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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老太太沉默良久, 终于开口道,“元春丫头, 你莫慌,以你的品行,总不会埋没了你,等守过孝期,老祖宗帮你相看。”
元春典雅一笑, “让老祖宗为元春的事费神, 实在是元春的不是了。”
经历过人情冷暖的元春,气度比曾经更胜一筹,今日见到薛宝钗, 也没半丝不满,老太太看在眼里,还是很欣慰的。
“哪里的话,老祖宗不多费神, 你们几个丫头还不被人给踩到泥地里去, 迎春你现在是嫡长女,等出了孝, 你也要开始相看了,可不能再这样素净不知妆点。”
迎春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最终也只说出个好字。
相对她, 探春的反应就自然得多, 说真的, 探春着实像王熙凤,行事作风都跟王熙凤差不了太多,但又比王熙凤肚子里多了些文墨,老太太也看重她。
想比迎春的不靠谱,还有惜春的冷情,探春最是在乎荣国府,也最是懂得后院生存。
所以说,府上的姑娘还是二房的更好,只可惜如今探春是彻底站到了赵姨娘身后。
如此一想,还是元春最为有用,即便不能嫁给皇子,但至少还可以嫁给有权势的人家。
老太太再一次仔细打量元春,元春的容貌今日虽是输给了宝钗,但气度上却是没输,她做宗妇都是极为合适的人选,等出孝后,就该给她找门好亲事,只要找到好,王子腾也不会放弃元春。
王熙凤准备完午膳,累得半死不活趴在榻上休息,别人一上门,她就事多,别人高高兴兴准备庆祝的时候,她也事多,还是前阵子舒坦,各个闭门不出心思焦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银钱多得烧手的王熙凤过得原本王氏奢侈,屋内的摆件全都是好东西,日常入口的东西绝不比老太太差,贾琏给她找了不少各地厨子专门给她做素食、药膳,好把她身体调养好。
还真别说,没吃府上重油的东西,每日即便清粥小菜,都吃得有滋有味,肤色更是白里透红,连那火爆脾气都好上三分。
平儿跟着她,也丰腴不少,嫩葱样的手如今也有点藏肉了,不过这样好,给她按起腰来更为柔软舒服。
“平儿,天气凉了,府上也该备厚实点的衣裳了,尤其是银碳,得多多得备些,你二爷那个庄子让人开块田出来种果蔬,冬天的时候吃些新鲜的,格外甜美,不然府上一直如素,冬日里还得像年初那样吃那么多腌菜,身子都吃垮了。”
王熙凤兜里有银子,也是个爱享受的人,不然赚那么多银子干嘛,女儿家的气度和底气,都是靠这样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王家没能给王熙凤这个待遇,到了贾家,王熙凤真把这儿当成了自个的地方。
说起来贾琏过得还没她舒服自在呢,整日里读书种地算账本,偶尔还得听人在外头打听的消息,人越来越沧桑了,还不能不继续干着。
戴权的铺子越开越多,贾琏自个跟北静王一起开的铺子,也慢慢得有了声势,单算账就够让贾琏头疼,但他非要算,说是看多了账本就不会被人轻易糊弄,他要学会一目十行得算账,要达到看几眼便知结果如何的程度。
往后贾琏是奔着户部去的,若没这点功夫,每回手下捧着账本来,他便要噼里啪啦算账不成?
王熙凤从这一点就看出来了,厉害的男人总是在勉强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厉害的就会嘴皮子利索,要是连嘴皮子都不利索,那就是个废物。
荣国府里废物还真多,越是受宠的越是废物,好比政二老爷,好比贾宝玉。
那日薛宝钗上门来,王熙凤也瞅见了宝玉那副猪哥嘴脸,才几岁大的孩子就知道吃丫头嘴上的胭脂,还说那比盒子里的香,果然色胚一个,也不想想薛宝钗是他能肖想的吗?
