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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检查结束了,我也可以走了。”她口吻生冷。
“走什么?话还没说上两句。”傅令元不疾不徐,收回那只手,握在轮椅上,有些吃力地挪近她一分。
阮舒随之又后退一步,冷然:“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傅令元轻挑眉尾:“你确定?”
一句反问,仿佛准确地洞悉她的一切。
阮舒冷冷一笑,本打算就此离开,却突然记起一件事,最终还是迫使自己捺住性子。
“你知道不知道林妙芙现在在警察手里?”
小客厅和病房之间只有一小截隔断而没有门,算不得私、密空间。赵十三、栗青和九思全在那边,顾及两人交谈的隐密性,她下意识压低音量。
傅令元没有马上回答,先勾唇:“你站我那么远,声音又那么小,我听不清楚你讲话。”
“过来点。”他朝她伸出手臂,招了招。
阮舒没动,认定他就是在故意找借口。
“行,那我过去。”傅令元妥协,再尝试自己推轮椅。
他的左胳膊中枪受伤,只用单只右手,右手背上还扎着吊瓶的针管,能用的力劲也有限。先前便见他吃力,这会儿因为她站开得更远,他挪动得愈发艰难,一不小心,非但未能靠近她,反而将轮椅转了个方向。
在阮舒眼中,他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这种狼狈,她第一次见。
“真的不打算过来邦我一把?”傅令元侧过头来问,唇边挂着如常的闲散笑意,嘴唇干干的,唇色透些许白,侧影因窗内窗外明暗程度的不同而微微有点逆光。
抿抿唇,顿两秒,阮舒表情平静甚至冷漠,走到轮椅后,推他到沙发的茶几前定住,并将先前九思给她送进来的那杯水稍稍移近他,令他不必倾身不必费力便触手可及。
做完这些,她在与他呈直角的位置落座。
傅令元看着她,像得逞了什么事一般,笑意愈发荡漾,伸手握起水杯,呡两口。
“林妙芙被焦洋提去了缉毒大队,说是当证人。”阮舒回归正题。
“嗯。”傅令元放下水杯。
云淡风轻的一个字,表明了他对此事早已心中有数。
可“当证人”一事,是焦洋悄悄告诉她的,傅令元怎么……阮舒一怔:“你知道?”
不瞬她想明白:“你倒没浪费自己在以前在傅家的那些资源。警察局的事情都能一清二楚。手伸得真长。”
傅令元眸子黑黑的,对此并未否认或者辩驳。
阮舒心里很快一突:“你别告诉我陆振华也知道?”——她担心的不外乎就是一旦陆家知晓,林妙芙可能有生命危险!
而从他眼下的态度,她几乎能够确认她之前的猜测:“C’Blue出事果然是你在背后策划的。”——为了打击陆振华而策划的,脏水却全泼到龙虎邦的头上。
傅令元的瞳眸很深,像一口井,晶亮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流淌:“阮阮,你总是那么聪慧。”
阮舒自鼻子里轻嘲地哧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傅令元懂她的心思,先告知:“陆振华暂时不知道林妙芙当证人的事。”
暂时?言外之意也就是之后可能会知道?阮舒神色微冷:“这就是你叫我别插手的结果?这就是你要给林妙芙的教训?林妙芙确实自作自受,但我从没想过要置她于死地!”
傅令元应声眉眼冷峻:“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做到准确cao控一个人的心理和行为,否则你身、上的刺早被我拔个精光。”
说罢,约莫不愿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冰凌,他迅速缓了语气,进一步解释:“林妙芙会自愿去给警察当证人,我没有料到。”
阮舒原本一口血气涌到心口,见他先冷静,而她又确实还没把该弄清楚的问题弄清楚,愣是强行压下,听着傅令元安抚道:“其实即便陆振华之后知道了林妙芙是证人,情况也没你想象得糟糕。”
“那些个警察虽然挺没用的,但也不至于窝囊到马上就被陆振华查探到证人的具体身份。”
“如今皇廷折腾到这地步,陆振华明哲保身果断斩尾,重心放在及时止损和整顿烂摊子上。时间再一拖,即便林妙芙曝光,届时皇廷已彻底失去救回来的价值。陆振华不会为了一个弃子再去动手脚惹麻烦。这种节骨眼,林妙芙出事,目标指向太大。”
“不过——”他的话锋又一转,“不排除陆振华会想办法让林妙芙放弃举证。”
“她并不是坚定地要当证人不可,只是为了减刑。陆振华随随便便威B利诱,她就会动摇的。”傅令元抿了抿唇,“处理林妙芙,不至于到非得下杀手才能摆平的。”
消化着他的话,阮舒颦眉,仍有疑虑未解:“C’Blue怎么会遗漏了林妙芙如此大一个漏洞?她这种小角色,能接触到的内情难道不是很有限?”
