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世

我是逗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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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添海和许宝荣闻言,笑笑道:“捞着了……捞着了。”

    边说边把身后的背篓放下来,提到了柳珮琴的跟前。

    柳珮琴低头一瞧,背篓里有两条正在用力呼吸的活鱼,个头足有她小臂长,肥着呢!

    这面上忍不住就带了一抹欣喜的笑意。

    一旁玩着雪球的许修鹏,耳力好得很,一听见爷爷和爸爸捉到鱼,赶忙蹦蹦跳跳地一把抱住背篓,小脑袋使劲往背篓里凑,眼里全是新奇:“奶奶,这是什么鱼?”

    “鹏鹏,奶奶告诉你,这叫鲤鱼,晚上给你和曼曼炖鲤鱼豆腐汤喝,味道可鲜了。”柳珮琴对安排吃食,一向都颇为大方和舍得。

    要不是家产没了,她的几个孙子孙女,哪用过这种缺衣少食的生活。

    就是他们爸爸,那小时候都是吃过洋点心,做过汽车的小少爷。

    不过他那时才刚出生,三岁过后,再也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她二儿子许宝兴倒是和孙子孙女一样,一生出来,家里就落败了,从高门大院直接到了胡同巷子里。

    那里的环境,甚至还比不上现在住的农家小院,不仅鱼龙混杂,这卫生状况也是一塌糊涂。

    她那时穿着一身鲜艳的旗袍,蹬着高跟鞋跑出去,一不小心就要被人泼一盆洗澡水下来,当场淋得像落汤鸡。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穿过旗袍和高跟鞋。

    如今,就是想穿,也没机会喽!

    许修鹏满脸纠结地看着篓子里的鲤鱼,最终,摇摇脑袋道:“奶奶,我晚上不喝鲤鱼豆腐汤了,您把汤留着给妈妈和弟弟,还有二婶他们,我和曼曼不馋,一点都不馋。”

    “鹏鹏,没关系的,这里有两条鲤鱼,一条给你妈妈和二婶,另外一条就给你和曼曼。你瞧,这鲤鱼这么肥,炖出来的汤真是又香又浓,好吃地不得了哦!”她大孙子真是又孝顺又懂事,她看着心里十分心酸和安慰。

    这有两条鱼,一条给家里两个要坐月子的女人,另一条就炖给她孙子孙女,还有家里的男人们。

    他们每天都要早出晚归,论辛苦,她都觉得自己都排不上号。

    是该炖一锅鲤鱼豆腐汤,给他们好好地补补。

    大冬天,去大河里捕鱼,这身上的裤子全都湿了。

    肯定是大河表面的冰层突然破裂,他们两个都栽进了水里。

    得亏,他们不是旱鸭子,否则冬天掉进去就爬不上来了。

    家里日子难过,要想吃上肉,真是什么招数都得用上。

    许修鹏能不馋肉吗?

    这一个月下来,他都只闻得着一次肉味,而且杀了一只母鸡后,家里的鸡蛋,又少了一个。

    他每次都是把自己的鸡蛋跟曼曼对半分,不然奶奶就吃不上了。

    “奶奶,真的够吗?”许修鹏抬起圆乎乎的脑袋,眼里全是疑问。

    柳珮琴急忙点点头:“够的……够的,鹏鹏,明天早上还能给你和曼曼熬鱼汤粥。”

    “鱼汤粥?”许修鹏嘴里重复着这三个字,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柳珮琴和许添海他们见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心底想的却是:苦了家里的两个孩子,跟着他们这些大人一起遭罪。

    “宝荣,那你帮妈收拾这两条鱼,我去看看诚诚,这都下午六点,该让美月给他喂奶了。”柳珮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略有破损的怀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还好,这块怀表虽然被摔过几次,可仍能够继续运转,就是外观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漂亮和别致。

    许宝荣什么都没说,拿着篓子就往厨房去。

    屋里,夏美月正在给她的男人许宝荣缝衣服,这衣服破了洞,必须得补,否则大冬天的穿出去,漏风不说,还容易让人挖苦和笑话。

    何况他们全家都是外来户,虽说她老家在这儿,也有几个亲房,跟她关系还过得去。

    但是,在她公公和婆婆的心中,这里始终都是暂住地,她自个儿也不是在这块地界长大,归属感并不强烈。

    这村里有几个对他们意见大得很,总想排挤他们。

    要不是她大伯是公社社长,哪里降得住那些想要作妖的小人。

    只是任她大伯再厉害,再庇护他们,他们之间都不可能亲近得起来。

    毕竟她父亲离家那么多年,跟她母亲结婚以后,非要跑去参军,在她还没出世之前就英勇牺牲了。

    这亲疏关系,早就淡薄。

    靠得不过是那份牵连在一起的血缘关系,像他们的下一代,只能靠自己。

    他们也不好总麻烦别人罩着,还是要知趣些,等孩子们大了,估计这股风波过去,他们肯定还是要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

    “美月,你给诚诚喂奶了没?”柳珮琴一手撩起门帘,一手拿着许修鹏穿不下的旧衣服,往夏美月坐着的方向靠过来。

    夏美月先是点点头,随即压低嗓音,悄声道:“妈,我听说平茹下不了奶,那聪聪怎么办?”