若是元春没出事前,他贾宝玉倒还有可能,他若是真想的话,就让元春给点力,把她本该拥有的夺回来吧,不然的话,贾宝玉这辈子怕是连给薛宝钗提鞋都不配。
不过,他倒也不用担心,后头没准会来个林姑娘,携带万贯家财的林姑娘,只怕长得也不丑,哦对了,没准还有个史大姑娘,今日贾家事多,倒是有近一年没来了,等出了孝,那姑娘也该来陪着他了,那也是个美人胚子。
若是三春能一如既往得陪着他,再加上一个林姑娘一个史大姑娘,贾宝玉那厮还真有些福气。
平儿原本跟老太太、王夫人和宝玉身边的姑娘打好了交道,跟鸳鸯、袭人都是做了姐妹的,如今自然各奔东西各为其主,已经多时没怎么来往了。
鸳鸯和袭人倒还一如既往得好着。
如今的平儿也是见多识广,比旁人多了份眼界,也知道暗地里的事该怎么去办,贾琏是信她的,在外若是需要一个丫头,跟着去的必然是平儿。
要说这梨香院最得脸的丫头是谁,除了平儿再无旁人。
王熙凤依旧是那个嫉妒的人,但这一世,她明显没防备旁人,也没常常拈酸吃醋,即便平儿在贾琏那儿有几分不同,却也没吵过闹过。
毕竟贾琏不可能没有妾室,平儿若是可以的话,来给她做姐妹也无妨,以平儿的品行,王熙凤也是信的。
再加上贾琏对她的爱重,王熙凤自认无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是故也无需多顾虑。
平儿这丫头从跟在王熙凤身边起,就是个忠心耿耿的,她又没有什么亲人,旁人想拉拢她并不容易,如今这日子过得舒坦,平儿愈发不肯打破这种宁静,等琏二爷真的出仕后,只怕就没那么安宁了。
“奶奶,那个小温泉庄子一早就被二爷给征用了,大冬天的他还在试验他的农学呢,瞧瞧院子里那些残枝烂叶,咱也不指望他了,还不如再买个温泉庄子算了。”
“现在的温泉庄子难买,京城外头就那一小片地方有温泉,咱们贾家已经没那个势力去买了,你二爷那个,也是阴差阳错的才弄到手的。”
“奶奶,那可不一定,二爷不是跟戴总管走得近吗?戴总管可是管着宫里的一应所需,薛家这个做皇商的,能不多孝敬一二?咱们可能都无需自己动手,就能帮二爷拿下个庄子呢。”
王熙凤眼前一亮,“好你个平儿,倒跟你二爷学起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来了,你这是在给谁打抱不平啊?要让薛家这样大出血。”
“还能是谁,不就是为了奶奶嘛。”平儿不满得撅嘴,“那薛宝钗看着倒是不错,背地里阴险得很,才来过一次,就到处撒银子,如今外头人不都在拿贾家的姑娘衬托她的不凡吗?连奶奶你也颇受牵连。”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贾家的奴才多少得给人家一点脸不是?等老太太回过神来,你再看那些奴才还敢说不?”王熙凤眼睛一转,“不过,薛家人的确大房。”
“是呀奶奶,薛家已经三代人做皇商了,如今又跟甄家走得近,听二爷说,甄家在盐铁茶上走私不少,薛家能不插一手赚得盘满钵满?难道还差咱们这一个庄子?”
“的确如此,不过也不能只是一个庄子,咱们谋私利太明显了,若是能让薛家让利压价,你二爷进货的渠道,就又多了一个,戴总管一定会睁只眼闭只眼的。”王熙凤心里头打着算盘,“最近宫里不是在修葺宫殿吗?木材生意让薛家插一手够了吗?”
“够是够了,不过若是能让薛宝钗高兴膨胀一二,就更好了,奶奶你去给她送礼,让她知道她薛宝钗翻身啦,她若把持不住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平儿如今的心思,也是够深的,王熙凤就爱她这调皮样,“你这个丫头,真跟你二爷学坏了。”
“奶奶,说得好像你没学坏一样,二爷屡次三番得手,多了不起,咱们学着一二又怎么啦?只要没犯法没让人抓住,有何不可?”
