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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地对视数秒,傅令元继续迈步,径直走到他面前。
“令元,听说阮小姐没事?”陈青洲相询,口吻听起来仅为正常的关切。
傅令元淡淡地应:“嗯。没事。”
“没事就好。”陈青洲露一丝淡笑。
傅令元盯着他看似儒雅的面容:“你不好奇她怎么没事的?”
陈青洲神色依旧淡淡的:“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令元你如果愿意分享缘由,我很乐意了解。”
傅令元于唇角勾出不明意味的弧度:“我挺不愿意分享的。”
陈青洲笑了笑:“令元你今天好像兴致不错,不仅特意来找我聊天,还聊这些有的没的。”
“你错了。我不是来找你聊天,我是来表达感谢的。”傅令元的眼神同样意味不明。
陈青洲不易察觉地敛瞳,扫了扫自己那几个刚从海里回来的手下,道:“方才不是已经感谢过一次?又来和我客气?我不是说了没关系。本来就是同帮之人,你帮我我帮你,都是应该的。”
傅令元微抿唇:“重要的事情,感谢多少次都不够。”
陈青洲笑意更浓些:“是啊,阮小姐对令元你很重要,我不是第一天知道,毕竟我也请阮小姐做过几次客了。”
煞有介事地顿了一顿,他又别具深意地补充:“而且比其他人要更清楚,重要性体现在哪里。”
傅令元极轻地眯起眸子。
陈青洲携一惯的淡笑与他对视。
两人的黑眸皆清沉,深不见底,却似都想看进对方的眸底,彻底一探究竟。
顷刻,陈青洲转了个话题,打破沉默:“听说这次上市庆功宴的最后一天,长老会将正式提任你为四海堂新的掌权人?”
“何必故意用上‘听说’二字?”傅令元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
陈青洲“呵”了一声,辨不出他具体的情绪:“谁也料不到,四海堂的掌权人,有一天会落于陈、陆、黄三家人之外。”
傅令元轻嗤:“哪里是‘陈、陆、黄’三家之外?你真正想说的其实只是你们陈家之外,不是么?”
陈青洲抿唇,未语,算默认。
傅令元继而轻嘲:“青帮不姓陈,四海堂更不姓陈。现在可不是封建王朝,弄什么世袭制。有能者居之,才是硬道理?所以不要总表现得好似其他人抢了你们陈家的东西一般。我是凭自己的本事争取到我想得到的。”
“凭自己的本事?”陈青洲笑了,“令元,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般的坦荡。”
傅令元眸色深了两度。
赵十三在这时走到他身旁低声汇报:“老大,两个人捞上来了。但是陆爷的心腹来递消息,说……”
后面的内容他犹豫着没讲完。
不过不用讲完也知道是什么。傅令元冷脸亦冷声:“和陆爷说,不用递话,有事让他亲自找我。”
这意思就是不给人。赵十三其实有点意外,因为这是自家老大第一次直接驳掉陆振华的面子;同时又在情理之中,毕竟阮姐在自家老大心中的地位,在江城的时候,他便算是明明白白地认清了。
“好,老大。”赵十三应承着下去办事。
这番对话傅令元并未刻意避开,陈青洲全然入耳。
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搭于身前,他儒雅的淡笑不变,闻言似颇有感慨一般:“清辞对感情的表达,但凡有你的半分热烈,我都会欣慰。”
下一秒,他的话锋却是一转:“不过比起这个,爱得坦荡荡,才更重要。”
傅令元的眸色进一步深了两度。
陈青洲就此止话,没有要再继续和他聊下去的意思,恰好荣一也在此时找过来,附耳低语几句。他顺势道别:“我先进宴厅了,里面的事还没完全了结。令元你就安心回去照顾阮小姐吧。我们明天岛上见。”
话落,他携荣一便要走。
傅令元凝着他的背影,回应:“嗯。我们明天岛上见。”
陈青洲略一滞,眼角余光往身后瞟了瞟。
……
套房的卧室里,阮舒迷迷糊糊地感觉有双熟悉的带着茧子的手在摸她的脸。一睁眼,果然见傅令元坐在床畔,俯身看着她。
“三哥,你回来了。”她浅浅地笑了笑。
傅令元扶了扶她的两肩,皱眉:“你这是什么姿势?究竟是想坐着还是躺着?”
阮舒挪了挪位置,坐正身体:“原本是坐着的,不小心犯困,就滑下去了。”她拍了拍弹性十足的床,“这里的床品很舒服。”
“喜欢?”傅令元抓住她的手吻了吻,“我明天问问少骢这是哪儿配的,回头我们也整一张。”
阮舒笑意灿灿的:“三哥真是豪气,不过随口一提而已,有必要说风就是雨么?”
她以为,按照套路,接下来他又该顺势来几句示爱的甜言蜜语,比如“只要傅太太喜欢的,全都买买买”诸如此类。
然而他荡漾着眼波,却是道:“当然有必要。床很重要,傅太太睡得舒服,才能更有助于我们夫妻性生活的和谐。”
阮舒:“……”
险些就脱口怼他:“难道我们现在的性生活还不够和谐?”
幸而及时止住。
“外面的那两个医护呢?”傅令元靠上床头,揽过她的腰。
阮舒极其自然地往后靠入他的怀抱:“早被我打发走了。”
傅令元凝眉,对此倒并未多说什么,转而道:“等明天上了岛,我问舅舅把孟助理的那个随行医生借来。两个医护做的检查太简单了。这艘游轮比不得远航的船,医疗配置不充裕。本来应该给你拍片验血的。”
毕竟吸了迷药,那玩意儿量再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用那么麻烦。我真的没事。连磕磕碰碰都没有。”阮舒阖着眼睛,打了个呵欠,切换到她关心的话题上,“善后善得怎样了?”
“放心,汪裳裳给你留着。”傅令元垂眸瞅着她的困倦,勾唇,“明天再收拾汪裳裳。她跑不了的。”
阮舒记挂着还有蓝沁的问题想与他聊,便觉他的掌心覆上她的肚皮,听他询问:“肚子还不舒服么?”
阮舒摇摇头。暂时没再痛过。不过方才在洗手间换卫生棉,再次确认这次的量还真是挺少的,以往第一天,可不是这种状态,血色也偏暗沉。
当然,这种话题她是不会和他谈及的。
“累了就继续休息吧。”傅令元轻拍她的背。
“嗯。”阮舒没有拒绝困意,窝在他胸膛,很快遁入熟眠。
傅令元将她从他身上挪回到床上,掖好被子。
站在床畔看了她一会儿,他换了件黑色的风衣,悄无声息地再次离开房间。
……
海面上是一面望不到边际的漆黑。
相较于方才下海找人的那块甲板上的灯光,此处完全是灰暗的。
蓝沁眺望着那处的灯光,站在最暗的这处护栏边。
风吹得她有点冷。她不禁双手抱臂。
耳中捕捉到身后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