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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一顿饭。
程北联系了一下沈娆,可她没有接电话。
“搞什么啊。”程北悻悻地收了手机,“都给她留好甜品了。”
“要么打包?我带回去给太太。”
程北点点头,结账的时候,顺便要了个打包盒。
余光瞥到季林出神的表情,程北问他怎么了。
季林轻摸鼻尖,有些窃喜地说,“没,就感觉自己赚到了。”
他这算工作时间外出,白吃白喝一顿,还约了个会。
不知道程北怎么想,反正季林单方面认为,是约会了。
程北低低笑了一声,朝他后背pia了一下,“先别高兴得太早,下次可轮到你请我了,到时候别哭穷啊。”
季林一听,眼睛忽然就亮了——Yes!还有下次!!
“好啊……就怕你不来。”
后半句话,明显比前半句要轻得多,程北一时没听清,问他说什么,季林连连摆手说没什么。
他提了打包好的甜品,转头对程北说,“我去开车,你到门口等我吧。”
但程北的视线一直盯着某个方向,没有理会季林。
“程小姐?”
程北被季林忽然拔高的声音激得回过了神,“……啊?”
“那边有什么吗?”
他边问,边朝程北注视的位置探了下脑袋,但他并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程北只摇了摇头,“我去外面等。”
季林也不多问,进了电梯去B层停车场。
程北有些失神地走出餐厅,再往前就是街口。
不远处停着的那辆敞篷车,新喷了亮红色的漆,程北一抬眼就看到了。
她倏地攥紧手中的包,指甲都嵌进了拎带里。
双腿仿佛装了个助推器,自己动了起来,两秒之后程北才有所反应,皱着眉将脚步收回原地。
她真的不想多管闲事,刚才在餐厅里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萧谨南,自己就没有理会。
但程北又怕自己不管了,某人会横尸街头。
程北犹豫片刻,最终狠狠一跺脚,往那辆敞篷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车里,男人摸索着将钥匙旋了进去,马达的嗡鸣声立刻将空气渲染得分外吵闹。
程北被那冲天的酒气熏得几乎快要吐出来,她拎住门把手,“你疯了吗?!醉成这样还开车?!”
“嗯?”那人后知后觉地捂住耳朵,抬起眼,眼底没几分清明,他看着她,好久过去才像是认出了她是谁,吊儿郎当地轻笑一下,“是你啊。”
程北听他那无所谓的语气,胸中莫明就燃起了一把无名火:怎么,来人是她,让他失望了是吧?
不,不生气,为了这种人渣生气,太不值得!
程北拍拍心口,发现自己实在耐不下性子和他说话,索性拿出手机,准备给男人叫个代驾。
谁料萧谨南用狠劲往喇叭上拍了一掌,程北被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
“走开。”
男人面无表情道,脚覆上油门,正想踩。
“喂!”
程北不由分说将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拍了下来。
萧谨南嘶了口气,眼神一瞬变得乖戾而嚣张,冷声道:“你打我打上瘾了?”
这话混着酒劲,含含糊糊的,杀伤力顿时减了一半,程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说这男人还真记仇啊,都这样了还不忘自己甩他的那几个耳光——她又没打错他!
可她犯不着和一个醉鬼计较,既然他硬的不吃,那就委屈一下自己,来软的好了。
程北深吸一口气,竭尽所能地柔声开了口,“我没有打你啊……只是,你现在喝醉了,是不能开车的,这样,我帮你叫个代驾好不好?”
萧谨南闻言,冷冷地掀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的事,和你有关系么?”
一句话,刀斧一样凌厉劈在了她的面前。
程北心口猛地一凉,登时僵住了手脚。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啊?”
程北耸着肩膀,一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她抬起头,忍无可忍地破口骂道,“你这是酒驾,是犯法,你想死也别祸害无辜的人好吧!”
萧谨南依旧无所谓地一歪头,眼神空得没有焦距,“那你报警好了,在这和我浪费什么口水。”
“你……”
程北不由气结,这人到底醉没醉?
她看着萧谨南,总觉得在他那副痞气欠揍的外表下,是另一番截然相反的模样,程北形容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可谁知萧谨南的混账话还没完,扎人的冷笑刺得程北耳朵疼,“呵,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我如果真死在大马路上,这世上不就少了一个祸害了么。”
程北万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眼睛都瞪直了,在他心里,自己有那么恶毒,会巴着他去死?!
她扶住狂跳的太阳穴,无比想把之前动了恻隐之心的自己踢进水沟里去,要你多事,要你瞎操心,你不是要远离他的吗又犯贱贴上去干嘛!
“……你要死是吗?那就去好了!”
程北甩下这句话,满脸怒容地转身走了。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脚下摩过地面,像是能擦出火。
程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整个人沉浸在愤怒的情绪里,以至于两米开外的喇叭声,她都听不见。
季林见状,连忙下车,拦在了程北面前。
她这才回神,脚步也刹住,听季林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哪儿了?我开车到门口没找见你……”
“没什么。我刚溜达到街口去了。”程北将过分动荡的呼吸遏制得平缓了些,不想季林细问,先他一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们走吧。”
见她这样,季林也不好再追问,等程北系好安全带之后,发动了车子。
车里安静异常。
程北单手托住下巴,视线飘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多少能觉察出她的异常,季林也不敢贸然搭话,气氛变得有些僵。
忽然地,程北直起身子,喊了声“停车”。
“什么?”