“对了,你二爷人呢?今日怎么都不见他人影?”王熙凤才不跟她继续贫嘴。
平儿耸耸肩,“又去温泉庄子那儿看菜花去了,他那是迷上了田园生活了,前阵子还说要在温泉庄子里搭个棚子养猪,唉~~”
这声叹里头,包含了无奈啊!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就他,还田园生活,想做内阁都想的半夜说梦话了,他要是坐上了坐稳了,还有可能,若是没有的话,就绝不可能。”
“二爷有这野心不挺好吗?他还那么年轻,又能那么卖力,奶奶你往后能做内阁夫人,多大的权威啊。”
“好是好,我怕你二爷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也不知他到底为何会有那么深的执念,这段时日越来越逼迫自个了。若是没守孝还好,他还能找事做发泄一二,可如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着。”
“奶奶,守孝不过三年,如今已经快过去一年了,再则,二爷这一年里没少做事,且不提从商赚银子的事,张老太爷给得书册他都背得滚瓜烂熟,前阵子张老太爷不还说他可以考个秀才了吗?等三年守孝一过,咱们二爷若是能直接考中进士,那得跌破多少人的眼?”
“难啊!”王熙凤摇摇头,“进士哪有那么好考的,光举人就能让人蹉跎一生,你二爷不过才学了那么会子,连首诗都做不出呢,等三年一过,考上个举人,就已经是万幸了。”
“奶奶,你怎么不想想,若是二爷考中了举人,难道他还能考不上进士?一次不中难道还会有两次?京中能够帮衬的人太多了,反倒是金陵咱们无人可用,被人暗地里做手脚的可能性极大。”
说道这里,平儿面色郑重不少,“二爷最近似乎也考虑到这件事,正有意与薛蟠走得近些,薛家跟甄家走得近,贾家最近也在跟随甄家,若是能有甄家保驾护航,应该不会出事。”
王熙凤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不一定啊,若是叔父要他死,在路上就能弄死他。”
所以,她们不仅要跟甄家来往,还得跟王家继续来往,好歹不能让叔父真恨死了贾琏。就目前而言,两家关系并没达到那种程度,想要缓和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们二爷愿意跟二叔虚与委蛇吗?
若是刚刚重生归来的贾琏,没准会不愿意,但经历过那么多事,又成功坑了王子腾几把的贾琏,已经是个老狐狸了,只要他能入仕,奉承王子腾又有何难?难道他贾琏不能笑到最后?
不过这些事还不着急,如今最首要的,还是得稳住薛蟠这小子。
薛蟠明显爱玩爱闹,丁点书都不想看,除了认识几个字外,肚子里一丝墨水也无,跟他妹子差得太远。贾琏想要跟他来往亲密,是极为简单的。
因为他还在守孝,虽然能偷偷溜出府,但有些地方不能去,便把薛蟠带到了黑市的古玩街上,这里到处都是买古玩的,也有刚刚从地底挖出来的东西,不过得有眼光。
贾琏把这条街上发生过的暴富事件一一交代后,薛蟠便跃跃欲试了。
在这里,贾琏同样开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铺子,想掏空薛蟠的口袋很简单。
第一日,他带着薛蟠淘到了个好物件,价值翻倍,赚了百来两,第二日,又赚了上千两,薛蟠看他的眼神,慢慢都是崇敬,不过后头,贾琏就没再给他挑物件了,只交代他别买太贵的,省得看走眼时承受不起。
薛蟠这冤大头最听不得承受不起这几个字,在贾琏常去的那几个铺子里瞧了多时,买下不少心仪的东西,价值有高有低,有真有假。
虽然最终还是亏了点,但薛蟠还是相当满意的,在贾琏跟前挺直了腰杆,就因为他买到了真货。
逛完了这个,贾琏又带他去了个茶楼,这是戴权的铺子,里头的所有的师傅,都是从宫里出来的,那一手煮茶烹茶做糕点的手艺,相当了得。
