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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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8身世

    他的师父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

    并没有话本之中那些所谓的仙风道骨的样,就是很平凡的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男子。

    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衫,长发用一根同色的发带束着,若是非要说出一点出挑的地方,就是那双眼,明亮非常。

    她从不曾见过这般明亮的眸子,好像能照亮世间的一切黑暗。

    而她,恰恰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一双眸子。

    “曦禾,这是我师傅。”延陵禹起了身,站在了床头对着姜曦禾说道。

    姜曦禾瞬间就笑弯了眼,甜甜的跟着唤了一声:“师傅。”

    “延陵,你带着季晟和初晴去外面候着吧。”他没有理会姜曦禾,而是转头直接对着延陵禹说道。

    姜曦禾靠在床榻上浅笑不语。

    延陵禹有些担心地看了姜曦禾的一眼,刚准备开口,就听见他师傅,语气冷淡的训斥:“还不赶快出去,难道要让我将你们一个个的请出去吗?”

    延陵禹不太情愿的拱手:“是。”

    言罢,这才和季晟两人一同出了屋。

    等人走了之后,他就听见了床榻上的姜曦禾出了声:“师傅这是特意再将他们支开?”

    “不必,老朽多年不曾收徒弟,恐怕受不起姑娘的这一声师傅,况且姑娘身份贵重,这般叫老朽也不合适,老朽姓聂,姑娘若是不嫌弃,唤老朽聂先生就好。”聂言在她的床榻边的一处凳子上落座。

    姜曦禾的脸上稍微收了些:“你见过我?”

    “多年前,扬州桥头,老朽曾见过姑娘和一个男子在一同过。”聂言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了口。

    “我是扬州人?”姜曦禾狐疑的看着聂言,“还请聂先生明言,当日和我一同出现的,那个男子是谁?”

    聂言也跟着愣了愣:“难道姑娘不记得?”

    姜曦禾摇头:“有人说,我出了一些事,也就忘了一些事。”

    “或许有些事忘了,对姑娘而言,也算是好事一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是,我不愿。”姜曦禾迎上了聂言平静坦然的目光,“我不愿像个傻子一样的活着,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兄长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来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

    “或许姑娘知道后,会想念自己的忘记前尘的时候。”聂言相劝。

    姜曦禾屈了屈指:“聂先生,你说吧,要如何你才肯帮我恢复我的记忆?”

    聂言沉默不语。

    “聂先生不愿?”

    “不是不愿,只是在抉择,到底怎样做,对我而言,对这个天下苍生而言,才是最好的。”

    “聂先生恐怕是太高看曦禾了,天下苍生,与我何关?”姜曦禾直勾勾的看着聂言。

    倏然间,聂言叹了一口气:“老朽若能令你恢复记忆,还请姑娘答应老朽一件事。”

    “聂先生请说。”

    “不管发生什么,看在,老朽救了你一命的情面上,替我保全整个回春谷。”聂言这话也说得甚是坚定,好像没有半分商量一样。

    姜曦禾眼神一暗:“保全整个回春谷,你觉得我能做到?”

    “现在的你或许不行,但你恢复了记忆之后,这事于你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姜曦禾笑意微微的垂了眸:“那我在请教聂先生一件事。”

    “姑娘请说。”

    “既然聂先生,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肯明说了?”刹那间,姜曦禾整个人气场蓦然一变,那冰冷的目光,好似在能在瞬间,将他打进地狱一般,叫人遍体生寒。

    聂言也没有想过,没了记忆的人,气势还是能如从前一般。

    凌厉的叫人畏惧。

    “我若给你说了,你要如何?回去吗?那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回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聂言叹了一口气,语气倏然变柔,“你先安心养伤吧,等你伤好之后,去留你随意。”

    姜曦禾暗暗地握紧了拳头:“那最后一件事,我的夫君,是不是姓楚?”

    “是,也不是。”

    “何意?”

    “事情复杂,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不过你真正的夫君的确不姓楚,但是顶着你名字的夫君,的的确确姓楚。”

    姜曦禾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莫不是,桃代李僵?”

    “姑娘就算是失了记忆,还是和之前一般,聪慧非常。”聂言不动声色的赞美了一句。

    姜曦禾垂眸笑而不语。

    “老朽也不瞒姑娘了,以前姑娘的身子都是由老朽亲手调理的,这次姑娘上了山,老朽必当倾尽全力,为姑娘调理身子。”

    “果然认识我啊。”姜曦禾噗嗤的一下就笑出了声,“见了你,我更好奇我到底是谁了?”

