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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丞是下午两点接到的电话。 那时候他正在开会,本来打算开完会后给南乔打个电话,没想到就接到乔瑾槐的电话,“三哥,早上三嫂乘坐的,去旅游的大巴在停靠休息的时候遇上化雪引起的山体滑坡,车子被推到了下面几百米高
的悬崖。”
莫北丞去过白鹭山,不是一路高速到底,在稻谷口下高速进入山路,道路崎岖不平,有时候极其狭窄。
但那里,的确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天然美景。
两面高耸的山峰,云海、积雪、成片的绿植……
太阳升起来时,释放出万丈的金芒,将山顶的白雪染得通红一片。
白鹭山是六年前才申请上的5A景区,这么多年,除了有些学艺不精的人开车坠下悬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山体滑坡、地震、雪崩这一类的自然灾害。
所以当时南乔说去白鹭山时,他虽然不放心,但也没有反对。
莫北丞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凳子因为他用力过猛的动作直接摔翻在了地上,他瞬间变了的脸色让会议室一众人噤若寒蝉。
男人快步往外走,带起的风像刀刃一样刮得人脸生疼。
助理先他一步将会议室的门打开。
“车上的人呢?”
“武警已经赶往搜救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话音落下,莫北丞就已经看到乔瑾槐了,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手机,面色紧绷凝滞:“三哥。”
外套是匆忙间穿的,有几处还很凌乱,他走过来,跟在莫北丞身侧快速走向电梯,“记者已经到了,估计没一会儿新闻就会播了。”
莫北丞给南乔打电话,然而听筒中却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还是如此。
“shit,”他爆了句粗口,挂上电话匆匆进了电梯。
按时间来算,大巴应该是在峡谷那一段,也只有那一段路有山体滑坡的可能。
乔瑾槐看了眼莫北丞,只觉得他眼睛底下有点青,苍白的脸上压抑着肆意耸动的某种情绪,像是处在暴躁期又隐忍不发的野兽,他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三哥,我来开。”
莫北丞没有逞强,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长途开车。
车子开到中途,现场的新闻就出来了,受牵连的不只公司的大巴,还有十几辆私家车,具体伤亡人数还没有出来。
武警已经到了,正在想方设法实施救援。
五个小时的车程,乔瑾槐硬是三个小时就开到了,车子离出事地点还有一段路就被武警拦下来了,“抱歉,前面道路大面积塌方,暂时不能通行,请绕道。”
莫北丞抿唇,声音又冷又沉:“我妻子在受灾车辆中。”
他站在那里,脸色紧绷,像一棵高大挺拔结了霜的松树。
“这里的都是家属,”那人用下巴指了指周围低声哭泣的人,“不让你们进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冰雪融化,山体随时都可能造成第二次滑坡,现在我们的官兵正在进行抢险,你们先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
莫北丞如何等得了。
他在部队这些年指挥过各种抗震救灾的现场,那些惨烈,他几乎不用回想就能自动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后面又有一辆武警车开过来,莫北丞的车挡了道,对方不停的摁喇叭提醒。
这边的武警官兵已经不耐烦的推他们了,“赶紧让让,耽误了一秒钟救援,那些被埋在下面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莫北丞的目光骤然生冷起来,他第一次后悔,没有将退伍证扔在车里。
乔瑾槐去挪车,莫北丞走开了一步去打电话。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从山上下来,撩起警戒带,对着莫北丞一脸歉意的道:“莫少将,真是对不起,我是武警中尉蒋政煜,我手下的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快请。”
莫北丞没时间纠正他的称谓,进了封锁区域后,快速朝着出事地点跑去。
他虽然已经退伍,但还是在坚持每天锻炼,很快,那个来接他的武警就被甩在了后面。
滑坡的面积有点大,车道不宽,仅供两辆客车错车而过。
已经投入搜救了,但因为地方不大,道路旁边就是悬崖,又要提防二次滑坡,所以很有局限。
记者被拦在安全范围之内。
莫北丞抿唇。
赶上来的蒋政煜见他盯着那处滑坡,急忙解释:“滑坡的原因是因为这上面有个私矿,过度采挖,又遇上这几天天气骤然加温,雪水融化导致的土质松软。”
“有救出来的人吗?”