最了不得的,是这里唱小曲的戏子,各个清秀可人姿容秀丽,只可远观不可近尝,若要尝必须得买回去,这茶楼从不做皮肉生意。
也真是因为这规矩,外人看来这里倒是个干净地方,这里的戏子也比旁得高贵些。
不得不说,这心思很不错。
要说调教戏子的手艺,哪里有宫中嬷嬷们拿手,行走坐卧,都是很大的学问,再则,那些嬷嬷都是有门手艺的,这个茶楼里养着几个善于调制香膏滋养肌肤的嬷嬷,也有几个格外会装扮梳头的,经过她们手调教的姑娘,自然上得了台面。
要说美人三分靠姿容七分靠装扮,只要长得不错,就能被人打造得肤白貌美,那些戏园子里调养个戏子还得花不少时间,这酒楼只要半年,就能调教出一批唱得不错的美人。
薛蟠何时见过如此上档次的戏子,看上去就跟大家闺秀一般,那葱一样的小手白得惊人,抬眸一笑间,能把人魂给勾没了。
真是个精妙的地方,薛蟠看得人都呆了。
只可惜,这样的美人只能陪你喝酒,不能让你发泄兽*欲,薛蟠又不敢把人带回家去,真急得满头大汗挠腮不已。
最后,当然是贾琏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又带薛蟠去了京城的教调坊,那里多得是曾经的大家闺秀,各个都身娇体弱,里头有不少女人,曾经也高不可攀。
这里常常有新人来,而且每一次来,都会是一批一批的,曾经史家的女眷,大多进了这儿。你想要刚烈的、温柔的、不甘心的,老鸨都能给你弄来,只有一点不好,这里的姑娘太贵又不能给她们赎身带走。
金陵当然也是有教调坊的,只不过那儿的姑娘是从这儿淘汰过去的,基本没什么清官,性子上也没那么倔强,大多都是认了命的,玩起来当然不高兴,薛蟠进了这儿,就跟进了梦想一样,这里的姑娘比刚刚那个茶楼里,还要来的高不可攀。
尤其里头不少气度不凡的,长相甚至比薛宝钗不差多少。
贾琏没走进这个地方,他也不方便进去,但他看着这个教调坊,又自然得想起了前世。
当初史湘云流落在这里,贾宝玉和薛宝钗都知道,可到后来都没给她想一点办法,最后还是史湘云自个跳下花船,才不知所踪的。
如此一想的话,史湘云能被带到外头花船上,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基本只要有人来救,就能被救走,不比这楼里的其他女孩,这辈子都难出这个门。
这里头有没有上面人的指示,贾琏不想猜,因为花楼对现在的贾琏而言,是个不可抹去的伤痛,上一世,他的巧姐儿在里头待了将近一年,后头即便是离开了,也不再愿意做他贾琏的女儿,只跟着刘姥姥,给板儿做着童养媳。
这样反倒让他的巧姐儿逃过一劫,但终究还是要一世清贫。
贾琏心里放不下,自然情绪不太对劲,一只拍着胸口想顺顺气,也是无济于事,那种想要出人头地的急迫感,逼得他越来越心焦。
即便针对了王子腾,拿到了做内阁的诏书,但只要他没拿到权势,就不敢放心,皇家的人从来都不讲信用,除非他手里有足够的筹码,让皇家的人不敢轻易乱来,就好比他祖父贾代善一样。
武官可以掌控天下大权,文臣同样可以,贾琏不仅要做内阁,他还想做首辅。
他的巧姐儿,他的王熙凤,甚至是平儿,都不允许再出任何差错,银子让她们随便花,他贾琏可劲得赚便是了,有本事的男人,还担心养不活妻儿?
匆匆一人回了府,也不管薛蟠在教调坊里会干出什么事来,不过这种事办完,薛蟠该跟他贾琏关系亲密了。
等他回了府,王熙凤便跟他说温泉庄子的事,想算计薛家其实并不容易,薛大老爷是个精明的人,不过,算计薛蟠非常简单。
宫里供应货物的事,其实都是太监们在管,皇商看着体面,其实还是商人,若非背后有靠山,宫里那些太监才不给你体面,银子不到位,总有让你哭的时候。
薛家皇商的名号是御赐的,太监们不敢得罪,但也不会让他多做提供,因为得不到好处,这些年也没多来往,如今贾琏想了个折,让薛家降低两层利给戴权的铺子供货,需要付出的,只是木材生意的皇商资格而已。