    “竟然能请动回春谷的谷主,恐怕已经不是一般的权贵之家了吧。”

    聂言神色不改:“姑娘不必再套我的话,所有的一切还是由姑娘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还请姑娘将手给老朽探探脉吧。”

    半个时辰后,聂言从屋子中。

    延陵禹见了,立马就恭敬地走到了聂言的身边:“不知那位姑娘如何?”

    “有些棘手。”聂言神色凝重,“她的底子本来就不算好,如今被人灌了那一味药,身子就更差了,那人恐怕是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她好了。”

    雪初晴在一旁听见之后,眨了眨眼:“可是师傅,既然你说的这般严重,摆明了灌她那味药的是她的敌人啊,既然如此,那肯定不会想她好过的。”

    谁知聂言听了,只是摇头:“你们啊,终究还未涉世,不明白啊,这人世险恶。”

    “师傅?”延陵禹也太明白的唤了一声。

    聂言抬头拍了拍他的肩:“若真是敌人,或许会是个皆大欢喜的事。”

    “如果不是敌人,难不成还是亲人?”延陵禹说道,只觉得谬论。

    聂言却神秘莫测的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你们啊,还是太嫩了些。”

    屋子里,原本闭眼的姜曦禾却在外面声音响起的一霎,就睁了眼。

    那几句看似无足轻重的话,却足够她能拼凑出许多事了。

    比如,灌她药的人。

    比如,她曾经生活的环境。

    也是……姜曦禾自己这双细嫩的没有一点瑕疵的手,这样的手,一看就只从前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优渥。

    但与优渥相对的,从来都不是平静无虞。

    不是有句话这般说吗?

    富贵险中求。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雪初晴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边上,面前是一本有些泛黄的书,手边还摆了一盏茶,清香袅袅。

    她抬手,扣了扣身边的木板。

    雪初晴蓦然回身:“你醒了?”

    “嗯。”姜曦禾应了声,起了身,将身子靠在了床柱上,“我想洗脸漱口。”

    雪初晴听了,忙不迭的站了起来:“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

    不知是不是昨儿有人教过的原因,今天雪初晴的动作可是麻利了很多。姜曦禾接过雪初晴递来的湿淋淋的帕子,拧眉:“你怎么不拧干?”

    雪初晴低着头看自己手中还滴着水的帕子:“难道你没手不会拧干吗?”

    “没力气。”姜曦禾就这般仰着头,静静地望着她。

    雪初晴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快的就将帕子拧干递了过去:“拧干了,擦吧。”

    姜曦禾神色如常的接过,擦了之后,又递给了雪初晴。

    雪初晴不明所以的看着,没有说话。

    “洗一下,拧干给我。”姜曦禾将到了嘴边的话,如数的咽了下去,又换了另一种说辞。

    她看着雪初晴才想起,这人并不是她的侍女,自然也不会服侍人。

    雪初晴抿着唇接过,在铜盆里搓了几下后,这才拧干又递了过去:“真麻烦。”

    “麻烦也是你自找的。”姜曦禾接道。

    “你!”雪初晴被她气得眼睛鼓鼓的,都要瞪出来了。

    姜曦禾却装作不见,将擦完的帕子,重新放回了铜盆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茶。

    雪初晴寻着她的目光看过,不解,皱眉:“你再看什么?”

    “我要喝茶。”姜曦禾颇为无力的说道。

    雪初晴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后,就塞进了她的手里:“你若是要什么直说便是,你看那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啊?”

    “是我的不对。”姜曦禾喝了一口,“是我太高估你了。”

    趁着雪初晴发火之前,姜曦禾又道:“今早的茶,不是你泡的吧?”

    果然雪初晴立马就被姜曦禾这问题给忽悠了过去:“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泡的?我觉得没什么差别啊?”

    “差别可大了去了。”姜曦禾说着,又闭了眼,“我饿了,可以吃早膳了吗?”

    “现在已经中午了。”

    “那我可以吃午膳吗?”

    雪初晴凝神想了想才道:“可我们刚刚已经吃完了。”

    “那不能再去做吗?”

    “而是做饭的弟子,已经去午睡了。”雪初晴说的一派认真。

    姜曦禾微笑着看着雪初晴:“你现在是我的侍女对吧?”

    “是啊!”雪初晴很正经的点头。

    “既然你是我的侍女,那照顾我是你天经地义的责任,对吧?”

    “嗯。”雪初晴再次点头。

    “对啊,你是我的侍女,那照顾我是天经地义的事,如今我饿了,难道你不会去给我做一份吗?”姜曦禾笑意微微的看着她,“对了,我的口味偏清淡,你给我熬一碗白粥就好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