“有四个,但都是在边缘,没有完全埋压,已经送往医院了,但这后面的……”
蒋政煜欲言又止。
但莫北丞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离出事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即便救出来,也不可能有生命迹象。
他拿出手机给乔瑾槐打电话,想让他去查送医院的四个人里面有没有南乔,摁了两下没反应,才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
蒋政煜将手机递给他,“莫……”莫北丞已经退伍,他再叫他之前在部队里的军衔不合适,“莫先生。”
莫北丞没接,“你让人查一下,送到医院的四个人叫什么名字,还有,逃脱的那一批人里,有没有AC的员工……”
他来,不仅仅是为了沈南乔,还为了那些员工。
话还没说完,有几块碎石从上面滚下来,他抬头去看。脸色一变下,急吼道:“都让开……”
根本来不及说多余的话,山上泥土急速坠下……
好在参加抢险的都是有经验的武警官兵,没有百姓,所以莫北丞一喊,所有人几乎条件反射的朝着安全地带跑去。
二次滑坡的泥石量不大。
也正因为不大,冲击力小,所以都堆在了路上。
将埋在下面的人压的更深了。
没等蒋政煜打电话,乔瑾槐就上来了,他是跑上来的,撑着腰喘气,“三哥,我查了,送医院里的四个人里没有三嫂,AC的员工逃出来了两个,但是吓晕了。”
莫北丞垂在两侧的手都攥紧了,但在自然灾害面前,他除了挖和指挥别人挖,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还得小心翼翼的挖。
他夺过就近一个人手里的铁锹,奋力的挖土。
蒋政煜接到上面的电话时就听说了莫北丞来的目的,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据当时在后面的目击证人说,有几辆车被推到了悬崖下边,其中包括一辆旅游大巴。”
但这么高的悬崖,几乎毫无生还的可能。
这句话他没说。
因为他说这话时,莫北丞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睛是红的,额头上和手臂上的青筋绷起,手上拿着铁锹,手臂和衣服上都是泥,脸上也沾了点,根本看不出半点传言中莫三少的矜贵。
莫北丞明显是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他毫不怀疑,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他就会挨个结结实实的拳头。
莫北丞握着铁锹看了眼山下,半山上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大巴上的人下来了吗?”
蒋政煜:“……”
这个当时没问。
对方受了惊吓,说话都哆嗦,他了解了个大概,就让人扶下去了。
莫北丞将铁锹塞到乔瑾槐手里,对蒋政煜说:“拿工具,我要下去。” 蒋政煜震惊的睁大眼睛,随即沉下脸,严肃的道:“莫先生,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我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掉下这么高的悬崖生存几率几乎很小,而且现在雾浓,崖底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不知
道会出现什么无可预估的危险,更有可能会再次滑坡,而且现在天已经黑了,危险更是无法预估。我们的武警已经从另一处下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而且,莫太太也不一定是和车一起掉下去了……”
这一片的峡谷是天然形成的,后期也只是修了路,并没有开发,他们需要自己开出一条下去的路。
所以耗时有点久。
莫北丞看着下面一层白雾,低声呓语:“我倒宁愿她是跟着车一起掉下去了。”
至少那样还有一丝生的可能。
他说的很轻,除了站在他身边的乔瑾槐,其余人都没有听见。
莫北丞转身看向蒋政煜,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带着不肯妥协的绝对坚持,“我亲自下去。” “不行,”蒋政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态度坚持,声音冷硬,“莫先生,你现在已经退伍了,也不是这次搜救的特邀人员,所以我们不会允许你下崖,更不可能给你提供任何工具,请你遵守一个作为普通
公民的规矩。”
莫北丞根本没听蒋政煜在说什么,他站在悬崖边研究了一番。
雾气上方的岩石凸起较多,而且还有植被,徒手下去不成问题,下面的看不见,所以无法判定情况。
只是不知道经过了雪水长时间的冲刷,凸起的岩石有没有风化松动。
蒋政煜第一次接触莫北丞,完全不了解,自然不知道他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往下看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是被说动了,放弃下崖的打算了。
但乔瑾槐却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扔了手里的铁锹,一把扣住他的手,“三哥。”
他紧咬了下牙关,抬手脱了大衣扔给他,“我去。”
山体可能再次滑坡,岩石可能风化松动,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拼经验拼体力了,而是在拼运气。
如果真要堵,拿他这条命跟老天堵。
莫北丞肯定不会让他下去,“你没有徒手攀岩的经验,体力不足,真要下去,就是两条……”
他突然顿住。
乔瑾槐却听出来了,连三哥自己都不抱希望南乔还活着,他下去,只为了带她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蒋政煜原本没注意,后来见他们拉扯,才仔细听了听对话内容。
“莫先生,你这是在玩命。”
莫北丞淡淡的冷笑,“我玩命的次数多了,不在乎这一次。”
以前在部队,抢险救灾、出特别任务、真枪实弹训练,哪次不是在玩命。
“那就只能对不起了。”蒋政煜退后一步,扬声:“陈联、王敬文,看好莫三少。”
莫北丞眯起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冷漠的哼笑一声:“你觉得,凭这两个人能拦得住我?”
