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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萧何下了楼,眼前的古老先生才像是真正放下心来,一改方才的孤高冷傲,身子向前倾了些,指着案上的龙脊剑看着秦桑问道:“此剑,究竟是你师兄所赠,还是师父所赠?”
秦桑一愣,这话问得蹊跷,他为何会认为此剑不是师父给她的呢?
但是秦桑却又不得不承认,当时将这把剑交给她的人,的确不是师父,而是师兄。
下山前,师兄将此剑交给她。师兄说,这是师父赠她的佩剑,给她下山后用作防身。
她当时并未怀疑,只觉得这剑做工精致,便随口问了师兄,此剑是何人所铸。师兄告诉她,这把龙脊剑是师父的一位故友所赠。
想到这里,秦桑眨了眨眼睛,如实答道:“的确是师兄交给我的,但依师兄所言,他是替师父转交。”
古老前辈缓缓点了点头,竟是出现了一抹难见的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桑说道:“想来你师兄平日里,对你也应是关爱有加。”
秦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这老前辈的脾气为何如此古怪,一会儿不苟言笑,一会儿又显得温和慈爱。
秦桑捉摸不透,心里更是急切了几分,开口问道:“古前辈,这剑究竟与我师父有何渊源?您又为何如此笃定,它不是师父亲手交给我的?”古老前辈定定看着她的双眼,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垂首说道:“这些年来,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只因它涉及数位前朝重臣。而如今,西銮早已不复存在,那些故人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大概也再无
人再去追究,这么一段隐秘的过往了。”
秦桑一听,更加好奇起来,但她却克制住了呼之欲出的询问,只静静等着老先生说下去。
古老先生重新抬起头来,像是在看秦桑,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向了遥远的过去:“你可知道,二十年前的那场夺嫡之乱?”
秦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那夺嫡之乱尚未发生之前,我就已经凭借这把龙脊剑,成为了古家第三位御用铸剑师。”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伴着一丝缥缈,将秦桑带回了那段纷乱的历史之中。
【二十多年前西銮都城】
古老先生名叫古寒,在前朝皇帝鲁晟继位后不久,他便凭借自己铸出的这把龙脊剑,成为了西銮的御用铸剑师。
除了龙脊剑以外,他所铸出的名剑和其他兵器不计其数,在当时的朝中备受青年将领的追捧。
可是,古寒一直有一个心病,那便是他与妻子成婚十余年,却依旧未能生养子嗣。古家世代单传,铸剑术也是一代代传授给自家唯一的儿子。若是到了他这里后继无人,古家的铸剑术便要从此失传。
当时,陆成渊已是京中名医。古寒听闻,陆成渊当年也是年近四十才有了儿子,不久前,儿子刚刚成亲。
古寒觉得,他应是能理解自己这种急切心情的,便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拜访了陆成渊,将自己这番苦恼如实告知。
陆成渊得知后果然对此感同身受,他用了多种助孕药术替古寒夫妇调理身子,还常常宽慰古寒,说自己也算是老来得子,而他或许只是时候未到,无须心急。
这样一来二去,陆成渊与古寒便熟络起来。两人虽是年岁相差了二十好几,却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相同的见解,他们就仿佛是世人常说的那种忘年之交,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几年后,皇帝鲁晟患病。
古寒因常年与朝中各位将领和高官打交道,得知了不少朝中隐秘的动向。他生性谨慎,又敏感多疑,很快便将朝中局势分析的所差无几。
在陆成渊受命为鲁晟诊病时,精明的古寒常常提醒他,为了立储之事,朝中现下已是暗潮涌动,所有行事定要再三慎重,万不可掉以轻心。
可谁知,纵使有再多防范,飞来横祸依旧防不胜防。陆成渊,还是成为了夺嫡的一颗棋子。
鲁晟驾崩后,陆家上下立即被收押大牢,从陆成渊本人,到他那接近生产的儿媳,甚至所有的下人,无论男女老幼,一概未得放过。
不日,他们便得到一纸判书,判定陆成渊参与毒害圣上,三日后便将满门抄斩。
古寒闻讯焦急万分,他知道这一定是一个阴谋,却又不知该如何相救。
他动用了各方关系,打通了不少人脉,才得以进入牢中,与陆成渊见这最后一面。
【二十年前京中牢房】
牢中阴暗无比,冬日里凛冽的寒风从牢房角上的方口中灌进,将整个牢房冻得像是冰窖一般。
年迈的陆成渊在牢中穿着破旧的衣衫,披头散发的靠在冰冷的墙上,显得比平时更加苍老。
“陆大人。”古寒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蹲下身跪坐在栅栏边,静静看向牢中的陆成渊。
陆成渊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听闻有人叫他,身子猛烈的颤抖了一下,睁开了眼转过头来,那迷茫又略显呆滞的目光,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见来者是古寒,陆成渊的眼中忽然像是亮起了一丝微光,他拖着沉重的锁链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栅栏边,握住了古寒扶在栅栏上的手。
古寒感受着这手掌的粗糙,心中又是一阵刺痛。这本应是一双救死扶伤的手啊,如今却像是磨刀石一般,冰冷干裂。
“你怎么来了。”陆成渊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沉睡了千年一般,带着些许惊喜,些许犹疑。
古寒看着他那枯槁的容颜,深深叹了口气:“我……我来见见你。”
两人一时无言,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仿佛过了许久,古寒才紧紧皱着眉,颤抖着问道:“你可知道,究竟被何人所害?”陆成渊闻言,靠在那木栏边,闭眼叹道:“这几日在牢中,我以将此事细细想过,药方是我呈给了太子,配药之事皆是太子一手操办,如今圣上遇害,太子也必定脱不了干系,所以,不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