女,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二皇子早亡,三皇子为魏青霄亲兄弟,第四第五为两位公主早已招了驸马,六皇子沉迷于美色不可自拔,被皇上早早赶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