“汪裳裳。”傅令元眼里带讽,“林妙芙是汪裳裳带进来的,汪裳裳顶着她尊贵的表小姐身份,胡作非为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已经习惯。这回汪裳裳把林妙芙介绍进C’Blue,特意交待过大家林妙芙是她的好姐妹必须伺候妥当。”
“底下的人当汪裳裳又是一时兴起,所以任由她玩闹,以为过几天兴头没了,林妙芙也就自己走了。虽说带她的‘妈咪’并非完全不谨慎,但还是因此有可趁的机会,我的人便从中煽动引导了。林妙芙的虚荣心、好胜心和好奇心都特别重,不甘心眼红别人,在C’Blue呆的这一小段时间,她没少自己去了解别人的赚钱之道。”
煽动引导……阮舒一哂——给警察当证人是林妙芙自愿的。可其实如果没有傅令元的帮助,林妙芙哪来当证人的资本?
原来他放任林妙芙与汪裳裳接触的目的在这里。
“下得一盘好棋。龙虎邦,汪裳裳,全不自知地被你拿来当枪使。”
傅令元并未从中听出她的夸赞之意。
阮舒笑意抿在嘴角,很淡:“遗憾的是,纵使龙虎邦的打击报复在你的预料之内,依然出现意外。不过挺好的,反倒促成苦肉计的效果更加B真,你人躺在医院里养伤,还有陆小爷替你打抱不平,灭掉龙虎邦。”
傅令元未置与否。
阮舒垂了垂眼,兀自起身:“我差不多都明白了。谢谢告知。”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致就这么捋清楚……与林妙芙相关的问题,他都不吝地给了她解答,其余的她自己也顺藤摸瓜猜得七七八八,再细致的,她没必要了解,他应该也会和以往一样不会多言。
那么,她还有什么可多在此豆留的?
“你确定都明白了?”傅令元出声,眸色幽深,定在她的脸上。
又是和之前相同的一句反问。
真是厌烦透了这种被他看进心里的感觉!阮舒隐忍得攥紧拳头,垂了垂眸,复重新抬起,目光不躲也不闪,极其疏离冷漠:“打扰了。告辞。”
“等等。”傅令元伸出他没受伤的那条腿,拦住她的去路,眼睛黑黑地盯她两秒,缓缓勾起一边的唇角,谙出浓浓的笑,“阮阮,承认吃醋,真有那么难么?”
如同一池平静的水被打破,好不容易压下来的血气瞬间又冲上脑门。
他的笑深深地刺目,她怎么可以容忍自己留在这儿任由他糟蹋!阮舒当即失控地爆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怎么不去死!”
像极了被踩中尾巴的猫,她狠狠踹开他那条亘在半空的腿。
傅令元大概疼到了,深折眉,脸色微微一白。
阮舒径直掠过,走自己的路。
腰上立刻箍上来傅令元的手臂。
阮舒强行往前。
腰上的桎梏非但没松,反愈发紧。同时身后发出轮椅撞上玻璃茶几的清脆动静,还有傅令元痛苦的一声闷哼。
身形不由自主地滞住,眸子深处更不受控制地涌起些潮意。阮舒楞是没回头看他,微扬下巴,死死抿住唇,不管不顾地要继续迈步。
傅令元的声音在这时徐徐传入她的耳朵里。
“要我死很容易。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人和事,我愿意为之去付出生命。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让我想活下去。哪怕活得很艰难。”
他的脸贴在她的后背,热烫的呼吸通过护士服薄薄的衣料透进她的皮肤上。
“我的阮阮很聪明,很能干,很坚强,很独立。我知道你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完全可以过得很好。可我担心的就是你一辈子孤孤单单地过。我最不愿的,就是让你一个人。”
“阮阮……”他唤她,收缩手臂,紧得不能再紧。他的嗓音沉沉,依稀有点虚,但口吻十分坚定,轻吁一口气,携满庆幸,“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呼吸滞住,像是突然不会吸气呼气了。阮舒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转过来身的。
她垂眸,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逆着光,他的眉眼不大清楚。原本窗外天空积累的灰蒙乌云仿佛只是路过,没有下一滴雨就飘走了,太阳重现。阳光宛若融化在他的身、上,氤氲出朦胧且柔软的晕,让人有种虚幻的错觉,让她的心尖跟着轻颤。
心口有什么骤然松开,泪水似决堤,彻底模糊了阮舒的眼睛。
傅令元见状折眉,抬起手,指腹刮过她的脸,然而不管他怎么擦,她的水珠都停歇不了。
她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只是注视着他,悄无声息地落泪。
这是他第二回见她流这么多眼泪。
上一回她这样,还得追溯到她被他软禁在别墅里,她为了逃离他,半真半假地演戏。
可今天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她……
