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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看到我要等一等啦! 林芳回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 在一片欢呼声中醒来。
原来是村里一个奶奶想着今天初一, 按着以往的习惯去庙里拜拜。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地的麦子红薯。
土地爷显灵了!
老奶奶信佛, 根本没想过独吞, 直接扯着嗓子喊人。路边几户人家听到声音,以为出什么事情了赶紧跑过去,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惊喜。
村里人很快得了消息,程卫国和林有福急急让人把所有粮食捡回粮仓。
粮食搬走了,老太太们在土地庙前虔诚的跪拜。
程卫国和林有福两个人精, 一眼就估摸出这些麦子大概是前年丢失的公粮。至于多出来的红薯, 还真不好说。
当时县里的公社来拉粮食,程卫国见粮食突然少了一半, 整个人吓傻了。那么多粮食,搬也要搬好久,怎么就没了。最后还是林有福帮着好说歹说剩下的一半先欠着,以后慢慢还。身为大队长的程卫国才没被拉走打一顿。
想到这些, 两人相视一笑, 又嫌弃的扭头看向旁边。
有了这些粮食,撑过这一年没问题。
今天村民们吃到了久违的窝头,虽然里面磨碎的玉米杆花生藤依旧拉的嗓子疼。
围城村的村民守着集体粮仓过日子,偶尔能听到那里有人饿死了, 那里有人吃小孩了。每每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落在村子大礼堂边的集体粮仓和村东边的土地庙。
靠着土地公给的粮食和唯一的一批救济粮,他们熬过了最艰难的六一年和六二年。
在不少省份灾情缓解的时候, 平关市因为地理位置和常年缺水的气候, 旱情依旧没有缓解。
转眼六三年。
已经过了新年, 仍然没下一场雪。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今年还是灾年。
村民们每天从食堂领一点点吃,吃完之后躺在家里睡觉。一方面太冷,另一方面太饿,能不动就不动。
林家不一样,每天都能吃到加餐。
今天依旧一人一个蒸熟的红薯野菜团子。
林芳端着菜团子进屋,三人立马坐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林薇见林芳靠近眼疾手快抓了一个就啃。
林田端住碗,见林芳拿走一个后,给弟弟一个,自己最后吃。
林薇吃完,见三人慢吞吞的吃觉得更饿了。
狠狠的瞪了林芳一眼,盖上被子背过身闭眼接着睡。
旱灾之前,林薇知道林芳喜欢往家里捡东西,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捡回来。当时只是看不起她的穷酸样。旱灾开始后,林薇见林芳经常能拿出来吃食,就想找出来自己慢慢吃,结果翻遍全家怎么也找不到。
去年每天还能吃两个窝头,今年变成了一个,林薇猜测林芳存的东西不多了。
上个月她实在饿的没办法,哄了林水的窝头填肚子。反正他那么个小孩儿,能有多大胃口,一天喝点集体食堂的杂菜汤就够了。
连着好几天她都能吃两个窝头,肚子都不怎么闹腾了。谁知道林芳发现她吃林水的窝头,跟发神经一样大吵大叫。之后十几天一点吃的也没给她。
要不是现在靠着林芳找吃的,林薇早就打人了。
林芳发现林薇哄着林水把窝头给她吃,却让林水喝一点碎渣泡水的时候直接气炸。
又不是没给你吃,竟然去抢小孩子!更何况这些野菜里还有林水一份,林水天天跟她跑来跑去,吃的都没他采的多。你这一次没动过手的倒是好意思!
林芳甚至阴暗的推测过,上一世集体食堂早早解散,三个小的靠爷爷养活,林薇为了多吃点骗走了高烧烧傻了的二姑奶奶的食物,这导致二姑奶奶饿死了。后来过了好些年,爷爷才知道真相,同林薇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林芳实在想象不出来林薇能做了什么事情,让好脾气的爷爷都无法原谅。
因为这样的推测,林芳看林薇不顺眼极了,一点吃的也不想给她。最近偶尔给她个窝头还是看不得林田把他的窝头偷偷分林薇一半,自己却饿的肚子直叫。
林芳永远不会知道她猜到了上一世爷爷和林薇决裂的真相。
***
三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村民们疯了般在冰冷的雨水中又蹦又跳。
林芳冷眼看着。
这不过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外面下雨,屋内也在下雨。雨水透过房顶的茅草,滴滴答答的落在碗里。
林芳静静的听着落雨敲击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着。
上一世林芳高中在市里读书,同宿舍有一个好朋友苏来宝。两人是老乡,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感到比别人更亲切,后来关系越来越好。苏来宝经常吐槽自家的奇葩事情。
苏来宝的重点永远是她家重男轻女的一大家子,不过08年地震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五楼的教室能明显感受到震动。当时有人感叹幸好他们这里是大平原不会发生地震。苏来宝当即反驳,谁说咱这里不地震。具体例子就是苏来宝亲爸爸。
苏来宝说她爸爸出生的时候可惨了,平关市的灾难从58年持续到63年,她爸爸正是生在63年,什么吃的也没有,还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雨。这已经够可怜了,谁想到还会地震!
