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因思而疾

孤光与清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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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传说中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防盗章别说话吻我!】  昌武仙奉陆陆续续得了回报, 汇总成一份,举着一卷卷轴朝着光明宫过来。放走过一个转角, 便见到了芷螺仙奉带着七八个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芷螺仙奉,”昌武与她打招呼,“有礼了。”

    芷螺见是他,也是回礼。

    昌武四下一望,笑道:“看这方向, 你我二人同路。”

    芷螺仙奉一向对低于自己地位的人不假辞谢。上界也只有仙君与其他两位仙奉,她愿意搭理寒暄一下了。闻言便说:“正是要去仙君那里请示封仙大会的事情。”

    听到是封仙大会, 昌武感慨:“又是一年封仙大会了……在这天庭之中, 不知日月轮换, 一时也数不清多少年过去了。”

    芷螺道:“一百年一封仙,各路仙才皆入吾等座下, 为仙君效力, 此乃幸事。昌武仙奉不必如此感怀,只管到时候多挑几个武将人才才是。”

    “借仙奉吉言, ”昌武拱了拱手,忍不住叹:“唉, 如果此时仙君已经继承了神君之位。封仙大会上再开明纳贤, 啧,那可真是锦上添花。不过……可惜了啊。”

    作为唯一副神,天界储裔, 亓涯仙君的实力和威望已经无人能及, 早就已经是众望所归。只差一步, 就一步!他就能继承神位了。可惜就卡在一个小小散仙身上。

    凡是天界之中效命臣服于仙君的人,哪一个不是看那个瑶山侍主极其不顺眼。其中便是这芷螺仙奉最为痛恨!

    尤其是那日在瑶山那里吃了口舌上的亏后,芷螺仙奉真是恼火极了。

    “山野村夫,从不知何为轻重缓急。仙君继位,乃是普利三界的大事!分明深受仙君之恩,却不知回报。此等粗鄙贱人,妄称为仙!”

    “仙奉不必如此生气。山间草木成型没有经过点化,自然不知道理。等仙君派下合适的人选,将其点化,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想到瑶山那副面目可憎的样子,芷螺并不觉得他是一个会听话的人,哼了一声,道:“此种冥顽不化野草,只有强硬的手段才能对付。什么点化,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昌武自然知道芷螺刚愎自用的性格,劝了一两句,便也不多言此事,不过说些别的闲话,光明宫也就到了。

    可惜,一向勤勉的亓涯仙君今日竟然不见客。

    “不见?”芷螺仙奉惊愕无比,继而问:“仙君可是有何处不适?”

    想了想亓涯最近的行踪,她忙又问:“难道是在瑶山驱散邪魔时受了伤?!”

    守在门口的常棣抱拳说:“仙奉殿下请勿慌乱,仙君并无事。只不过是近日一直奔波,稍有疲倦。正在寝殿内歇息呢。”

    “何时醒来?”

    “这个,下官不知啊。”

    “既然仙君在休息,在下也就不打扰了。这里是近段时间,仙界武将下界平乱的汇总。还请常棣大人替我交给仙君。”

    昌武将手里的卷轴交给常棣。常棣恭敬接下,表示:“待仙君醒来必交付之。”

    说着,他看向芷螺仙奉:“芷螺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也可告知在下,待仙君醒来,下官会替您请示仙君。”

    其实封仙大典的事情,她派个谁来或者写份卷轴来都可以办理。亲自来找亓涯,其实也是因为心中的情思。不过又好面子,叫了七八个人来,充装自己是一切为公的样子。

    听到亓涯仙君在休息,不能立刻见面,芷螺先是担忧后是不愿就此离去。犹豫片刻,她说:“封仙大会的事情不能怠慢,本宫在此处等仙君醒来亲自禀报。”

    昌武和常棣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常棣只好道:“如此,还请大人到偏殿略等。等仙君醒来,下官便立刻禀报。”

    芷螺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人只管入了偏殿。昌武看着她的背影,叹一声:“明知没有结果,依旧如此执念,过痴啊。”

    常棣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这话昌武说的,他说不得。只能叹一声自家仙君一心扎在仙界事务,芷螺仙奉这一片真心痴心只能是错付了。

    送走了昌武仙奉,常棣不缺礼数地给芷螺奉上茶水,退到一边去。

    大约等了许久,来禀报公务的仙官来了一批又走了,芷螺还在偏殿里坚持等着。常棣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来到云堂殿内。

    “仙君?你醒了么?”

    不过须臾,里头传来亓涯的声音:“何事?”

    常棣拱礼答道:“芷螺仙奉为封仙大典特来求见殿下。听闻殿下在休息,已经在偏殿等候了几个时辰了。”

    殿内又是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仙君的声音:“过两刻去,请她稍后。”

    常棣得命,领命下去。

    然而,一直勤勤恳恳处理三界事务的仙君殿下并没有立刻站起来。只是依旧坐在巨大圆雕窗的榻前,用手臂支撑着额,靠着小几。光线从他背后照射进来,让面容愈发晦暗不明。

    “亓涯……”

    空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亓涯没有应话,只是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黑瞳之中有金光流转。

    “我知你心思,”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着,“可是,舍与得你要有思量。如果有差错,你这护也便成了害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又是略微沉默,亓涯仙君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您之前,见过他吗?”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指瑶山吗?”