这点资格对戴权来说,小菜一碟,对薛家来说,非常重要,毕竟只要进去了就能慢慢赚大钱,全天下的银子,就宫里的最多。
戴权当然是同意的,他那点小打小闹的铺子,用宫里的货搞不出太大的名堂,要旁人供货就简单许多,等告知贾琏他同意了后,还觉得自个怎么那么傻,原先怎么都没想起这事来。
如今宫里一堆人跟着他赚银子,那些年纪大的有点手艺的嬷嬷,就指着这点银子养老呢,再说了,他宫外置办了那么大个宅子,专门安放那些没人照看的老嬷嬷,那些老嬷嬷不愿意去才怪呢。
这主意当然也是贾琏给的,原先瞅着不过是个小小的玩意儿,摆不上台前的东西,却没想让他戴权挣了个好名声,甚至还养出不少暗线来,能在宫里活到那么大年纪的嬷嬷,都不是简单人物,她们知道的东西也格外多。
事情得到了戴权的认同,王熙凤便下了帖子给薛姨妈,让她带着宝钗上门来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若是没在守孝,没准王熙凤自个就去了。
薛姨妈看着王熙凤的亲笔信,不置可否得递给宝钗。
宝钗如今穿着明亮的衣服,再不跟往常一样爱穿旧衣搏名声,“母亲,去一趟有何妨,若真有要事耽搁了也不好,咱们亲自登门虽然有失体面,不过咱们不过一介商人,丢这个体面也没关系,详细凤姐姐不会想用这样的事来羞辱咱们薛家。”
薛姨妈点点头,虽说王熙凤已经跟王家背道而驰,但贾琏跟戴总管熟,皇商家的人都指着讨好戴总管呢,倘若事关这事,就必须得去,不然大老爷非急不可。
所以,薛姨妈第二日便带着宝钗进了荣国府。
荣国府还是老样子,但惜春和探春已经是嫡出,里头有几个意思,大家伙儿心照不宣。
能成为嫡出,是探春这辈子最大的期盼,没想到薛宝钗只上门几次,她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自然对薛宝钗更加殷勤备至。
王氏看着,也愈发得憋闷,总觉得薛姨妈是带着女儿来炫耀的。
而实际上,薛姨妈的确想在王氏这儿炫耀一番,谁叫她闺女懂事又标志,她丈夫也能耐呢。
拜见完贾老太太,母女两个才走到梨香院见到了王熙凤,王熙凤这梨香院距离荣禧堂着实远了些,她才刚刚得了消息收拾妥当,这母女二人就来了。
看着如此标志的姑娘,王熙凤仔细拉过宝钗的手,让她坐自个身边,又招呼平儿去服侍薛姨妈。
皇商家的姑娘都自带一双势利眼,王熙凤这屋子价值几何,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就估算得差不多了,这两人也是惊讶万分,这梨香院怎么能比老太太那儿还奢靡呢。
就单说薛宝钗身下做得褥子,绝对是宫里的顶尖货,没个妃位都不配享用,可这梨香院到处都是,榻上椅子上,全是用得这个。
薛宝钗面上露出笑,“前几日刚刚见过二嫂子您,今日一见又是另一方模样,这头上的玉钗、步摇都实在精致,看来二哥哥对你颇为疼惜。”
“姑妈,瞧宝钗那张小嘴实在是甜,难怪叔父喜欢,要是换了我,我也喜欢,才多大点的姑娘,竟是这样可人,哎哟喂,往后还不知怎么受宠呢。”王熙凤摸了摸宝钗的脸,又啧啧称奇。
薛姨妈爱听这话,面上的笑都是真真的,“凤丫头你快别夸她了,省得她有臭美老半天的,昨儿收了你的信,就开始找衣裳了,等过些时候,又得让她老爷给她置办新衣新首饰了,真是养个闺女比养个儿子还花费得多呀。”
“我的好姑妈,宝钗这样的闺女不仔细得养着,才是真亏了,你瞅瞅,叔父看重着,连我凤丫头都得上赶着巴结呢,就指望咱们宝钗能多记得我这份心思,往后多记挂一二。”
王熙凤从一旁拿出封信来,上头还盖着宫里的大印。
薛宝钗还没看,就知道这里头是什么,笑得就愈发甜美了。
薛姨妈没她这份气度,直接抽过去仔细看,宫里木材的供应,那可是好大一笔,不愧是戴权身边的红人,要办妥这是简直轻而易举!