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屑的意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屑对他们表露出丝毫不屑的意思。
蒋政煜不知道莫北丞在部队里有多厉害,但年纪轻轻能做到少将一职,除了不凡的背景,自身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但不管他曾经多么战无不胜或让人闻风丧胆,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民群众。
他不能让他下去。
“拦不住也得拦,莫先生也曾在部队中,还身居高位,就该理解部队的规矩,作为一名军人绝对不能让群众涉险,除非今天我们的人都被埋入这泥石流之下。”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的对峙着。
莫北丞一身笔挺利落的黑色装束,矜贵淡漠却仿佛浑身沾着狠厉的血光,让人战栗。
此时的他,身上的气场全然不是作为AC董事长时候的,而是部队里,曾经那个让人敬畏、不敢违逆的莫上将。
最终——
蒋政煜败下阵来,冷着一张脸抬手,“给莫先生拿工具,”又指了两个,道:“你们两个,一起下去。”
莫北丞脱下大衣,只穿了件厚薄适中的衬衫。
他熟练的套好装备,又试了试崖边岩石的坚硬程度,那两个人也已经准备就绪。
乔瑾槐不放心,皱着眉叮嘱:“三哥,你小心。”
“恩。”他蹲身准备下去。
乔瑾槐还要说话,但是放在外衣包里的手机响了,他本来不想接,但现在特殊时期,每个电话都很重要。
事情才出,公司那边已经闹得翻天了。
他转身接电话,滑屏时大致扫了眼来电显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脑子‘嗡’的一下震了震,像是被人用力拨了下那根紧绷的弦。
他有短时间的呆怔,忘了反应。
“三哥,”他豁然转身,莫北丞已经下去了,那件沾了泥的外套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乔瑾槐急忙跑过去,低头看着正在伸长腿踩下一块岩石的莫北丞,语气不似平常的沉稳,而是带了些明显的浮躁:“三哥,三嫂的电话。”
莫北丞的动作停了一下,伸手——
乔瑾槐以为是他要接电话,急忙蹲身将手机递过去,却见男人双手扒着路面,用力一撑,一人高的距离,他直接靠着双臂的力量就起来了。
他接过电话,“在哪?”
“三哥,我没在车上。”
南乔也是刚看到新闻,她给莫北丞打电话关机,又给章助理打,才知道莫北丞和乔瑾槐在一块,具体去了哪也不知道。
他狰狞着脸,冲着她吼了一声,“我问你在哪?”
他是真的愤怒了。
不是气她没上车,而是气她中途下车却没告诉他一声,而且手机还打不通。
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心里的焦灼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打不通她的电话,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甚至想过,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会怎样。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他绷紧身体,眼神冷的像寒冰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好好的,所以怒气才这么肆意不加收敛。
莫北丞虽然愤怒,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庆幸,庆幸,她没有上车。
南乔被他吼得默了几秒,“在临江。”
话音刚落,莫北丞就将电话挂了,将手机扔回给乔瑾槐。
知道南乔没事,乔瑾槐松了口气,却见莫北丞又蹲下身子攀着路面准备下崖。
“三哥,三嫂不是没事了吗?” 莫北丞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往下,铿锵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掉下去的几辆车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如果没有被泥石掩埋,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越快找到越有希望生还,从这里下去是最快的,如
果还有生还,等武警官兵开了路下来便能第一时间救治。”
所以,要赶在第三次滑坡之前确定下面的情况。
“下面说不定还有AC的员工,无论生死,我要将他们带出来,这是一个军人……”他顿了顿,“这是一个老板应该对他们尽的责任。”
乔瑾槐:“……”
蒋政煜:“……”
……
营救一直持续到破晓,来这里的都是旅游的,所以无法确定一共有多少人。
陆陆续续的有尸体被人从泥堆里抬出来。
没有再第三次滑坡。
道路狭窄,大型机械进不来,只能靠铁锹和小型的挖掘工具,施救难度较大。
崖下滚落的车辆已经确认了,车上有两个人,一个是AC的员工,另一个是一辆私家车的司机,均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这次事故,四人重伤、十七人死亡,其中有五个AC的员工。
后来在下面的人群中找到了大巴的司机,他说当时前面有两辆车停在那儿拍照,他见车上同事都很兴奋,就也停下来给了他们五分钟休息拍照,他走到了前面抽烟,然后变故就发生了。
他被吓得嘴青脸白的,虽然开了很多年的旅行客车,但还是第一次跟泥石流擦肩而过。
他对莫北丞道:“我见山上有几块石头落下来,第一时间就吼了句‘快跑’,但还是没来得及,滑坡的速度太快了,大家当时完全都懵了。”
莫北丞一身泥泞,手上也是。
他抬手压了下眉心,脸上也沾了些,他转身看向乔瑾槐将车钥匙递给他:“你回公司处理后续,我留在这里。”
“好。”
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有个人回公司主持大局,而这里,莫北丞留下比他留下适合。
虽然他知道三哥此刻可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临江了。