    “是。”

    “不曾见过,”那声音一叹,“这八千余年,我便一直在九重天之中,不曾去过别处。自然就没有见过瑶山草。那日纳明,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那您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空中无余他音,彼声不言。独亓涯讷讷道:“我之前从没有想过他是那样一个人。疏懒安闲,仿佛无事放在心头。仙草所化,形容优美……难怪父神会那么喜欢他。”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现在提父神又有何用呢?”老者的声音愈发无奈,甚至透露着一二分悲切来。

    亓涯说:“我只是在想父神当时离开瑶山时,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想的又是什么。”

    “亓涯!那都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你留恋过去于当前并无益处!大敌当前,你怎么可以沉溺于儿女情长!”

    “可我只有这么一次儿女情长的机会!”

    老者因为这一句话,明显一窒,最后像是安慰一样无力叹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亓涯仙君一直挺直的背微微佝偻起来,哑声又问:“您,喜欢他吗?”

    “我自出世便不曾离开九重天,身魂所聚都与下界无关,也不曾沾惹七情六欲,与你不同。然而不管出世如何,最后的一切都会归于你身。待一切功成,你的神身完整,这一些东西也就都无关紧要了。”

    “是吗,”亓涯喃喃应了一声,似乎接受了某个结果,“……到最后,我还是会忘记抛下一切,是吗?”

    这次那声音不再搭话了,甚至都好似不在这里了。僵硬地坐了一会儿,亓涯仙君又重新坐直,起身为自己换上见客的衣服。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老者的声音响起:“你已经坚持了两世,最后这一次,你万不可半途而废!”

    “……”

    “此次封仙大典,若见得优秀人才需紧要提拔,领其历练!在大难来临之前,能救一个是一个!亓涯!你明白吗!”

    亓涯无声披好外衣,眼中的金光渐渐隐去,他说:“我明白的,神君。”

    此世间,仙妖魔人鬼并立共存,也不是非要杀个你死我活。既然有轻灵之气,当然也要有混浊之气,否则天地平衡不得维持秩序。修仙修魔的最终目的是差不多的,不过一个偏向求长生,一个偏向求强大。有仙人在修行时没有找到往仙途去的法门,成了魔也是有的。

    譬如瑶山草,他是生在瑶山这样的洞天福地,得了造化成了散仙。那如果他生在人间外的四十九弧的路边,得了造化便是成了魔。

    凡人喜好修仙,是因为修仙入门简单,哪怕再没有悟性,耗费二十多年总也比普通人多出几十年的寿命。修魔便十分困难了,找不到系统的法门不说,还容易短寿。但如果能修成,那可比一般的仙人甚至是仙官更能称雄了。

    所以有邪魔之气经过瑶山巫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怕就怕在有些急功近利,不思正道的妖魔鬼怪借着这一股邪气的遮掩祸害瑶山。瑶山位处一重天,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谁都能来去。

    瑶山草在此地多年,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在这里飞升,见到他们飞升时的五彩云霞。也看到过时时没有进益,在这里衰朽枯萎成了一具具白骨,反哺了给他提供许多轻灵之气的瑶山。

    因为那蟒怪的缘故,瑶山对这次来的邪魔之气抱上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特命周山已经生出慧心的草植时时注意,若有不对就要立刻回报过来。而他自己在洞府里待了一两日,实在有些不放心。于是特意绕了远路,来到当日埋葬蟒怪尸体的地方。

    那处已经平坦如初,周遭草木尤为旺盛,瑶山忍不住问了一二句。旁边的草植开心地晃动着身子告诉他:那蟒怪早就被消解干净了。且因为净化过后,养料充足,叫这里的植物们都捡了大修为。已经有植物可以口吐人言了。

    “这么快?”瑶山忍不住嘀咕。

    于是他又蹲下来检查了一番,发现的确如周围草植所言,蟒怪的尸体已经被消解了。

    但愿是我多心了,瑶山心道。又叮嘱说:“这几天会有邪魔之气经过瑶山,你们时刻注意一些。修出腿的不要乱跑,当心根被人拔了。”

    周围的植物听到他的话,蹦跶的可欢,腰都要扭断了。瑶山笑了笑,抬头看着崖高万丈,想到那日亓涯带着自己一跃而下。最后耸了耸脖子,说:“得,我还是绕路回去吧,不敢飞不敢飞。”

    然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股邪魔之气到了瑶山,竟然流连不肯随风而去。云雾之中也有毒物,时不时落到瑶山边界上试探捣乱。山下的草木修为不高,根本不能抵御祛除这些毒物。而靠瑶山一人去净化,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最重要的是要把头顶的那团妖雾给赶走。