傅令元有些慌了,站不起来,他便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直接拉她坐到他的腿上,拿病号服的衣袖捂在她的眼睛上。
不出两秒,他的袖子就被她的泪水浸湿。热烫的。
阮舒拂开他的手,忽然主动抱住了他。
手心覆着的是他的脊背,挺拔的,笔直的,蕴着他的力量。这便是他,她此时此刻触碰到的,全都是他。她之前无比急迫想要见到的,真真切切的,活生生的他。
傅令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单只手回拢住她:“别哭。”
胸膛一如既往坚实。阮舒抵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泪水尚在泛滥:“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傅令元偏头,脸埋进她的肩颈,深深嗅她的橙花香:“我知道……”
阮舒的眼泪更加汹涌。安静数秒,她清冽着嗓子又开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发现,我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在乎你……”
傅令元无声地笑了:“嗯。我比你早发现。”
他的嘴唇贴上她的耳廓,吻她。
浑身一僵,阮舒挣开他的怀抱,瞳仁收敛,与他湛黑的眸子对视上,遽然冷声:“不要碰我。”
她进一步回神,摇摇头:“你又在花言巧语。”
她的凤眸清锐,“你以为我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轻而易举被你的糖衣炮弹攻陷?拿去哄你的雅小姐!”
“终于问了……”傅令元舒一口气,有点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很快牢牢地束缚住她,不给她起身的机会,十分认真地说,“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是。”
阮舒冷笑,眼里漾着泪水的波光:“你们都亲上了,还什么都不是?”
“不是。”傅令元语气很重地否认,折起的眉心泛出冷厉,“我本来在睡觉。吃了药,所以睡得比较沉,没有注意她来我的病房里。她碰上来的第一时间我就醒了。我准备推开她的,结果你们恰好就在那个时候进门。”
“原本没什么好解释。他们看见什么就是什么,没什么大不了。”他凝定她的眸子,苦笑一下,“偏偏你来了。”
最后他又追加补充一句:“后来不是让你给我倒了杯水?我就是拿来漱口用的。”
“傅令元,嘴长在你身、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我还能找那个女人验证?”阮舒撇开脸。
回想起珠宝店的场景,回想起打网球的事儿,又回想起赵十三说过的那些话,她的表情艰涩——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卑微,要去在乎一个男人对她的忠诚度。
她明明应该潇洒地走开,管他爱谁谁。
可现在呢……
阮舒深觉无力。
傅令元掰回她的脸:“看着我。”
他的视线让她避无可避。他的眸子暗沉沉,又深又黑,探进她的心里似的。
“吃醋可以,但你不能质疑我。我对你怎样,你该清楚。”傅令元的神色极其严肃,手指戳了戳她的心口,“你明明那么聪明,那么理智,总是能从细微之处联想到很多事情,你怎么能猜不出我留那个女人在我身边的用意?你怎么能猜不出我为了避开某些麻烦的身不由己?我怎么可能会对她有什么?”
阮舒缄默,只是垂眸。眼睫落下的阴影遮挡住她的眸色。
不过这不妨碍傅令元明白她的情绪。
他笑了,钳在她脸颊上的手指轻轻地摩挲她的脸:“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为我失去理智,我十分荣幸。”
阮舒微微有些失神:“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知道。”傅令元将她重新拢进怀中,“那就只这一次。”
“谢谢。谢谢你会因为我吃醋,会因为我伤心,会因为我难过,会因为我失控。我很高兴看到这样的你。但更希望你开心。”他轻喟,颇为无奈似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老毛病,我也不用这么矛盾。”
阮舒颦眉:“什么老毛病?”
“又忘记了?”傅令元掐一把她的腰,“逃避。逃避被人爱,逃避爱别人。”
“怕受伤,又对自己没信心,所以总要逃避自己对人的真实情绪,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自己用心去分辨别人对你的真假,只一竿子打死,就为了时刻保持你那所谓的理智而不分青红皂白。你那么聪明,你骗别人还差不多,反而怕被别人骗?”