    虽然霍平茹这个人心眼小,爱计较,她也不待见霍平茹。

    可她那大儿子瞧上去,还没有她家诚诚一半健壮。

    明明同一天出生,聪聪还比诚诚胖了三斤,结果这孩子养着养着,就不怎么长身体,瘦瘦弱弱的,哪有刚生出来的那般讨喜?

    “能怎么办?先把这个月撑过去,看能不能想点办法,买罐麦乳精回来。实在不行,我就把我那镯子给卖了,换点钱和票。”

    柳珮琴话刚出口,夏美月就坚决反对道:“妈,那是您最宝贝的镯子,怎么轻易卖了。不如您把聪聪抱过来,我两个一起喂,反正我奶水多,诚诚一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不行,你现在说得好听,不出半个月,你就跟她一样,下不了奶。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别让诚诚跟聪聪似的,越往后越吃不抱,我瞧她主意那么多,说不定她宁愿把孩子抱回娘家养,也不愿抱到你跟前,让你喂。”柳珮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夏美月的提议。

    她要是真把聪聪抱过来,那霍平茹还不知道怎么闹一场。

    在她眼里,她的宝贝儿子就是金疙瘩,她这个做奶奶的,还要看她的脸色,才能抱一抱,亲一亲。

    她才不想让坐月子的大儿媳牵连进去,跟她一起受气呢!

    夏美月也不是想在柳珮琴面前做好人,她就是看孩子可怜。

    说到底,这做了母亲,心就硬不下来。

    而经过柳珮琴这么一提醒,她顿时醒悟。

    她想得这般周到,可惜霍平茹绝对是不会领她的情。

    相反,她还猜测自己,是不是故意想抢走她儿子。

    算了,这有时候想做个善举,人家还不稀罕。

    干脆将这个话题略过去,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妈,这鹏鹏的旧衣服,您都给改好了?”

    夏美月仔细盯着柳珮琴手中的旧衣服,满面好奇。

    “改好了,这有些鹏鹏穿不下,正好留着给诚诚穿,等这个月到了,我再想办法买几块布回来,给家里孩子一人做一件新衣服。”柳珮琴认为这过年,就要好好庆祝。

    搁在她没嫁人结婚之前,还不到过年的这个时间,她姆妈便带着她往老裁缝那里,订做新衣服,最少都要十件左右。

    有洋装,有袄裙。

    每一件都是最新款式,就算放到今天来看,也不过时。

    夏美月听后,没有反驳。

    她婆婆说是这么说,但到时这钱和票攥在她手里,还不是听她的意见。

    他们这个家还是要低调些,比起村里的其他人来说,这日子过得蛮舒服了。

    再给几个孩子一人做一件新衣服,穿出去,还是挺打眼的。

    指不定那些看他们不顺眼的小人,想怎么算计他们,从他们这里捞些钱过去。

    躺在夏美月身旁,眯着眼睛打瞌睡的许诚毅,早就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彻底摸清了家里的基本情况。

    他以为自己的父母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谁能想到,他奶奶是千金小姐出身,家底殷实,据说他曾外祖父是做古董字画买卖的生意,说白了,就是开当铺,一年至少有万两银子入库,名声远扬,财富惊人。

    后来战争打响,没过几年,他曾外祖父去世,这当铺就交到了他爷爷许添海手上,那时奶奶的隔房兄弟不服气,想私吞他们家的家产,他爷爷许添海一气之下,响应政策,全交了出去。

    然而直到现在,那个人都还没放过他们,全靠爷爷的友人相助,他们才能平安躲到这里,让他手伸得再长,都顾不过来。

    可在这之前,他爷爷许添海和奶奶柳珮琴是吃过很多苦头,才躲过那人的黑心算计,他始终认为爷爷奶奶没把家底全交出去,或者,他憎恨爷爷奶奶,恨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愿意把家产交到他手上。

    甚至他们家人一提起他,各个都没了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