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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故前脚刚走,云馨月就从黄包车上下来,她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秦修远唤道:“修远!”
声音太嗲,听起来有些腻味,秦修远哪里有心情理会她。
云馨月此时此刻如此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秦府门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她跟了沈如故一路。
“修远!”云馨月见他不理会自己再次叫了一声,音量比之前的高,“沈如故哪里好了?她就是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三哥还不满足,还来勾引你。”
当她的话一出口,秦修远原本平静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云馨月第一次在秦修远的脸上看到了冷清之下别样的情绪。
因为她说沈如故,所以秦修远动怒了?
呵,他竟然为了那么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女子发怒,云馨月的心好似被东西抓挠,非但不顺心,还异常的疼。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秦修远并未多看她一眼,就连他说这么一句话,还是一边朝秦府里头走一边说的。
秦修远的行为,倒是让她觉着,好似他和她站在同一片土壤,呼吸同样的空气,都很遭罪。
难道,她堂堂的云家大小姐,在这个瘸子的心中,如此低贱?
想到这里,云馨月的视线落在秦修远不便的腿上。
她捂住心口,是啊,他是瘸子,可她又为什么偏偏非这个瘸子不嫁?
云馨月没走,而是在秦修远的身后失笑:“秦修远,你以为你是谁,两家谈好的亲事,你说不要就不要,我又为何要听你的离开。”
他的态度依旧冷漠,脸上的怒意不减:“现如今的学生思想先进地很,都讲究自由,你想站在外头多久是你的自由,我无所谓!”
她气,甚至感觉自己的自尊再次被秦修远踩在脚下,而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跑上去打他,也骂不出口,只能闷一肚子气难以发泄。
云馨月眼睛里多出了阴暗的光,道:“沈如故和她三哥亲密地很,两个人都住在颐和路的公馆里,他们可没有血缘,无非是表面的伦理关系,说不定私下,两个人早就交付身心了。”
他虽未反头,可僵直的背脊却出卖了秦修远,云馨月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原来,秦修远你也有被外界事物影响的一天。
难道,沈如故是有巫术?为什么来南京这么些日子,能够占据秦修远的心。
“方才,她眼里对三哥满满的担心,我想你不会看不出来。”说到这里,云馨月望着停滞不前的秦修远,“都说枕边人才会心里全装着对方,可见沈如故早就被她三哥睡了不知多少遍。”
她看不到秦修远的表情,甚至也没去注意秦修远的双手已经紧拽成拳,骨节泛白。
云馨月自以为方才的话,秦修远会听进心里,至少秦修远不会觉得沈如故是个能爱的女子。
可她想错了,只因秦修远反头对她说了一句话:“我不在乎。”
沈如故不管和沈崇楼关系多亲密,秦修远都不在乎?这个结论在云馨月的脑海里,转动了良久,才反应过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修远,她的脾气向来不好,顿时间跟火山爆发一样:“秦修远不是我说你,你非但是腿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
云馨月末了又加了一句:“女子若是没了清白,你要来何用。”
秦修远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她看不出他究竟是在生气还是不生气。
大概是生气的吧,就当她疑惑之时,秦修远朝她一步一不走进,云馨月的心跳得很快。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也不发怒,声音不大不小:“纵使我是个瘸子,哪怕现在脑子还不好使,我也是你得不到的人。”
云馨月的嘴没有合拢,她怔住,呆呆地对着他,仿佛方才听到的话都是她的错觉。
所以,她要有多廉价,才会配不上一个瘸子,更配不上一个瘸子加傻子。
云即便没有任何侮辱人的字眼,馨月仍倍觉他的言语侮辱人。
“你的身份与背景比她好,哪怕你的姿色比她强,可我就是想讨了她做妻子。”他的语气坚定,吐字清晰。
云馨月心中已然抓狂,秦修远最后这几句,更是让她炸毛。
“秦修远,你太过分了,我是家里捧在手中的宝,你究竟凭什么如此待我。”委屈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眼泪说来就来。
只是,纵然她梨花带雨,他因不爱,竟连怜香惜玉之感都无半点。
