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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聂江澜睡在哪儿, 成为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起先, 沈彤还怀抱着一丝希望,试图用自己的最后一点人品去推开那扇窗户——失败了。
谁都出不去,他们注定只能孤男寡女, 独处一室。
沈彤看了看柔软的白色大床, 又看了看沙发。
最后, 她妥协了:“你如果想睡床的话,我睡沙发。”
他舔舔唇, 无所谓地点头:“行啊。”
明明是答应了,却还一直抄着手坐在沙发上。
“那你起来吧, ”沈彤眼神示意, “你坐在沙发上我怎么睡。”
“这沙发有点硬。”他说。
沈彤点头:“我知道。”
“所以你就睡床吧, ”男人语气仍旧淡淡, “让一个小姑娘睡沙发上,显得我不像个人。”
沈彤:“……”
“所以你刚刚周旋半天是在跟我闹着玩儿?”
“嘶,”聂江澜抬眉,很有兴致的模样,“不是, 我刚刚考虑到这个沙发太硬了,你睡过之后可能会全身青紫。那个谁——豌豆公主不就是这样的么?”
童话里,尊贵无两的豌豆公主, 因为睡了床单下垫着豌豆的床, 细腻的皮肤泛起青紫。
聂江澜这话也太夸张了点。
沈彤坐在床边, 撇嘴:“我又不是豌豆公主。”
男人沉吟片刻:“那你是什么?小猪佩奇?”
“……”
///
好不容易关了灯, 两个人终于歇下了。
也不知道这儿是哪里,晚上什么声音都难听到,只有很浅很浅的虫鸣声。
沈彤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闭上眼睛。
睡前,她最后想了一下,拼图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不想还没事,一想就不得了了。
像是任督二脉忽然被人猛地敲开,蒙住她的那块布也被人击破——
她想起来了!
沈彤噌地一下坐起来,因为讯息太大,冲击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必须要同人分享,否则无法一个人单抗这种爆炸性消息。
而现在,正好有个人就睡在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
她下意识喊出声:“聂江澜!”
聂江澜抬手捂住眼睛,声音哑得不像话:“……怎么了?”
沈彤:“我知道我在哪里见过拼图里的人了,一个反串节目里,他扮演的是昭君出塞那一幕!”
话还没说完,只是断了个句,就遭到男人更加嘶哑的反问:“……就这?”
“什么叫就这?”沈彤跳下床,“你不想知道是谁吗?这个人我们都认识。”
男人没回答她的话,一片漆黑中,他修长手指指了指夜光挂钟。
“沈彤,你看看现在几点。”
沈彤:“两点,怎么了。”
“两点钟,这个时候的聂江澜本来应该在做梦。你叫我叫得那么急切,我以为有人要拉你去蹦极,头都差点吓掉,”聂江澜咬了咬后槽牙,“结果你给我分享拼图里的那个男人?”
她差点忘了面前的是一个狂热的睡觉爱好者。
“对不起,”沈彤重新躺下了,“你快睡吧,明早再说。”
她正闭上眼睛,准备一个人消化这个消息,猝不及防,迎面而来一股熟悉的气味。
是他身上的清冷海香,混合着睡过觉的朦胧,添上一丝柔软与归属感。
男人单手撑在她床边,垂着脑袋,单手将她圈起来,那张精致的脸就压在她面前不远处。
他鼻音浓重又酥软:“你大半夜把我弄醒,勾起我的兴趣,结果转眼就躺下了——你玩儿我呢?嗯?”
这样的距离是压迫,也是一种无形的亲密与撩拨。
沈彤不由得扯了扯被子,有些局促:“你不是不想听吗。”
男人很不讲道理:“现在想了。”
沈彤眼睛睁大,看着一片漆黑中的天花板:“你刚刚还怪我把你弄醒。”
“我没有,”他道貌岸然,“我只是担心你睡不饱。”
呵。
沈彤心里冷笑。
但没敢笑出声。
夜加倍放大男人的力量与声音,她现在有点儿怕他。
沈彤轻咳一声:“那我说了……?”
男人沉沉地笑:“要不要我再给你炸点鞭炮欢迎一下?”
“魏北,”沈彤说,“魏北参加过那个反串节目,扮过女装,只要不是我记忆出错,拼图里就是他的女装。”
聂江澜顿了一顿,像是在消化。
过了十几秒,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继续道:“我知道了。还有吗?”
“没有了。”沈彤说。
“行,”那股压迫势力终于退场,聂江澜起身,“谢谢沈彤老师的消息。”
沈彤抿抿唇:“……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时候,他应该会来一些理性的分析,分析魏北的反常,甚至还可能分析出别的什么——比如沈彤为什么在这里。
“有,”聂江澜音调嘶哑,“……我还想再睡三个小时。”
“……”
沈彤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再睡五百年吧,别睡三个小时了,那不够。”
他笑了。
有点低,有点沉,还有点哑,却意外地好听,像空旷房内响起的大提琴声。
等男人躺下之后,沈彤还是轻叹一声:“刚刚突然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你喜欢睡觉了,而且之前太激动了,没控制住。”
“没有,”男人仿佛很是真挚,“能被沈彤老师吵醒,是我的荣幸。我愿意每晚都被您突如其来的叫声吵醒。”
“……”
对话以沈彤一句“聂江澜”开始,以聂江澜的话做了终结,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其实也没怎么耽误他的睡眠时间。
男人躺入沙发,闭上眼,忽然回忆起方才,隐在黑暗中女人的脸颊和发梢。
///
这次被关在房间里的沈彤和聂江澜比较幸运。
因为在房间里,做不了任务,也接不到什么消息,仿佛跟整期节目隔开了似的。
所以他们俩睡到七点,是被窗户外面送早餐的人叫醒的。
刷牙洗脸之后,沈彤喝了一口粥:“我们像不像被养起来的禁脔?”
