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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松渝时,倪镜率兵出城与秦桑萧何合军一处,继续往酒泉方向迈进。
越往西去,目之所及之处便越是荒凉,加之冬日已至,草木凋零枯萎,方圆几里看上去都没什么生机。然而,整个队伍里却没有一个人显得低迷懈怠。数月以来,这支军队跟随秦桑他们收回了数座城池,未逢败绩。所有将士们都对此次征战抱有极大的信心,这份信念燃烧起来,便足以驱散这冬日里的严寒
。
不久之后,大军便行至了酒泉城外十余里处,停了下来。
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没有什么高大的遮蔽之处,虽是相隔十里,却已能远远望见地处高处的酒泉。
他们能够看到酒泉,也就意味着城楼上的守军也能看得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秦桑不知此时的酒泉城中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她下令整军驻扎,而后下马与萧何等人就地详谈起了此次的布置。
几人迎着酒泉的方向背手而立,指指划划的沟通着明日的部署。
稍晚些时候,营帐伙房搭建完毕,秦桑又一次将前锋军所需要完成的事项细细交待了一番,才下令众人用餐歇息,明日一早开始行动。
【酒泉城中】
城楼之上。
寒风将那一排南渊大旗吹得“哗哗”直响,木十六背手站在风中,静静看着秦川大军靠近到十里外的地方,停驻了下来。
初到酒泉时他便想过,若是秦川将领在骊遥或松渝听闻了连允的伤势,必会趁机急攻酒泉,到了那时,自己定要担起连允身上的担子,不能再让他伤及分毫。
不久前,他接到哨骑探报说秦川动兵,便已是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他们现在的所有兵马加在一起,从人数上是明显的劣势,但好在守城比攻城容易些,他只能竭尽全力的护好酒泉,护好连允。
暮色稍纵即逝,紧接着夜幕便已降临。他依旧站在那城楼之上,看着秦川驻扎之处亮起的星点火光,心中盘算着,他们何时才会动兵攻城。
“木将军,”身旁的一位守军将领看着木十六,小心翼翼的抱拳说道:“你已在此处站了近四个时辰,是否……是否先去城下稍作歇息?”
木十六收回远眺的目光,回过头来愣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也好,你们今夜还需多加防范,以免他们趁夜攻城。”
那将领听闻指令,一丝不苟的郑重答道:“末将明白!”
木十六缓步下了城楼,却是在那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踱步,他不想回府将此事告知连允,却又怕自己的智谋不足以应对敌军。
犹豫了很久,他终是极慢的走回了府中,推开了连允的房门。
“回来了?”
连允抬头望向门口,他身上披着件外衣,盘腿坐在案几一侧,面前案上的那盏烛火,在门开时微微晃了一晃。
木十六垂眼转身带上屋门,回身故作轻松的微微一笑:“嗯,外面起风了,秦川的冬天可真冷。”
连允眨了眨眼睛,伸手招呼他到身旁坐下,若无其事的给他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问道:“他们到哪了?”
木十六一愣,正欲接过杯盏的手停在了空中,抬眼定睛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连允将那杯盏放在案几之上,淡淡道:“你也不想想看,这军中除了你,还有谁敢对我谎报军情?”
木十六低下了头,默默端起了那杯热茶:“我也并未谎报,只是未报罢了。”
连允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调侃道:“你这借口听上去倒是在理的很,那是我错怪你了?”
木十六抿了抿嘴,讪讪笑了笑:“没有没有,是我不好,自作主张了。”
连允没有再拿他调笑,正了神色,认真问道:“他们驻扎下来了?”
木十六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城外东北处,大约十里。”
连允微微抬起头来,看向远处:“我也料到他们必不会耽搁太久,只是没想到,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些。”
他深吸了口气,轻叹了一声:“今年秋季,国中本就多处旱灾,赋税征收甚少。百官皆是上书陛下,暂缓北征,节省军需。师父信中也曾劝我们退回交界处的永寿,待明年开春再行北上。”
木十六微微一怔:“那我们打下的那些城池,岂不是白费力气?”连允无奈的点了点头:“向北行军最好的时机便是春夏,一旦入冬,除了粮草之外,行军所耗就势必会更多。原本我计划开春动兵,便可在入秋之前攻破平津,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几个人来。如今这形势,
对我们已是大为不利。”
木十六这一路上跟着连允,很少听到他说出这样无奈的话来,此时听上去,倒是如这初冬凛冽寒风一般,叫人心下微凉。两人皆是无言,许久之后,还是连允释然笑了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们既然已经来了,再想那些也无甚用处。你只需记住,若是他们极力强攻,难以抵挡,你便率军往西南撤离,万不可破釜沉舟,和他
们拼个鱼死网破。”
木十六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连允一贯以来都是个稳重之人,无论何时都看重保存实力,最怕的就是自己气血上涌胡作非为。
木十六沉默了片刻,看向连允双眼,重重点头应允了下来。
稍坐了一会儿,木十六便起身回了房,卸下盔甲佩剑,稍坐洗漱便侧卧在了冰凉的榻上。
入夜寒风四起,窗外呼啸的风声吹得枯枝乱叶哗哗作响,他本就带着重重心事,一夜也未睡得安稳,好不容易才在半梦半醒间浅浅合眼。
谁知刚刚破晓,窗外还是灰蒙蒙一片,他就被府门传来的吱呀声惊醒,“蹭”的一下坐起了身,两步踏入庭中,将那匆匆奔向连允房前的城门守卫拦下:“出什么事了?”
来人气喘吁吁的跪地抱拳,皱眉道:“木将军,他们动手了!”
木十六吃了一惊,但却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守卫到了自己房中,点上烛火,立刻穿戴好盔甲,拿起佩剑就随守卫出了房门。
到了庭中,他看向连允紧闭的屋门,里面未亮灯火,稍稍松了口气,喊住前行的守卫:“等等。”
守卫回过头来:“将军,怎么了?”
木十六指向连允屋门:“连将军身受箭伤,你们勿要急着向他禀报,待我探明形势,再报不迟。”
守卫连忙点了点头:“末将明白。”
说完,两人便一路小跑,到了城楼之下。
越是接近城楼,木十六越是觉得诡异,他丝毫听不到厮杀呐喊之声,只听得城楼上数十人絮絮低语,似乎是在杂乱的交谈。他心中疑惑,便更是加快了脚步,往城楼上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