阮舒照例一声不吭。
傅令元的掌心轻拍她的后背:“阮阮,不要怀疑,你很好,你值得被爱。”
是么……阮舒心内茫然……
“还记不记得你刚刚对我说过什么?”他忽然发问。
“什么?”阮舒不是故作不知,而是脑袋还有点乱,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跳跃的思维。她刚刚说了不少话。而且全都难堪回首。
“你说……”傅令元侧头,嘴唇贴于她的耳边,嗓音低低沉沉,像摩擦在她的皮肤上,“你比你所以为的还要在乎我……”
阮舒:“……”都说难堪回首了……
他蕴着的笑音愈加令她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地发烫。
闭阖双眼,她蹭一下,埋在他的肩膀。不同于以往的清冽烟草味,此时此刻他的身、上更多的药味。
以及……血腥味儿……?
嗯?!阮舒蓦地反应过来什么,急急地抬头,离开他的怀抱,伸手扒开他的病号服,果然见他腹部的绷带被血染得红红的,出血量还挺多的,看上去就湿哒哒的,她伸出手指,轻轻一碰,指尖上全是血。
“没关系。就是伤口裂开,一会儿找护士重新包扎就好。”傅令元捉住她的手,“最重要的是,你发泄完了,不要把情绪全憋在心里。”
“我现在这个样子,得养蛮久的,一时半会爬不树爬不了窗。如果刚刚就那样放你走了,往后得费更大的力气才能把你哄回来。”他斜斜勾唇,微眯一下眸子,暧昧地低了音量,“不过其实若是等我养好了再去找你,就不用说这么话,直接到床上实际行动更方便更有效。”
都这副样子,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瞅着他发白的脸,阮舒不由分说从他腿上起身离开,这才发现他的左胳膊上,血渍都渗透出病号服的布料外来了,还有他的右腿……
“栗青!九思!”阮舒急急地叫唤。
傅令元尚握着她的手,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掌心温度很高,指腹粗粝的茧子很有质感。
阮舒扭回头,与他含着笑意的湛黑眸子对视上,凤眸深处又涌起些潮意——她知道他无论是方才的玩笑,还是现在的无声,目的全在安抚她。
可她如何能不担心?
而且完全是愧疚的——都是她一时冲动弄出来的。
“阮姐抱歉,我们都带了耳塞,没听清楚你喊我们,刚反应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栗青和九思迟了两三秒才赶进来。
阮舒压住潮意,松开他的手,忙不迭叮嘱:“把你们老大送回病房,叫医生!他的伤口全裂了。”
栗青顺势望去,表情一变,也不敢问为什么傅令元变这样,当即道:“九思你马上去喊医生!我负责送老大回病房!”
“好!”九思一刻不敢多耽误。
栗青则迅速地接过傅令元的轮椅往外推。
阮舒先把自己的口罩重新戴上,然后追出去,跟在一旁。
“你们不用这么焦虑。”傅令元反倒最镇定,淡淡出声,声音里俨然透着一股子虚弱。
“闭嘴!”阮舒低低地呵斥,无意识间便学了几分他以往生气时呵斥她的口吻。
傅令元不说话了,只偏侧着头盯着她看,看不够似的,甚至透着一股饶有趣味的欣赏。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
原本是他又借机握住她的手。阮舒一反,将他的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她的手心覆在上面,摸到他手背上的针管,摸到他手指的骨节,摸到他手背上浮出的青筋。
阮舒抿了抿唇,心底潮潮热热的。
很快抵达楼层,迅速出了电梯。
因为是栗青亲自送回来的,而且神色并不好,黑西保镖们也看得见傅令元绷带上的血渍,明白情况的紧急,谁也没顾得上再去特意检查护士的身份,阮舒顺利跟进了病房。
栗青在两名黑西保镖的帮助下把傅令元从轮椅挪回了病床上。
阮舒邦忙把吊瓶挂回到床头后,转回身看傅令元,发现他眼眸紧闭,不知何时已然晕过去。
她心里蓦地一个咯噔。
“医生!你们再去催一催!快快快!”栗青交待。
两名黑西保镖飞快地跑出去。
栗青想在医生来之前先做前期的处理,立刻叫唤:“阮姐你给我搭把手。”
阮舒连忙凑上前,把傅令元的病号服摊展得更开,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栗青在拆绷带。
阮舒跑去留在病房里的医用盘里翻出医用棉花和镊子,递过去给栗青。
棉花像浸泡过血水一般被丢出来。
而他腹部的伤口被血染得根本看不清楚样子。
阮舒的心绷得紧紧的,看回他比方才更失血色的脸,眼眶忍不住泛红,想要上前碰一碰他。
门外在这时传来匆匆的脚步,以及陆少骢着急的声音:“阿元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