莫北丞抬头,最东边,暗蓝的天空渐渐变浅,慢慢溢出了一线金色,云海翻涌,呈现出和临江的天空截然不同的蔚蓝。
通知出事员工的家属来认领尸体,安抚家属,做一些后续交接。
等莫北丞忙完回临江,已经是第二天了,又匆匆赶回公司开记者招待会,和家属协商赔偿。
等一切稳定,他已经是三天两夜没合过眼,加上出事前的一晚,便是三天三夜了。
但这种强度对他而言,真不算什么。
除了心里那股火气越烧越旺得不到平息,其他都还游刃有余。
乔瑾槐就不行了,整个人都要瘫了,双眼全是红血丝,眼睑下有明显的青色,脸色疲倦苍白,嘴唇都干的起了皮。
他锤了下莫北丞的肩,“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回去睡觉。”
“不了,我还有事。”
他什么事乔瑾槐自然清楚,这几天忙,他和沈南乔连一通电话一条微信都没发过,好不容易忙完了,肯定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好好温纯一番。
“啧啧啧啧啧,”乔瑾槐又狠拍了一把他的肩:“看得老子都想脱单了,妈的,明天上百合网征婚,找个女人过情人节。”
莫北丞笑了笑,走进电梯:“你还用征婚?要真想结婚,就公司里应征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一楼大厅了。”
乔瑾槐啐了一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他妈总不会兔子都不如吧。”
…………
莫北丞到了负一楼的停车场才给南乔打电话,“我在车上等你,下来。”
这两天的头版头条都是莫北丞,整个设计部也都在讨论,莫董简直帅疯了。
南乔知道他已经从那边回来了,这两天设计部特别忙,莫北丞也要忙着善后,两人几乎没见过面,昨天早上在楼下碰上了,也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匆匆散开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南乔还是从他眉眼间看到了冰雪般湛凉的寒意。
莫北丞的车子很好找,因为他就坐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抽烟,脸色很淡,两根手指夹着烟一口一口地抽着。
面前烟雾缭绕。
察觉到南乔的目光,他转头,目光犀利的朝她站着的方向看过来,眉间拢出了淡淡的褶皱。
南乔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三哥。”
莫北丞没应,单手撑着引擎盖,干脆利落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关门的声音震天响,彰显出男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如他表面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
南乔清澈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坐到了副驾驶。
车子是朝着浅水湾的方向驶的,莫北丞一脸阴鸷的绷着脸,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的道路。
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虽然不少,但都正常行驶,莫北丞又是个开车的老手,见缝插针的事做的驾轻就熟,从AC到浅水湾,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南乔好几次都感觉被吓得心脏骤停了。
……
车子稳稳的停在门口。
莫北丞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直接拽着刚解开安全带准备要下车的南乔的手进了别墅。
他走的很快,南乔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的手腕被他捏的有点疼,忍不住皱眉,“你捏疼我了。”
桂姐在打扫卫生,看到两人绷着脸,又是这副模样进来,就知道两人肯定是又吵架了。
果然——
她刚叫了声‘先生’,莫北丞便说道:“你今天不用上班,下去吧。”
“是。”
桂姐以最快的速度出去了,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
男人脸部轮廓的线条紧绷,气息寒凉,等桂姐出去后,才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因为被他钳着手,而疼得皱眉的南乔。
他盯着她,“手机呢?”
南乔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那种情况,若是换做她,估计也是要生气的。
“包里。”她被他钳着手,没法去拿,“sorry,那天……”
莫北丞根本没有要听她道歉的意思,只听她说手机在包里后,便粗暴的扯过她挽在肩上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淡金色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
上面有两条未读的微信。
他也没看,抬手毫不留情的将手机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
屏幕顿时碎成了蜘蛛网一般的模样。
“既然不用来接电话,还拿它来干嘛?不如摔了省心。”
南乔从未看过他这般暴躁森然的模样,俊美的脸微微扭曲,眼眸阴沉,一字一句咬牙道。
她甚至觉得,男人想摔的不是手机,是她。
“sorry,我……”
话没说完,便被男人粗暴的打断了,他拉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往后,南乔就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落在她腰身上的手用了南乔记忆中最大的劲,几乎掐得她连呼吸都瞬间滞了滞。
莫北丞咬牙,语气透出一种森然刻薄的冷意:“那天你中途下车去哪儿了?”