    否则,连太阳光都照射不进来,这瑶山上下怕是要死球。

    瑶山决定上天庭求助。

    “侍主这个时候去上界不是自投罗网嘛,”茱萸愁得头顶的果实都要掉了。

    瑶山手一伸,接过旁边的珊瑚藤递过来的一截儿带着粉红小花的腾株,绑住了自己的长发,又稍微理了一下衣服说:“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

    青麻说:“只怕会遇上挟恩图报了。”

    瑶山冷笑一声:“挟恩图报的应该是我才对。再说了,驱邪降魔本就是他们的份内之事。有本事别管瑶山啊,到时候我看他们那些信徒到哪里修行去。”

    “也是,”茱萸点点头,“修仙的人太多了,洞天福地都不够用了。”

    “好了,我要走了。这一上一下不知何时回来。你们看好家,如果我三日不归,就把山封了,谁也别想进谁也别想出。”

    “是,侍主!”

    叮嘱好自己两个侍童,瑶山来到山顶,闭着眼睛细感东来之风,然后飘摇随风而起,驾云直往九重天上去。

    ·

    “仙君。”

    “仙君……”

    “见过仙君。”

    “仙君恭安。”

    “仙君……”

    在十二仙官的请安见过声中,亓涯回到了弥罗殿。他落座后,仙官们成队列而立,皆道:“仙君巡视辛苦。”

    亓涯嗯了一声,问:“近日天庭如何?”

    妙仪仙官上前一步,合手做礼回禀:“天庭安平。只是近日外围四九弧动荡,影响人间安定。许多散仙都上来,请求天庭派遣武将剿除邪魔。”

    如英道:“这样报上来一拨,拍下去一拨,实在不是办法啊。”

    “如果是以往的仙魔冲突倒也有解决的办法。可是这次的动荡来由不明,有妖魔趁机抢掠,骚扰人间,甚至往一重天的边界试探。”

    常棣将近日的情况略一说明,上前请示说:“下官以为,应派人驻守一重天界。”

    他这么说,也有仙官表示反对。一名叫做衔巫的仙官说:“还不到如此地步,如此杯弓蛇影,容易造成恐慌,平添不安。”

    下面争论起来,亓涯没有表态。只是想起前几日从瑶山离开时,看到的那一股邪云,开口道:“可有瑶山地界散仙来报?”

    仙官们皆都一静,只有妙仪上前:“还请仙君稍等,这便派人去问。”

    ·

    此时,瑶山已经到了天门口。

    天门口人声鼎沸,云从之中站着一群一群的仙人。他许久没有上九重天来,从来都不知道天庭竟然这么热闹了。

    因为人太多,瑶山倒不急没有往接引之处挤去。慢慢走着,听着这些仙人们的对话。他们有定期上界禀报人间好坏的仙官,也有过来碰运气找找有没有任职的普通仙人。而进了天门东边的初引台更是仙山仙海。

    报恶处更是被许多人给围拢着,里头负责登记的备守仙吏忙得分出三头六臂都来不及听人说话,一直在喊:“排队,排队!一个个来!”

    瑶山哎哟了一声,站在了最外围。眼风一扫,瞧见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中的一个——桃渊散人贺舒元。和瑶山草得造化修成人形不同,桃渊散人本是人身。他是一个书生,屡试不中就去了家门口一个桃园子里种地为生。种着种着,就成仙了。

    可惜成仙了依旧是一个文弱书生,挤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然后被一把推了出去。瑶山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哎哟,”贺舒元叫了一声,对身后道:“多谢兄台,多谢兄台,多谢——诶呀?”

    瑶山笑嘻嘻的:“好久不见呀,舒元。”

    “哟呵,那可真是好久了,”贺舒元拍着大腿,嘿哟回忆着:“有,有六百年十月三十一天了!”

    桃渊散人对自己的时间没有什么关注,对朋友的来往记得倒是非常清楚。

    把人扶起来,瑶山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报恶处:“你怎么来天庭了?你不是一直在种地吗?”

    贺舒元没好气的嘿了一声:“我也想啊。可是我家那桃园子里最近老有邪魔之气盘旋。来了走,走了来,把我的桃子都祸害光了。我捉不住他,只能上天庭来求助了。”

    瑶山道:“看来你我同病相怜啊。”

    “你也是?”贺舒元惊讶地瞪起了眼睛,“连瑶山那个地方也?”

    “我猜不止是我们了,这里的许多散仙都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嗨哟,这么多人……何时才轮得到我们呀?”

    贺舒元正忧愁不已,只听到初引台响起了一阵钟声。云头出现一个仙官,朝下方宣布:“神君纳明,众仙觐见!”

    “哎哟,”旁边一个仙人叫了一声,“今儿运气这么好,竟然碰上了神君纳明?”

    一个仙人都快哭了:“我都来了七八日了,终于可叫我赶上机会了!”

    如此旨意下来,众仙乱做一团,全都闹哄哄地要往里面挤。仙吏们爬到高处大喊:“排队排队!不许无礼!不许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