聂江澜皱了皱眉:“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
吃完早餐,禁脔·沈和禁脔·聂,这才开始继续起了昨晚的分析。
沈彤咬唇:“所以,魏北到底是幕后BOSS,还是我们要寻找BOSS的一个线索?”
“魏北应该就是反派,”聂江澜侧了侧头,“我当时就觉得他有点奇怪。”
一旦确定下来什么东西,再顺着这个线索往回推,其实不难发现很多反常之处。
聂江澜把玩着手里筷子的塑封纸。
“比如我们遇到魏北,他没等你说完话就着急打断,并且否认掉你的全部,强加给我们他的想法,你不觉得太着急了点儿么?因为他怕再不打断,我们就要找到他了。”
“而且,作为反派,怕被发现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这个罪名推到别人身上。”
“魏北在说自己人质消失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句不是自己干的。换作正常人,那时候都会回忆事件,而不是着急撇清自己。”
沈彤:“而且之前我被绑的时候,魏北还和我说你可能溜了。”
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早有预谋的离间。
聂江澜看着沈彤:“这么算,元欢的拼图会少的问题就有了答案,你被绑也有了答案。”
他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按照节目组的套路,这个人也只有可能是魏北。”
“所以,”沈彤停了停,“魏北之所以和我们说那么大一段话,把我们引上错误的地方。他说自己的才是真人质,却转眼只绑了我一个人——第一是防止你们找到他,第二是……有可能……”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对,”聂江澜仿佛洞悉她要说什么,“那个真正有线索的人质,是你。”
魏北之所以会抛下自己的人质,一是人质在他不好行事,二则是,他可以利用自己人质被绑,来做出假象,让所有人放松警惕,他才好各个击破。
就比如昨天,他说出自己的判断,让四个人错认了人质,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机会,把真正的人质沈彤,给绑起来。
所以,沈彤当时才会迷惑,为什么明明她不是真人质,却会被绑到了这里。
“别着急,”聂江澜拍拍她的背,“很快节目组就要公布档案线索了。”
中午十二点,节目组通过蓝牙传来一份简讯。
【档案就藏在真实人质的衣服标签后。】
沈彤看完了,不由道:“就这么短?”
“就这么短,”男人抬起脸,有些疲惫地靠上沙发,“脱衣服吧。”
“……”
明明是非常纯洁的意思,偏偏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就多了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沈彤踟蹰着开口:“你能不能……”
“我?”男人皱了眉,“我帮你脱?”
“不是,你转过去。”
聂江澜轻“嗤”了声,转过身子:“脱个外套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
脱个外套当然没必要,但她今天里面穿的衣服有点贴身,再加上他刚刚那两句话一调剂,气氛顿时就变了味道。
沈彤脱下外套,把外套摊在床上,开始准备剪标签。
“脱好了?”聂江澜问。
“好了。”
剪标签是细致活儿,适合女孩子来做。很快,沈彤就顺利剪下了衣服侧边的标签。
上面的也不知道是文字还是图像,看起来一点都不明显,像只有一半的样子。
“只有一半吧,”沈彤说,“应该还有一半。”
她话音正落,聂江澜要开口,但她已经率先发现,衣领那里还有一个标签。
男人勾勾唇,没说话了。
把衣领处的标签剪下来,翻个面,果然看到了另一半图像。
节目组真狠,连找个线索要这么迂回。
聂江澜轻嘶:“我怎么觉得你变聪明了挺多呢。”
“错觉,”沈彤对着标签拼贴,“我没变,一直都这样。”
他轻笑:“沈彤老师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标签才拼好,外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沈彤把标签交给聂江澜:“你收好。”
聂江澜快速拎起衣服披到她身上:“穿好。”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沈彤当然知道,聂江澜是要她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蒙混过去。
聂江澜加快脚步,掩在窗帘后。
在有人推开门前,这里恢复了一片安宁、无事发生的景象。
有人进来的时候,沈彤很“无辜”地抬起了脸。
那人道:“外套给我们。”
“外套?”沈彤继续“无辜”,“要外套做什么?我脱掉外套不冷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后退,把人引到角落去。
“要你外套肯定是有用的,”那个人继续说着,“你最好还是配合点,如果不给,我们就强抢了。”
“那可别。”
很轻易地,沈彤转了个圈,把他们周旋进了拐角里面。
她抓住袖子:“等一下啊,我这个外套有点难脱。”
面前的人很耐心地等着,沈彤自然是一副乖巧模样。
眼见着时机正好,她扯下外套,骤然一抛,音量加大:“给你们——”
外套兜头而下,罩住那个人的脑袋。
沈彤瞥见窗帘后露出来的那截手腕,抓起聂江澜的手腕就往外拔足狂奔。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