如果不是出了泥石流那事,他敢肯定,沈南乔不会给他打电话。
能让她藏着掖着去见的人……
呵。
他冷笑,温热的气息尽数不落的扫在她的脸上。
“……”南乔寡淡的脸上有些许不明显的波动,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盖下来,遮住了那双漆黑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陆伯母他们要走了,我去送送他们。”
莫北丞紧绷压抑的情绪瞬间全数崩盘,这几天一直有团火挂在他心里,这一刻,像被浇上汽油一般,‘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一个陆家,就足以击垮他所有的理智和忍耐。
所以他甚至没有仔细去分析,沈南乔说的是不是事实,还是只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他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脸,唇角勾起,像是在笑又似乎不是在笑,“好,陆家。”
莫北丞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像是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捏碎了一般,他强迫着南乔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一双眸子阴鸷又浓黑,“既然那么放不下,舍不得,那我就成全你,让你管个够。”
他猛的收回手,推开怀里的女人。
这变故来的太让人触不及防,南乔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了地毯,她摔下去时条件反射的用手撑了撑,不怎么疼,但却显得无比的狼狈。
南乔狠狠的咬了下嘴唇,脸上虽然没什么波动,但那双修长的眸子里却有无数的情绪在波动,“对不起,三哥,下次不会了。”
她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只是当时在地下室,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但这些,她不能解释。
一个字都不能说。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当着南乔的面将客厅所有能砸的家具都砸了。
满地的狼藉中,他踩着碎片走过来,眯着眸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不用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让你没机会孝顺前男友的父母,不过以后,你有大把的时间。”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没有亲口说出‘离婚’两个字而已。
“……”
南乔木了一下。
她没有摔疼,但这一瞬间,看到莫北丞淡漠如水的神情,她却觉得刚才摔到的地方如火如荼的疼了起来,从刚开始如针扎一般的疼,变到后面难以忍受。
“三哥,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的。
莫北丞阴沉着脸,没作任何停留的出了别墅,几分钟后,从外面传来车子驶远的声音。
南乔坐在满地狼藉的客厅,脑子里一片乱,像是被锤子闷敲了两下,胀胀的疼。
她抿着苍白的唇,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桂姐叫她:“太太,”
“太太您怎么了?摔疼没有?”
估计是见她不应,桂姐的声音略显得有几分尖利,却仿佛穿透了重重的迷雾,让南乔眼前的混沌骤然清楚起来。
“我没事。”
桂姐将她扶起来,“太太,有没有伤着哪里,我去给你拿药擦擦。”
“不用了,我没事,”南乔抽回手,低眸看了看,确实没什么明显外伤,“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了吗?”
听她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像只是随口一问,桂姐才道:“我听到先生的车子开走了,就过来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吩咐。”
其实她是见先生脸色阴沉的恐怖,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我没事,你下去吧。”南乔往二楼走。
桂姐看着一地的狼藉,“我收拾收拾,太太您上去休息。”
南乔进了二楼的卧室,摊开手心,才发现手腕那一处青了一块。
她紧紧闭上眼睛,倒在床上,脑子里却乱的很,一会儿是莫北丞,一会儿是那间破旧逼仄、不通风还满是霉臭味的地下室。
……
莫北丞开车去了乔瑾槐那里,他本来想去言瑾之那里,毕竟乔瑾槐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今早的脸色看起来差劲的很,但想想,言瑾之最近估计也是焦头烂额,便算了。
乔瑾槐还没睡。
他从早上到现在连口粥都没喝过,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点外卖,然后去洗澡。
出生以来第一次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他闻着都觉得自己臭了。
刚洗了澡出来就听到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外卖,一边看手机一边去开门,头也没抬的道:“放在餐桌上就可以了。”
走了两步觉得跟进来的脚步声不对,回头,见莫北丞绷着一张寒霜似的脸走进来,坐到沙发上,双腿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靠进了后面的椅背。
“再点一份。”
乔瑾槐:“……”
这模样,一看便是吵架了。
他认命的又点了一份,走过去坐下,“我给拿被子,你自己收拾客房。”
他家里没佣人,都是自己来。
“不用了。” 莫北丞的眸深沉幽冷,即便是这副懒散的模样坐在那里,也是一派说不出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