想想曾经那些验货太监的嘴脸,薛姨妈都觉得他们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
王熙凤没再搭理薛姨妈,只拉着宝钗话家常,讨好巴结的话不要脸的一串一串,说出来却并不讨人嫌,活宝一样抖得宝钗都笑出泪来。
如此一看,倒不觉得她跟王家有多大的仇怨。
薛姨妈沉不住气,忍不住道,“凤丫头,前阵子你叔父说,你最近都不怎么跟他联络了,着实有些外向,不是姑妈说你,好歹你叔父教养你一场,怎么能这样让你叔父伤心呢。”
王熙凤微微一叹,“凤丫头也是没法子啊,二爷跟叔父别着便扭,我一个女儿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向着谁都不好,索性丢开一旁,让他们自个闹腾去了事。”
“贾琏怎么想不开,要跟你二爷别苗头?”
“还不是爵位的事给闹得,二爷见叔父保着二太太,想夺了他的爵位,可不明里暗里得找事,想给二太太添堵,弄得叔父也看他不管,想除掉他,我这心啊,真的玄得厉害,向着谁我都下不去手啊。”
说罢,王熙凤深深叹息,“现在我只等着二爷跟叔父重归于好,反正爵位的事也告一段落了,尤其是咱们宝钗顶替了元春,二太太的筹码没了,凤丫头总算看到点他们和好的可能。”
薛宝钗微微一怔,“因为我的事?”
“可不是你的事,若是元春还有她的青云路,叔父势必要跟二爷闹个你死我活,你凤姐姐我算是没出路了,可如今就不同了,没了二太太从中作梗,二叔跟二爷若是能联手,不更好吗?”
王熙凤笑得灿烂,眼神示意了下那封信,“我就跟二爷那么一说,不到一日就给我办了这事,算是给宝钗的见面礼,对了,凤姐姐这儿还有套头面,能让你在皇子府也不失色。”
平儿这时候捧着个盒子上来,里头放着套东珠头面,足足八十一颗东珠,即便小些,也实在是难得,关键这玩意儿不是郡王妃以上的,绝没资格带。
薛宝钗眼眶微微睁大,看着王熙凤,笑得含蓄又风华绝代,“这份礼太重了,宝钗受不起,不过凤姐姐的这份心意,宝钗是领了的。”
“我王熙凤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宝钗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王熙凤示意平儿放下礼盒,断然不给她们母女推却的可能。
而这对母女显然也不是真想推却,东珠难得,宝钗那么多首饰,还真没一套这么让她心满意足。
郡王妃品级以上才可带的东西,即便现在她待不了,看着也欢喜。
她收了,王熙凤便极为高兴,东拉西扯有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还全都是外头难买着的,即便是贵为皇商,有些东西也只有皇家才有,旁人想要可难呢。
偏偏贾琏跟戴权走得近,他能拥有很多难得的东西。
有这份礼在,再加上王熙凤刚刚说得那些话,足够让薛家母女对她改观,若是能影响二叔的判断,真是再好不过。
等薛宝钗母女坐上马车离开宁荣街后,忍不住面面相觑,笑得格外灿烂。
薛宝钗没看别的东西,只盯着那套东珠头面看,一颗颗浑圆的东珠,好像给了她一种错觉,薛宝钗忍不住拿起一串耳坠,换下了她如今带的那副。
薛姨妈没制止她,反而笑得更加夸张,“我儿前途可期,往后定能带上这套东珠头面,凤丫头说你是她的贵人,可反过来一向,她又何尝不是你的贵人,若不是贾琏总是挑事情针对王氏,我儿未必有今日这番前景。”
“是啊,真的得多亏了凤姐姐,凤姐姐是个聪明人,她想让我们去给她们说和,不然咱们母女刚刚进京,不宜就此动手,还是再缓缓吧,也不知道凤姐姐说得是真是假。”
“嗯,我会让你父亲多番打点的,不过说回来,琏二若是能跟你舅父联手,的确比他们两个针尖对麦芒好太多,瞅瞅,你父亲大半辈子都没能弄来的东西,倒让贾琏轻而易举都拿到手了,有了这个,薛家族里还有谁敢不服你父亲。”
“所以还是在京里好,虽然要过得小心谨慎,但机遇太多了。”薛宝钗又放下了那套头面,“等他登上皇位,女儿能得到的,绝不止这一套头面,母亲,你该去给女儿打听打听他的喜好了。”