地震的时候苏来宝奶奶正怀孕,受到了惊吓,因为害怕有余震,谁也不敢回家里,苏来宝奶奶只好在一辆架子车下面躲雨,顺便生下了苏来宝爸爸。
林芳现在急的恨不得穿回去!她高中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尊老爱幼,至少应该问一问苏来宝‘你爸几月几日生日啊!'
现在,林芳只知道大概下一段时间雨后会有地震,地震的程度应该不是很大。
雨水哗啦啦的下了几天,地里的裂口早已喝饱了水闭上了嘴,村子南边的几个土窑坑都灌满了水。
发‘宣传单’的时候她专门选了七月半,除了那个醉鬼一个人没有。她还专门化了锅底灰黑脸妆,站在面前都看不到她的脸。至于发的‘宣传单’,纸张是这两年多她一点点积攒起来,厕所纸,黄纸,学生作业纸,好几种,很难从纸的来源找到她。写字的时候她是在空间里用意识控制着铅笔写的,不存在指纹笔迹的问题。再加上年龄是她最好的保护色,谁能想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所以,林芳想象不出来有哪里会暴露自己。
***
林芳不知道她做的事情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这个发‘宣传单’的人无论是敌是友,必须找出来。
为了找到她,平关市进行摸底彻查,意外的发现平关市钢铁厂附近的农村中来支援的知青中,有两人是真正的敌特分子。另外还发现了几个隐藏了几十年的间谍,以及一个为祸百姓的大毒瘤被趁机拔除。
更长远的来看,因为上层领导接下来对安平县甚至是平关市的关注,接下来十年安平县几乎没出什么大动荡,想要闹起来的人立马被拍了下去。
至于那些消息被证明真实性后,经济开放后对安平县政策的暗中扶持又是另一个新篇章了。
***
秋收完,围城村小学紧赶慢赶建好了。
林芳林薇林水还有其他在县城上小学的学生,顺利转回围城村小学。
暑假过去,开学啦!
林芳背着书包上学堂,入学后她就是四年级了,距离小学毕业又迈进了一步。
林芳看着前面的学校忍不住感叹一句,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学生啊!
现在的围城村小学还只是简单的三排土胚房,最后一排的房子还是老师们住宿和办公的地方。简简单单的房子,没有围墙,没有一排排的大杨树,甚至茅房都没有。
谁能想到这所学校,几十年后会变成三层小楼,成为县城内数得着的公办小学。
林芳和林水一起,等到老师分好班级,各自去自己班级。
林芳走进教室,不大的土胚房里,桌子是大队集体免费提供的梧桐树木板,木板大概是刚劈开不久,上面毛刺茬茬的,连打磨都没有,还能看到两边的树皮。木板用土胚支撑着,长长的横在教室里,林芳数了数总共有五块木板。
林芳扫视一圈,果断选择了最后一排最边上。
这种木板搭成的桌子,无论坐在中间还是两边都非常不方便,最后一排最好,不存在里边的同学要出来的问题。
同学们陆陆续续找好位置,老师也跟着进来了。
“同学们好,我是周丽红,以后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周老师转身在涂黑的墙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林芳:给跪!
周老师!
这是前世教了她六年的小学老师!
胖胖胖胖的周老师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苗条,还扎着两条青春靓丽的麻花辫,以至于她从长相上根本没认出来。
林芳眼睛亮亮的盯着周老师,心里很是高兴。
重生前她在外面上学上班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周老师了,听小学同学说她身体还不错。林芳记得周老师家在村子的西边,应该是最后嫁到村子里了。
在村子里任教一辈子,村子里的两三代人几乎都是她和另一位老教师教出来的,八成的男娃更是被她打过。林芳想起前世班里一个小痞子说一个女生长的丑,‘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最后被周老师拿着棍子追到男厕所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
周老师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让同学们从第一排开始自我介绍。因为还有另外两个村子的学生,同学们听的很认真,没有因为熟人紧张到结巴笑场。
介绍完,发新书。之后各自回家,等着下午来继续上课。
“二姐,我们老师说话好奇怪,和咱们不一样。”林水屁颠屁颠的跟着林芳往家走。
这年代广播、电视还不普及,很多人听都没听过普通话,自然觉得奇怪。
“我们老师说话也跟我们不一样,不过挺好听的。”
林水认同的点头。
***
历史的脚步缓缓前进,林芳按部就班的上学下学。破四旧了,县城的奶奶庙被砸了,隔壁村口的牌坊被推到了,村里程家一个奶奶去县城卖鞋垫耳朵上的银耳坠子被红小兵拽走了。
“快来人啊!红小兵来了!”
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整个小学都听到了。
同学们一个个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怎么都坐不住,周丽红见一群学生心早飞了,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好了,既然学不下去,就练练上次教你们的歌儿。”
“《北京的金山上》预备起!”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
多么慈祥
把我们农奴的心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
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哎,巴扎嘿
……
孩子们响亮的歌声响起,声音传到其他班级,同学们也跟着唱起来。
童稚的歌声响彻校园,隔绝外面的纷纷扰扰。
中午回家后,林芳才从林田那里得知红小兵把村子里的菩萨庙给砸了。
之后两天平平静静,又过了几天上学的时候林芳发现路边的土地庙加了层盖子,不知道是谁用土胚给土地庙盖了个房子,从外面不仔细看就是一堆土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