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扶子不好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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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闻言,只道:“记下你的名字,有何用。”

    沈五渊笑:“我喜欢你,所以你现在归我看照了。你且记住我的名字,日后,若是有谁欺负你,你莫要怕,尽管报上我的名号就好。”

    见沈五渊一副自己的名头可以横行修者界的样子,孟亦淡然不语,看着这奇怪的魔修,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既然修为高深到可以与玄温相提并论,那必然百千年前就该声名远扬的,然而莫说在九曲峰已有五十年不曾外出的孟亦,就说鸿衍宗内,却是从没有过这人传言的。

    果不其然,不稍片刻,边听那魔修摸着自己一侧峰眉,笑道:“你报完我名号之后,那人必会一愣,而后说不认识,你记着,趁着这几刻时间赶紧跑。”

    本以为这么说笑,能看着孟亦不一样的神情和情绪,然而沈五渊颔首看去,却见他仍旧是一副冷清漠懒的模样,双眸平静地看着自己。

    沈五渊叹惋般摇了摇头:“好生标致的小美人儿,却如此不解风情。”

    孟亦不再理会他,兀自从屋内拿了盛放烫滚泉水的水壶和一只玉白茶杯,又拿出童衡晒制的茶叶,悠然走向了院中桌凳处坐下,为自己冲了一杯茶水。热泉水蒸腾起的烟雾缭绕,氤氲成浓郁的白雾,夹杂着灼人的热气,弥散于夕阳西下的余晖之中。

    孟亦姣好绮丽的面容隐在那雾气蒸腾之后,显得模糊不清,线条柔软。

    魔修啧了一声,走过来,隔着烟雾看他:“怎么,不问我来此的目的。”

    孟亦抬眼看他,轻嘬着热烫茶水,没有说话。

    魔修又向前走了一步,俊美邪气的脸更靠近了孟亦些,又道:“也不怕我对你不利?”

    左右这魔修从一进来的时候,就没有释放任何恶意和杀意,想必没有想对自己下手的意图,孟亦便懒于费了言语去回答他,只喝着茶,神情悠然从容地看着这魔修。

    沈五渊素来喜怒无常,不料对着眼前这人,除了兴味和笑意,竟是无论被如何漠视,都生不出半点恶感怒意。

    “罢了,”沈五渊后退一步,撤回身子,“不与你说笑了。若我告知你,我是来你鸿衍宗偷东西的,你可会去告发我?”

    他既然这么问了,就是笃定眼前这看起来无情无欲的人不会将自己的目的告知别人。

    又或者说,以魔修的修为及能力,他有足够的自信心,任他告知了宗主长老那一行人,他们也抓不住自己。相反,若是那群人真的知晓了自己是为何而来,为了保护自己想要寻觅的神药,必定会暴露了神药信息,于自己是有好处的。

    他这些心思,聪颖如孟亦怎么会想不到。

    但是任他如何强悍,为偷何物而来,又藏着怎么样的心思,只要扰不了自己的清净,就与自己无干。

    沈五渊本意是想在鸿衍宗内调查是何人拿了神药,才进了鸿衍宗地界,竟是不由自主来到了最偏远的九曲峰上,想看看自己之前见到的沉睡之人醒来的时候是何种绝妙姿态。

    此时,看也看过了,耽搁了些时间,沈五渊知晓,自己也该走了。

    这么想着,沈五渊周身再度萦绕灰色雾气,转而消失在了原地。

    忽然而来,匆匆而去。

    消失之前,魔修于风中轻声调笑着道了一句:“小美人儿,下一次来,我会叫出你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随便去这鸿衍宗中问一遭,总有人知晓。

    孟亦闻此不甚在意,继续自顾自地悠而饮茶。

    ——————

    寒宿峰,苍殿之中。

    宿歌依旧盘腿端坐在□□打造而成的冰室之中。

    他是冰属性单灵根,绝佳的天灵根资质。

    或许因着这灵根属性的缘由,宿歌生而情绪就鲜少有所波动,总是寒着脸,拒人千里,不喜与人交流。

    宿歌一心修炼,此生之愿唯有成就大道。为此,他曾经时常进出极凶极险之地,数次命悬一线,晕死在那些险恶之处。醒来的时候,会发觉自己躺在那些险境的入口中,满身伤痕,狼狈不堪,行走都费力至极,想必是九死一生之际,脑中记忆都不清晰,却仍旧拖着身体逃了出来。

    正因如此,他才能拥有和他的资质匹配的修为资历,也更看重自己的修为。

    他蒙蔽内心,执迷不悟,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有心魔,告诫自己既然在修行此路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他的目标是得道飞升,而非被何人所牵绊。

    他从不认为这世上除了修行,还有什么可以乱了自己的心神。

    然而时至今日,他心魔涌动,坐在这经常闭关修行的冰室之中,后知后觉地发现,比起自己如今执魔心生,修行受阻的境况,自己此时想的更多的,竟然是孟亦的笑貌音容。

    修行登仙。

    孟柏函。

    孰轻孰重,一时间竟模糊了界限,想不分明。

    或许,人只有一直禁锢于自己心底的所有欲-望和念想都不在压抑,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面貌之时,才会看清本心。

    什么一心修仙,得道成仙。

    宿歌神情恍然,双眸失神,捂住胸口,于口中喷出滚烫鲜血。

    脑海中所有其他纷杂的念头全都消失,换成了那人好看的面容,清朗的声音。

    ——宿师兄。

    此刻,宿歌终于明白,从五十年前起至今,他心中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无非是害怕罢了。

    害怕有朝一日天资过人的孟亦会在修为上越过了自己,到那时,自己便再也见不到那偶尔追随自己的倾慕目光。

    孟亦如此惊艳出众,明朗和煦如同初升旭日。

    若有朝一日,他飞的太高,自己落在了他身后,恐怕再也不会在路上偶遇时,见着他露出惊讶喜意,眼中带着亲近好看的神色,眸中璀然星子点缀,柔和了神情,笑着问他:“宿师兄,这是要往哪里去?”

    如果孟亦不再倾慕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不再带有温润柔意,那么自己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宿歌心底滋生的邪念和郁结升腾,交缠纠结在一起,缠绕成墨色凌乱的线条,令他暴躁压抑,心中毁天灭地之感暴涨。

    宿歌双眼雾黑。

    他终于想通了所有关窍。

    ·

    如果他不再看着自己。

    那么,毁了他好了。

    这样,无论何时自己走到他面前,都是曾被他仰慕过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