薛姨妈点点头,“这主意很是,我儿做不了正妃,就必须是宠妃,你哥哥没多大能耐,只能靠你多家看护了。”
“哥哥她还没经历过事,等父亲带着他在外行走,他就能懂事了。”薛宝钗掀开窗帘看着外头,京中说起来还没有金陵那般精致华美,但这里总有一番沧桑宏伟,是别的地方比不上的。
而就在这时,薛宝钗突然对上一个人的目光,那个少年身穿华服,面容稚嫩但气度非凡,薛宝钗吓得赶紧拉上窗,可透过窗纱,依旧能看到那人坐在马上慢慢跟随着。
薛宝钗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会不会是那个人特意跑来看看她长什么样的,年纪轻轻的少年总对即将要迎娶的人心生好奇。
想到这处,薛宝钗又挑起窗纱,偷偷摸摸看着窗外的少年,那张姣好的芙蓉面显露无疑却还不自知的模样。
那少年果然笑了,俊秀的脸上尽是满意,可等他看见薛宝钗微蹙的眉头,真的很想上去给她抚平,让她别害怕。
薛宝钗知道有些事不能做的太过,只又匆匆看了一眼,便关了窗,示意车夫快些回府,她断然不肯让人觉得她有些轻浮。
想跟那人留下印象是一回事,让自己变得不值钱又是另外一回事。
薛姨妈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自然也错过了这一幕,若是让她知道薛宝钗竟是已经让十七皇子满意,只怕就要露馅。
那少年一直跟着薛宝钗到了薛府,算是目送她进得府,薛宝钗入府之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个登徒子非常不满的样子,可他就是特别满意,这样秀丽青春又行为大胆的姑娘,比府上那些呆板柔弱的要好上太多。
回了府,薛宝钗又捧着那套东珠,这回她没再顾忌,让莺儿重新给她上妆,她要看看自己带上这套东珠头面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有今日的街头一聚,她对自个的前程,又多了几分把握,甚至隐隐得有些颤抖激动。
倘若那人真的坐上皇位,她就能坐上妃位,甚至是贵妃!凭借今日这番缘分,就会让她薛宝钗与旁的姑娘不同。
而她要的就是那份不同。
莺儿看着有些怪异的姑娘,忍不住道,“姑娘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离开贾府的时候,好像还没这样,总怔怔得看着这套头面。”
薛宝钗抿唇一笑,“在外头当然不能放空了想,莺儿你可知白日梦是什么?”
“姑娘,你是在说,你刚刚在做白日梦吗?我瞅着姑娘好像不是啊,倒像是在想什么人,虽然那位十七皇子长什么样咱们不知道,不过黄家的人长得都不差。”
“好你个小妮子,竟敢打趣你姑娘我。”
“姑娘,莺儿不过是说了姑娘心里想的事而已,您瞧琏二奶奶都可劲得给您送东西,曾经她可没那样对过元春姑娘,刚刚我跟梨香院的丫头打探过了,他们荣国府的大房跟二房较劲可严重了。”
“哦?到什么程度了?”
“差不多你死我活的程度,反正二房舒坦了大房就不舒坦,大房舒坦了二房就不开心,不过老太太还是站在二房那一边的,瞧瞧大房的人住的都是什么地方就知道了。”
薛宝钗点点头,“是啊,若非如此,又怎么轮得到你姑娘我上位,我还真该谢谢姨母了。”
“若是王夫人知道姑娘您这么说,指不定要气个半死呢。”莺儿捂着嘴偷乐,实在是不想说都不成,那王夫人怎么把自个的底牌生生浪费成这样。
薛宝钗没有搭话,她很少说旁人的不是,总要顾忌隔墙有耳,这是父亲告诉她的,她也记在心里,等过些时日,她还要再出门逛逛,没准又能见到那位。
相信只要时机合适,她能经营出一份感情来,这可比直接嫁过去要好多了。
不过说实在的,她的路比元春的路简单,甄家是薛家的老亲,原本关系就亲密,这可不比东宫太子高不可攀,四王八公在太子跟前,不过是个助力而已,并非不可或缺,元春即便做了太子妃,也有被搁置一旁的可能。
但她薛宝钗不可能被放弃,甄家也不会让薛家丢这个人,她又不是正妃,留着她不被人欺负,根本不费力。
是她命好,才摊上这事,若是换做迎春、探春,也能过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