程北声音急了些,重复道,“不好意思,麻烦你停车!”
季林给她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靠边停下。
“抱歉,我有急事要去办!”程北边说边抓起包,对上季林那一脸想要帮忙的神情,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一个人就行,办完事我会打车回家的。”
季林还想再说什么,程北已经和他挥手拜拜了。
“……拜。”
他看着程北走到对面,招了一辆反向的出租车,很快消失在尽头。
手机响了,可能是太太吧,季林一看来电显示,果然如此。
不过,他们都已经吃完了诶,哦,还好还剩个甜品。
季林接起电话,“喂,太太……”
“季秘书,你现在在哪儿?”
季林轻松的呼吸瞬间滞住,因为那头沈娆的声音冷沉到冰点。
“太太,什么事您说。”
“陆婉儿找到了。”
“是嘛,大小姐她……”
季林还来不及高兴,就听沈娆接道,“我们在中心医院,有媒体已经收到风了。”
“明白,交给我。”
季林本来还想和沈娆提一下程北,此刻也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他猛打一圈方向盘,车子呼啸而去。
-
沈娆挂断电话,靠在墙上轻吁了一口气。
棘手的问题季秘书领走一个,她相信他的能力可以解决。
爷爷也顺利送回家去了。
老人家查完身体,各项数值都还过得去,万幸没见到孙女遍体鳞伤地被推进手术室,否则心率肯定又要坏。
虽然瞒着他沈娆十分地过意不去,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警方派过来的人,目前来看应该是最好应付的。
剩下的,就只有……
她抬眸,看着手术室依旧紧闭的大门,眉头拧在了一起。
陆予骞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弓着背,露出的一小截下巴布满了青色的胡渣。
他这两天,一定是没有休息好的。
匆忙从公司赶过来,连外套都没有换上,那件单薄的开衫,几乎捂不住他浑身绷紧的肌肉。
沈娆走过去,心疼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掌,握得紧紧的。
“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嗯?”
“我知道。”
陆予骞的嗓子哑得不行,转过身抱住沈娆,唇抵在她的颈窝,轻柔的气音飘摇着撞入她的耳中, “你放心,我没事,婉儿也不会有事。”
沈娆点点头, 心绪神奇地定了一些。
她无奈地抿唇苦笑,原本自己是想安慰他的,现在倒反过来被他安慰了。
不过沈娆很快找到了事情做——
“我下楼买点吃的。”
“嗯。”
在食堂,沈娆碰巧撞见了警局派来的便衣,她下意识想绕开走,但对方有两个人,要堵简直她轻而易举。
沈娆进退不得,看着他们那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忽然就觉得无比烦躁,恼道,“我说过了,陆婉儿现在还在手术中,没法做笔录!”
俩小伙子被她吼得一愣一愣,半晌无言以对。
沈娆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分了,把脾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太失礼。
“抱歉啊,我……”沈娆别过脸轻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你们有查出什么来吗?”
“哦,有的。”
然后,两人便拖着沈娆详述。
沈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饭盒,顿感有些头重脚轻:拜托,她、她就是随口一问啊!她想先吃饭可以么?
——而且我老公也还饿着肚子呢!!
但思及陆予骞,沈娆觉得他肯定会想要知道陆婉儿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她也既来之则安之了。
陆婉儿失踪了七天,最后被发现在一间出租屋里。
报案人是房东,因为有户租客一直拖欠房租和水电,他又逮不到人,只好拿了备用钥匙找上门去。
哪知道一进屋,就看到满地的狼藉,恶臭味阵阵袭来,墙上印着大片血渍,床上还绑了个人,小小一个蜷缩着,衣不蔽体,都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吓得房东连退好几步,差点滚下楼梯。
他赶忙报了警,之后也去警局做了笔录,这屋子他租给了一对夫妻,是不是真结婚了他不清楚,因为有那么几次,他看到过男人搂着别的女人回家。
总之,是同|居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房东还给警方提供了两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经过核实,都没有造假,不是黑户,或者是逃犯什么的。
但也不是良民,男的有赌博斗殴的案底,女的还好,偷过一次东西,失主拿回了东西就撤诉了。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们绑架了陆婉儿,至于什么时候绑的,怎么绑的,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沈娆只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自始至终,陆家都没有收到过绑匪的电话。
她甚至还有过一丝庆幸,毕竟报失踪时那个警官说过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到头来,陆婉儿竟然还是落在了歹人的手里,受尽折磨。
沈娆脸若寒霜,冷声问:“人抓到没有?”
“……陆太太,在抓捕这件事上,真的有些难度,请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好证明你们有多无能?”沈娆毫不留情地抢白,快要被他们气笑,“难度?什么难度?你倒是说说看,身份既然已经查明你们抓两个人有什么难的?”
对方解释道,“因为,嫌犯在五天前,就已经逃离了T市。”
“你说什么?”
五天前?怎么可能是五天前?
沈娆讶然地睁大了眼,他们绑了人,没要赎金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还提前跑路,搞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娆不知道,警方暂时也无从知晓。
除了在逃的两个嫌犯,这一切,恐怕就只有还躺在手术室里的陆婉儿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