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溢:缺人吗

十瑚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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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日深夜,甘青司依旧跪坐在原处。他身边有阿爹阿娘和阿愿,他身边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当甘青司清醒,只剩坐在他对面满脸哀痛的甘信,强撑精神的他仍遮不住沧桑模样,他叔竟然一夜白头。

    “叔……,”

    “你鬼气太重,先好好养身子,一次驭七鬼,你的灵损了。”

    “叔,能聚阿爹阿娘的魂吗?”

    甘信摇头。

    “他们在哪?”

    “长亭坊,三日后火化。”

    为了防止成尸,通都逝世之人必须火化。

    “我什么时候能动?

    “少则两年多则三年。北楚五大城伤亡惨重,临淄、玉关和漠北活人不过数百,我已派门生到各处救寻,等你身子恢复,就同我去各处镇压吧。”

    “嗯。看来有人暗地计划很久了。”

    “路北是你两岁捡回家的,至今十一年,恐怕他们更早以前就开始筹备了。”

    “这和路北有何关系?”

    “他泄露通都封印,带人破鬼阵,靳谌追寻无果,他叛逃了。”

    “靳谌呢?”

    “至今未醒。”

    甘青司闭眼,锁去其中疲惫,“叔打算如何?”

    “重建北楚,其余不作他想,阿司,别忘了我们北楚甘家职责。”

    北楚甘家必护住世间所有鬼气以保天下太平,以命起誓。这是家训,可是阿爹从不让他们记。

    甘青司和甘愿是双生子,所以两人的佩剑一柄叫如影,一柄叫随行。后来这两把剑便都负在了甘青司背上,如影随形。

    当甘青司说完时,席若白还是沉默,他握紧甘青司的手,好像他听到的那样。

    他说我来照顾你,甘青司听到了心里头。

    “那些人应是三国中人。”席若白道,“他们为何会冲着你来?”

    “怕是与路北有关,不早了,先回去吧。”

    “嗯。”

    天刚翻起鱼肚白,青席两人款步下楼,席真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师弟,快来用早膳。”

    这桌坐着席真、苏君弈和苏云深。其他桌倒是三三两两,毕竟长幼有序,这前后辈更是分桌而席。

    甘青司有眼见的往他们梦岭弟子堆里扎,随后,席若白破天荒在他旁边并排而坐。惊得众弟子差点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店家觉着氛围古怪,也不好出面,慌忙推搡着小二上菜。

    甘青司咬馒头,席若白跟着咬,众弟子也跟着咬。他又灌清汤,席若白随他,众弟子也随他。

    不对劲,顶顶不对劲。“你们这是合伙来膈应我?”

    众弟子摇头。

    “我吃啥你们吃啥,我要是让小二哥端个屎盆子来,你们也跟我吃?”

    众弟子点头,惊觉不对,连忙摇头。

    此人恶劣!

    粗鄙!

    席若白笑着撕下一半馒头塞他碗里,“你要是真敢这么做,我非得把你扔茅坑不可。”

    云岭老祖宗!我没看错吧!七师兄笑了!

    说了整整十八个字啊,十八个!

    “扔了你给我洗衣。”

    “洗就洗,还怕你不成。”

    席真心情复杂,同窗十几载,这般玩笑话他们也是未开过的。他们俩又是有血缘的堂兄弟,说话字数他姑且也有数过,就昨晚,十一个字,他记得清楚极了。

    “几位,缺人吗?”

    这一声把大伙注意力引去。门外倚着个白衣青年,弟子服显然是梦岭家的,他却偏偏穿出这么一股子邪气,凤眼间戏谑味儿十足,抱剑移步,张嘴便咬在席真手里的馒头上。

    “若儿怎么跑那去了?”他也不顾什么仙家礼仪,提摆翘腿,抓着席真的馒头吃。

    苏幕里的人一看这架势便认出来了。

    公子榜上排名第七的无浪公子,西越梦岭有四仙,风仙岚琴,花仙无浪,雪仙听欢,月仙桑让。风度如席真,够雅;高节如席若白,够冷;洒脱如江溢,够浪。

    “若儿,五师兄问你话呢。”

    “想坐便坐。”

    “太不懂事,怎么把大师兄一个人晾在这。”说完挤眉弄眼冲对面的苏云深一笑,“姑娘,我们大师兄不解风情,不怕,有我江无浪陪你。”

    “溢儿!”席真轻呵。

    “罪过罪过,大家吃好喝好啊。”赔笑间,江溢的目光已在甘青司身上扫了十几回。

    好小子,竟然是同行。别人或许看不出名堂,可他甘青司是从小和鬼玩到大的,这个江无浪身上有召鬼,有趣的很。

    “溢儿,枫山城的事可处理妥当?”

    “嗯,我让孩儿们都返西越了。”

    苏君弈一听百般心思而涌,连忙问道,“梦岭也去了枫山城?”东吴此次行尸肆虐,没想到会惊动梦岭,更没想到他们在惊雀刚得消息,远在昭溪的梦岭会赶来。

    江溢不紧不慢道,“还有东吴寻踪谷,南梁楼古兰、纳若观,西越碧华呢。”他伸个懒腰,“四更天要开始了,你们东吴还真是走运,白捡了这么多便宜。”

    一句话点醒苏君弈,四更天在际,四国各大家族门庭都赶往惊雀,门人在东吴不稀奇。想来面子是挂不住的,人家给你除祟,自己却多疑,他不知这提醒江无浪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这人,难捉摸。

    “四更天这次鱼饵倒是出来了。”江溢兴致十足,“大师兄你猜是什么?”

