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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已经等了人, 有人看到童衡这名不见经传, 又修为低下的人竟也来了,都面露打量和猜疑。
有几人甚至窃窃私语道, 这年纪才炼气五层修为,却还能来秘境修炼, 想必身后势力庞大。
童衡一概不理。
不久, 王真人飘然而至。
王真人一声令下, 抛出一物打开了禁地禁制, 对众炼气期的弟子言道:“此去七日, 所学所得皆为尔等因果机缘, 宗门不会过问。若是有性命危险,可撕了随身携带的玉符, 届时会有人前去相救, 然而撕了玉符便等同于放弃了接下来秘境历练的机会, 其中轻重,尔等自行斟酌。”
众弟子皆恭敬点头。
王真人见状, 挥手长袖一挥, 便将众炼气期的修士收进了袖中,带着他们通过了禁地的门。
将众人置于秘境之内, 王真人没有过多言语,挥袖离去, 他走之后, 通往秘境的门也闭了起来。
时间有限, 机遇不等人, 被留在秘境内的弟子很快就组成了各自的团体,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童衡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独身一人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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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衡不在,九曲峰就没了仆从,上上下下就只剩下了孟亦一人。
童衡前去秘境之前,曾多番告知孟亦注意食寝的时间,并将足足十天的食物都做熟,放在了可以保温保质的储物袋中。
孟亦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也没有因为童衡的离开而打乱了平日里的作息,一如既往地在固定的时间昏睡、吃饭、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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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晴光正好,碧空如洗。
空气中有微风拂过,传来阵阵草木的自然清香,又吹动树上繁茂枝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响声。
一片静谧中,九曲峰禁制被人触动。
恍然间,一道虚影倏而晃到了设下禁制的门前,略一停顿就毫发无损地进入了被禁制笼罩的九曲殿的地界内。
院中,因不正常睡眠而在躺椅上沉沉睡去的孟亦对此一无所知。
闯入者走了几步,便见不远处苍翠繁茂的树下支着一把摇椅,摇椅上躺着位正熟睡的人。
那人见状好奇,带着兴味的笑意靠近沉睡之人,在发现他对自己的接近没有丝毫反应后,便又往近凑了些。
来者凝视孟亦睡去时的面容,恬静好看,病弱中透着微微粉意的嘴唇与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相称,苍白的很,也莫名,艳丽的很。一道温软暖黄的阳光洒下来,落在熟睡人的精致面容上,纤长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干净而脆弱。
恍惚间,闯入者生出些错觉,仿佛眼前这人是由霜化成,昳丽高远而不可捉摸,随时便会羽化消失。
孟亦睡的并不安稳,睡梦中,他忽然轻蹙眉头,梦呓似的轻声喃喃了两声,随即额上冒出些许薄凉汗液,薄汗映衬着白皙清俊的面颊,有股易碎的羸弱美感。
闯入者见状先是微愣,而后轻笑出声,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替孟亦拂去了额上薄汗。随后,他将手放在了孟亦腹部,感知他的比常人微凉的体温。
“咦,”闯入者伸手试探了半刻,先是一愣,而后笑容越发妖邪,“丹田内竟是空无一物。”
普通人基石天赋不佳无法修炼,丹田内都应该有一团逸散的气,但是此人却完全没有。
“生而如此?”他收回放在流出腹部的手,转而摩挲他的下巴,自语道,“还是被人掏了去?”
转而,他又发现了什么,伸出手再三试探确认后,颇有些意外地挑眉:“竟是连心都没有……”
语毕,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熟睡之人单薄身形与好看面容之上,沉思着什么。
“有意思,”闯入者继续自言自语,“倒是让本尊发现了个极有趣的人。”
说完这话,他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道:“可惜了,本尊今日来到鸿衍宗尚有正经事要做。”
语毕,来者又深深看了孟亦一眼,轻手为他将滑落至脸庞的几缕青丝拢到了玉白耳后,便远离了此地,从九曲殿后方翻下了九曲峰,朝着秘境禁地的方向御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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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孟亦初醒。
他神情悠悠,尚且迷茫,双眸凝雾看不真切。
等他确认了自己身在何处,便缓缓整了整身上衣衫,准备去自己的屋舍内食些灵果灵蔬,权当做今日晚饭。
然而未等他有所动作,他便发现了几日九曲峰有些许异同。
就仿佛,有人来过。
这九曲峰上禁制是那人设下,按理说,除非是身上带有输入设立禁制者灵力的铭佩,或者是修为高于设禁制之人,才能于禁制中自由来去。
铭佩有几块,他与童衡各拿一块,剩下的皆由比纳物阁更高级的掌物楼中的化神修士保管着。
那么闯入者是掌物楼的人?
还是说,闯入者的修为,竟是高于那人?