“若想别人怜爱你,你至少先怜爱你自己,而不是抹黑别人来衬托自己了不得。”他轻嗤,转身进了秦府。
他之前是要出门的,现下为了不看见她,直接让人闭了秦府的大门。
一切都是沈如故,若不是沈如故的出现,云馨月想,秦修远迟早抵不住家族之间的利益关系,终究会娶她。
如今,她没有一丁点底,但有一点想法很清楚,若她得不到秦修远,沈如故那个贱人也妄想高攀。
……
沈如故去了好几个沈崇楼常待的地方,他都不在,或许,除了瀚哲,无人知晓他究竟去了哪里。
秦修远的话,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她心有不安,手放在心口上,不断抚摸着心口处,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剩最后一个地方没找,她厚着脸皮,去了沈崇楼的学校。
灰白色庄严肃穆的军官学校,从外围就能听到里头集训的声音,沈如故第一次来沈崇楼的学校,细想来,她从未有一次来这里等过他下学。
里头都是未来一等一的勇猛将士,她一个学文的女学生压根进不去,可沈如故从未有一次像现下这般想见到昨晚生气离开的沈崇楼。
她坐在黄包车上,没有下去。
而沈如故到了许多地方,怕找不到沈崇楼,因此也未结账,车夫挺为难:“小姐,你想来的地方到了,我都带您绕着玄武和鼓楼走了一圈,天色也不早,我妻儿还等着我回去。”
沈如故听出了车夫的意思,道了声歉,摸摸书袋,却没有一分钱。
车夫瞧着她为难又难以开口的模样,常年拉黄包车也碰过客人未带钱的时候,他心中明了。
“小姐,天下可没有霸王餐。”车夫不悦。
沈如故低着头不好意思,寻常她并不需要买什么,青慈都会给她买好,再贵重一点的东西沈崇楼都会包办,她哪里记得带钱。
“你可否再等等,我三哥马上就下学了,他会给你的。”她说着,悄悄地看了一下车夫不耐的面色,赶忙加了一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太阳下山之前,他就会出来,若不出来,我把……”
说道这里,她的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腕上,才继而道:“我会把这镯子抵给你。”
听她的话说到这份上,车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在外头等。
当军官学校的哨声响起,彼时天边已经有了余晖,沈如故一直盯着学校门口看,生怕错过出校的沈崇楼。
“呦,好一个美人胚子。”从里头出来的人,朝沈如故的方向指了指。
和他一道出来的同窗,也瞧过去,眼睛里头有了欲色,道:“她在瞧我们呢,瞧她手上的书袋,应当是金陵女子大学的学生,不穿校裙穿旗袍,是不是特意来军官学校找男人啊。”
两人一拍即合,示意一下,道:“哈哈,我看八成是,走,玩玩去。”
沈如故见陌生的两个人朝自己走来,她赶忙别过头不去看他们,躲在黄包车棚的侧面。
“瞧瞧,她害羞呢。”言语带着淫秽之感,对方还道,“躲什么躲,我瞧见你一直朝我们看,不就是想找我们寻欢作乐,下来,陪我们乐呵,哥哥们会好好疼你。”
那只邪恶的手就要伸向她,沈如故极力避开,蹙着眉,忍住心中的不适,她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到头来失了自己的面子。
车夫见纨绔子弟这么对良家妇女,有些看不下去,道:“两位官爷,她是来找亲戚,还是个女学生呢,你们就别……”
“要你多管闲事。”话毕,其中一人就朝车夫踢了一脚。
沈如故就要下车拉车夫,纤细的手腕就被一人拽住想要将她纳入怀中,她扒拉着黄包车的边缘不肯就范。
“你们不要脸面么,在学校门口还敢做这样的事情,就不怕你们学校的人知晓……”沈如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捏住了下颚。
“让他们知道好了,你以为都像这个车夫一样爱管闲事,不过你若不想在门口这样,我们两个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爽,哪里都成。”说着,这两个人都邪笑起来。
沈如故脸刷地红了,更是显得她的肌肤雪凝般。
那两人瞧得心痒痒,见她不肯下来,相视一眼,另一个人上前掰开了她扒着边缘的手,两人连拉带扯将沈如故从车上弄下来。
车夫怕了这样的人,挨了一脚之后,更是在一旁不敢吭声。
“我三哥可是沈崇楼,你们若动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沈如故情急之下只能将沈崇楼搬出来,他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两人明显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但沈三少和沈四小姐来南京读书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他们俩又变得有些忌惮。
可其中一人眼里带着愤恨:“沈崇楼在学校出尽了风头,既然你是他的妹妹,我倒是要尝尝他妹妹有什么滋味,若是知晓妹妹被人玩弄,沈崇楼是不是也要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