    “什么鱼饵,那叫奖赏。”席真没好气一拍他脑袋。

    四更天每五年于惊雀台举办,由四国府主持,邀请百家门生,一门选出六人,分别对应五行阴阳道,以各家本事夺得头筹。奖赏有二,一是世间珍稀之物,二是成为四国府之人。天下门生每年一国中只有五人能获举荐进入求学六月,谁不是挤破脑袋想往里边钻,这四更天就更是绝佳的机会。

    “圣鬼经。”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大家心里和明镜儿似的,此乃鬼道之绝学。

    三国对鬼道向来嗤之以鼻,认为其有损阴德。可谁敢不认召鬼的厉害,你仙家法家武家老祖宗往那一站,你打得过吗?棺材板都按不住,你不敢吧?不管谁召出来那都是你大爷!由此,不少名门望族还是觊觎此道,不学是正道,学呢,又对不住家法礼教,那好办啊,直系弟子禁修鬼道,旁系弟子组队学。说起来虽丢颜面,可哪家还没干过更丢脸的事呢?

    “大师兄,你陪我参加吧。”江溢道。

    在座苏幕里子弟竖起耳朵听,要是真能摸清梦岭参赛之人,消息带回惊雀那也好想办法对付啊。

    “这你得去问百须长老。”

    “不去,打死也不去,那老头跟朽木似的,别说雕,烧都不带火星的。”

    甘青司也是心觉好笑,这三国对北楚的态度昭然,他们不少北楚子弟也都隐姓埋名在各家之中,真没想到有他们修鬼道的一天,变着法子来恶心人,真不愧是名门。他看向席若白。

    席若白摇头,表示不参加。

    甘青司颔首,圣鬼经那东西好,可放在一般人手里那就是蛇吞象。进入四国府?再进去被海水淹死?被一群老头子唾沫星子压死?搁他身上,他可不干!当年他们求学只差上房揭瓦了,学没求成,坑蒙拐骗的技术大有长进,飞天窜地的本领那也是很在行。

    “那你不参加了?”席真好笑道。

    “当然参加,四国这次不仅有圣鬼经,还有锁灵盒,里边装着金行恶鬼,我势在必得!”

    金行凶鬼,甘青司一顿,对修鬼道而言,五行有一者是恶鬼便属上乘,毕竟召鬼难得,成为召鬼有两大条件。一是献灵,能做到这一步的必须是强大的鬼者而非灵者,他们选择停留此间不入轮回,自愿为鬼师所用。二是弑灵,这一类是有强大怨念而徘徊在此间的三魂七魄,大多为了报复为恶。

    收复弑灵对双方都十分痛苦,去戾气必有召鬼人镇压,再由道家人诵经七日,若一方出错,召鬼人和诵经者必死无疑。金行恶鬼在锁灵盒中就是未认主,等同于拔光牙的弑灵,扔给个刚修鬼道的都能轻轻松松驾驭,只不过十分冒险,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再召鬼罢了。对于修道有成的人,更是无比的好东西,如同挑了刺的鲜美鱼肉,张个嘴巴的事,谁不想?

    席真叹气,“我以为你是想进四国府。”

    “若是有葡萄美酒,绝世佳人,拼了老命我也非去不可。”

    “胡扯。”席真抽回袖子,“能进四国府是多大荣耀,谁不是为了到四国府修行而刻苦修炼?四更天胜者哪个没去?”

    “席师兄此言差矣。”苏君弈对此倒略有耳闻。

    “愿闻其详。”

    “四国府至今有近千年历史,四更天也是在千年间接纳无数人才,但在二十五年前有一例外,一位男子拒入四国府。”

    “那他为何参加?莫不是为的奖赏?”

    “是也不是,他赢得四更天比赛,只为当着百家之面提亲,以奖赏为心悦的女子作聘礼。”

    众人瞠目结舌,这真乃旷世奇才,却又觉得十分讨厌,能不讨厌吗?人家奋斗几十年勤修苦练只为进入四国,人拒绝了。好!那你是为了宝物也说得过去是吧,你要拿宝物当聘礼?!那你参加四更天做什么?闲的没事抢名额?专程来气死百家门生?这不摆明欺负人吗?你要聘礼,想进去的排着队送给你啊,这不是纯粹来讨人恨的吗?

    江溢拍桌狂笑,“我敬这人是英雄,他以后就是我标榜了!”

    苏君弈又想起什么,笑道,“家师说后来多名长老好言相劝,邀他入四国府,他说了一句,”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一下,又开口道,“‘伙食太差,我夫人不吃鱼,饿着她不得行’。接着四国府长老大骂不孝徒,这事也就此了结。”

    “楷模啊楷模!”江溢抹眼泪,揉揉笑痛的肚子,“这位老前辈何许人也?”

    “北楚通都。”

    “尊姓大名?”

    苏君弈这个记得十分清楚,“甘良,甘无衣。”

    众人还在聊得火热时,甘青司讨了壶酒就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