孟亦面上从容单薄神色不变,脑海中思绪却已经回转万千——这东陆修真界,他一时竟完全想不起来还有谁比设下禁制之人的修为还要高,他甚至未听说过这个修为极高之人的任何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名头。
如此,便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那人不是东路之人;其二是那人非正统修真修士。
然而如此思考了不过片刻时间,孟亦便将这些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无论闯入者进入鸿衍宗是有何事,意欲何图,总归不会寻上他这个废人的麻烦。
届时,即便是那人将鸿衍宗闹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又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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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孟亦收到了纳物阁催促令物资的传音纸鹤。
童衡需进入秘境七日,往日里都是他离了九曲峰去纳物阁领每月的资源。如今童衡尚在秘境中,未能去到纳物阁,九曲峰前便收到纳物阁催促的传音纸鹤。
孟亦心中计算了下时间,自己不久前才昏睡过,应该无甚大碍,于是便下了山。
五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九曲峰的峰头。
孟亦穿着朴素,骑着流炎马一路来到纳物阁所在的小周峰。
他身上衣着简单,身上毫无半点灵力,小周峰来往的弟子看到他眉目若画、气质淡然,起初尚且惊艳片刻,看清他身上衣衫后便摇了摇头,只当他是哪座峰头的仆役。只是这仆役生的未免太过好看,气质也太过超然,总让人止不住想看第二眼。
来纳物阁换取当月资源的,都是内门之人。
想要成为内门弟子,要么是天灵根的天纵之才,要么是长老亲属亲属。除此之外,就只有踏入筑基期或者在炼气期阶段成为外门前十,方可有此机会。除了内门弟子,来取物资的就只剩下那各个峰头代取东西的仆役了,四周弟子看孟亦虽长相恍若仙人,令人一见便心生喜爱,身上却几乎没有灵力,几番猜测之下,自然便认定他是哪家峰头的仆从。
对四周偶尔投来的注视目光恍若未闻,孟亦径自进入阁中,换取了当月的资源。
纳物阁中多换物资的管事一般是金丹期的真人,鸿衍宗的管事大多都是修为上恐是这辈子无所突破进境的修士。这些管事有负责普通资源的采买的,有负责招收弟子的,有负责资源发放分配的,也有负责仆从管理分配。
孟亦看了眼纳物阁如今的金丹管事,已然不再是五十年前那一个。
将资源收入储物袋,走出纳物阁之时,孟亦忽而听到一旁的两名筑基期弟子在激烈争论什么。他无意偷听,奈何那二人声音实在太大,语气中皆是艳羡与憧憬,叫人想听不到都不行。
只听其中一弟子道:“听说凌霜剑宗宗主之子兼亲传弟子柳释前些日子突破元婴后期,跨入了化神初期。这柳家少宗主才几许年岁,便有如此修为,已然能够俯瞰一应修士,果然是天纵奇才,我等资质望尘莫及!”
另一弟子不忿道:“那凌霜剑宗有如此骄子,我第一宗门鸿衍宗又何尝逊色于他们?宿歌师兄早些年便已是元婴后期了,如今已是半步化神,进入化神期还不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我听说宿师兄早就可以化神,只是想寻求一丝天地间玄妙契机,以更好稳固化神,为更高的阶段打下基础罢了……”
最开始说话的弟子又道:“确实,宿师兄也是不世之材,资质绝佳,令人叹服。只是若说这内门中有哪个内门弟子令人不服,恐怕只有那宗主的关门弟子应霜平了,身为宗主关门弟子,近百岁竟然才筑基后期,听说宗主前两个弟子百余岁的时候早已结成金丹了……”
另一名弟子闻言立时喝止他:“师弟,慎言……”
一侧的孟亦听着那几个恍如隔世的姓名,却不甚在意,眼中没有半丝多余情感,缓步离开了这里。
修真界四季并不分明,飞霜积雪之地终日苍茫一片,寒天冻地,进不得人;而生机蓬勃之地也是四季如春,芳花娇艳,草木苍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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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衍宗,九曲峰。
鸿衍宗当属东陆第一大宗门,地界辽阔,宗门制度森严。
宗门内门中大小峰头无数,仅为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拥有,每座峰头都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它们环绕在最中心宗主所属的主峰四周,各峰之间暗潮涌动。
这其中,只有一处峰头与其他峰头不尽相同,它非是元婴期以上修者拥有,属于一介废人,且远离主峰,地处偏僻。
那便是九曲峰。
九曲峰在内门最靠里的地方,背倚宗门禁地,前方数十里皆为荒山野林,无人居住。峰上风景独好,山脚下开了几片灵田,有的种着灵米灵蔬,有的则种着药草。沿着幽静山路往上行走,一路可见长势良好的灵果之树与各色灵花;行至半山腰,方可见到一带有禁制的栅栏门,禁制看着简略,实则范围极广,笼罩了整座九曲峰的峰头。
栅栏门旁随意斜插着一块苔藓斑驳的木板,木板上面写着“九曲峰”,站在这里向上望,能看到恢弘大气的九曲殿伫立在被绿意笼罩的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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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制中。
孟亦躺在九曲殿外支于树下的躺椅上,半眯着眼,情态悠然,昏昏欲睡。
修真之人大多容貌昳丽,孟亦更是如此,天人之容,君子之姿。
然而,由于当年留下的祸根,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病态,使得原本英气清俊的容颜变得稍稍柔和,姣好颜色中莫名失了些生气,肌肤近乎透明,好似转瞬易逝,无端令人心怜。
另一边,童衡刚给山下的灵田浇完了水,正提着木桶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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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茫茫修真界之中,自然有千万年难得一见的不世之材,但更多的还是些资历平庸之辈,此生只能修炼到炼气筑基,更甚至有人无法引气入体,然后只能等着岁月辗转、黯然逝去。
这些凡庸之人,有的服命,有的则选择逆天改命,看是否有一线生机,得以窥得大道。
当然,成功者甚少。
因而,大多数人在测得自己灵根为废后都会按部就班地寻找生计,若是有幸能入到大宗门内当个仆役,从那些大能手中得到些许资源,可以养活自己不提,说不定便能在修为上进一步突破,活的更久些。然而如鸿衍宗这样的第一宗门,选取的外门弟子皆是上等三灵根,要奴仆都只要下等三灵根的人,又那会轮到他们这些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