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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里面破破烂烂的,里面只铺着一点稻草。
“就是这,我们在里面等吧。”安长河说道。
“在这?”我一脸的诧异,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找到魏喜神?
不过,我还是跟安长河进了屋,坐在稻草上。
安长河点了一支烟,火星忽明忽暗。
我忍不住问:“魏喜神今天晚上回来这里吗?”
安长河摇摇头说:“不会。”
我更吃惊了:“他不会来,我们在这干什么?”
“我们等人,等赶尸门的人,等到赶尸门的人,自然就能找到魏喜神。”安长河说。
“赶尸门...的人,怎么会在我们这里?”我问道。
我的这个问题,并不是随口一问。
赶尸是一个古老的行当,但是,赶尸的活动范围很小,只限于湘西的山区。在其他地方,基本上没有这种恐怖诡异的赶尸活动。
以前,赶尸匠不会出湘西。他们有自己的规矩。
我在的这个地方,距离着湘西挺远的,为什么这里会有赶尸匠?
安长河无奈一笑,对我说:“世道在变化,现在的人,都是无神论,很少人相信鬼神了。神棍术士的路数,都渐渐开始失传。连茅山的人丁都不兴旺,跟别说我们这些小门派。”
我摇摇头:“安大哥,不太对啊。人丁不兴旺,我能理解。可是,赶尸匠跑出湘西,这明明是开枝散叶,人丁兴旺的象征。”
“人丁兴旺个屁。”安长河说:“就比如赶尸这事来说,从前是交通不方便,外面的人死了,必须要赶尸回去,落叶归根。现在到处都有马路,无论多偏僻的乡村角落,都能开车到达,还赶什么尸?赶尸匠,就算是在湘西,也没饭吃。要么转行,要么...就只能找新的路子,养活自己。”
“新的路子?”我微微一愣::“赶尸匠只是赶尸而已,能有什么新的路子。”
“拆迁。”安长河说了两个字。
我立刻笑了:“赶尸匠搞拆迁,难道是弄一群尸体到钉子户家里面,去吓唬人家吗?”
“我说的不是拆阳宅,而是拆阴宅。”安长河摇摇头:“你看现在哪个城市,不都是在大兴土木,建设新区,拓展城市范围?”
“这倒是。稍微大点的城市,都在做这件事。”我点头说。
“新区的写字楼,小区,商场,你以为以前是什么地方?”安长河低声说:“是坟。”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安长河说的是事实,新建的这些大楼,以前很多都是坟地,甚至是乱葬岗。
“想要盖楼,就要迁坟。”安长河说。
“迁坟还不容易。只要赔偿到位,找几个工人,弄一辆车...”我话说到一半,安长河就不断的摇头。
我一惊,忽然明白,迁坟并没有那么容易。
活着的人,用钱就能搞定。
死的人,怎么搞定?特别是有一些坟地,邪门的很,普通人根本就动不得。
有一些赶尸匠,因为失去了赶尸的营生,就不得不出了湘西,到其他的城市,接一点迁坟的活,赚点钱,勉强糊口。
“迁坟。这工作其实一直是我在做。”安长河干涩一笑:“但是,魏喜神来了,就把这工作抢走了。我的营生很多,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是,魏喜神的行为,未免是太卑鄙。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不服气。”
听了安长河的话,我才明白,魏喜神和安长河两个人,并不是表面上的矛盾,他们有着深层次的利益纠葛。
“安大哥,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具女尸是不是魏喜神的外孙女?”我皱着眉,问道。
“是个屁。”
安长河咬着牙:“那具女尸,我说的很清楚,是在医院的冰库里面,两年都没有人来认领,我才拿来用用。魏喜神好歹是个有本事的人。自己的外孙女出事了,他两年都不闻不问?你觉得可能吗?”
我摇摇头,确实不可能。而且,时间点也太巧了,安长河刚把尸体弄走,魏喜神就找上门来。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被人阴了。”安长河皱着眉头,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脸色很难看。
安长河是掉进一个陷阱里面。
陈群和魏喜神是一伙的。
陈群知道安长河是做尸体买卖的,所以,就向他买了一具尸体。
然后,这个尸体的身份信息,陈群再透露给魏喜神。
魏喜神就名正言顺的去找安长河的麻烦。
反正,现在尸体也不见了。魏喜神咬定那女尸是他的外孙女,安长河自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至于陈群为什么要对付安长河,我就不太清楚了。
安长河抿着嘴,似乎也不打算说。
我和安长河在这个小屋里面,等到凌晨三点多。
安长河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鸡快叫了。看来今天晚上是白等了。我们回去吧。”
我点头:“也只能这样。”
说着,我就站起来,打打裤子上的泥土,准备离开。
安长河走出门,低声说:“好大的雾啊。”
我出门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雾了。
雾气弥漫,浓烈的很,再加上天黑,两米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荒郊野外,湿气特别大。我还么走两步,就觉得浑身都是湿黏黏的,衣服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这他妈是什么鬼天气。”我仰头看看,雾气笼罩,连夜空都看不清了。就好像是整个地方,都被扣进了蒸笼里面。
安长河走在我的前面,忽然停下脚步:“别出声,仔细听。”
我立刻不吭声了,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叮铃铃,叮铃铃...
细微的铃铛声隐隐约约的传过来,但是响一下,就消失了。
甚至是从什么地方响起来的,都搞不清楚。
安长河长舒一口气,低声说:“运气不错,等到了。”
朦胧的雾气里面,铃铛的声音变得大了一点,我听得一清二楚。
安长河说:“我们回去。”
我跟安长河又回到那个小屋。
铃铛的声音,每十秒钟就响起一次,很有节奏。声音越来越大,表明更近了。
十几分钟后,浓雾中走出一队人,领头的人穿着农民的衣服,土里土气,面容丑陋,额头上长了一个瘤子。他就是赶尸匠。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人,身上的衣服很厚,隐隐能闻到一股臭味,是尸臭味。
赶尸匠走到小屋前,不用进门就知道里面已经有人了。
“喜神要歇脚,店家还有空位吗?”这个赶尸匠不知道我们的来历,但是三更半夜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肯定不是普通人,所以,就拿赶尸匠之间的切口问道。
安长河对赶尸门的切口也很熟悉,压低了声音说:“喜神请进门。”
那个赶尸匠一听,丑陋的脸上露出几分欣喜,在外面拱了拱手,然后就走了进来。
他的鼻子抽动几下,似乎是在嗅什么味道,然后看着我说:“不是行夜路的人?”
他的鼻子很灵,闻出来我不是赶尸匠。
赶尸匠跟死人打交道,身体上难免有尸臭味。这跟农民身上的土腥味,渔民身上的海腥味一样,根深蒂固,洗澡也洗不掉。
安长河也是倒腾尸体的,所以身上有这种味道。
只是,安长河这个人很讲究,他身上的味道,我闻不出来,这个赶尸匠却能闻出来。
安长河笑笑:“自然都是同路人。”
赶尸匠听了安长河切口,知道对方是懂行的,也就不再多废话。因为时间已经不早,等下鸡就叫了,鸡一叫,这些尸体就不受他的控制。
“打扰了。”赶尸匠摇晃着手里的铃铛,后面的尸体一个又一个的跳进小屋,在他的指挥下,面对门后的墙壁,一个贴墙站立,鼻子靠着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