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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倒是替他们记着赌约,开始瞎起哄,拍手叫唤“亲九个!亲九个!亲九个!”
阮舒:“……”
傅令元双手抱臂站到她面前,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
左右不过接几个吻,阮舒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朝他凑上去,傅令元却是揽过她的肩,将她的脸一头摁到他的怀里,低低地笑:“要亲咱们回家躲被窝亲,又不是猴子,表演给大家看做什么。”
阮舒:“……”
明明是他自己刚刚主动提出这样的赌约……
***
因着多了只硕大的玩偶熊,阮舒的行动变得不方便。一路巡了圈娱乐设施,最后仰头看摩天轮,建议:“到上面坐会儿,休息?”
“傅太太真会挑地方。”傅令元的笑意略微有些别有意味。
阮舒没怎么在意,和他一起排队买票,很快坐上了一个轿厢。
轿厢缓缓挪动。
阮舒和傅令元并未坐在一起,而是各占一边。
她将大熊放在她身边与她排排坐。因为穿裙子的缘故,她的两条腿并拢,微侧,坐姿显得优雅端庄。
傅令元则脱掉了外套,将其随手搭在座椅的空面上,旋即扯开了衬衣的两颗扣子,又卷了两卷衣袖,露出一小截的手臂,他才似舒服了些,往后背靠去,霎时闲恣多了。
随着他窸窸窣窣的结束,轿厢内蓦然安静。
两人相互注视着对方,但好像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阮舒是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聊。
所幸,这份安静并不尴尬。
她率先偏头,望向窗户外。
轿厢在慢慢地升空。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已高过游乐场里的树林,渐渐地在将游乐场内的所有设施收入眼里。
跳楼机,过山车,海盗船……
还有无数的,在渐渐变成黑点的人影……
视线什么时候完全虚空,阮舒不记得了,待她被耳畔的叫唤拉回思绪凝回焦距时,发现摩天轮已升至半空。
这是海城最高最大的摩天轮,转弯一圈的时间约莫30分钟。据闻当初建这一整座游乐场时,便是以这个摩天轮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完全避开了所有会遮挡视线的建筑物。
一种整座海城匍匐于脚底下的壮阔感。
不过盯得外面太久,这样的高度令她隐约有些晕眩。
“傅太太完全看入迷了?”
傅令元的声音再度传出。
阮舒转回头来:“嗯?”
一时间满面困惑,眼底亦是茫然。表情难得地真实,不若平日,随时随刻保有一丝褪不去的清明,将人隔离于外。
傅令元只盯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三哥?”阮舒重新问一遍,霎时恢复如常。
傅令元唇际一挑:“今天的过家家,玩得还开心么?”
阮舒稍怔一秒,反应过来他的“过家家”指的是她的玩心。
她微弯唇角:“又让三哥见笑了。”
“这样的‘见笑’,我不介意傅太太多来几次。”
傅令元忽而从站起身。
轿厢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阮舒心头不觉微紧,手掌本能地抓住椅座旁的扶杆。
他弯腰压低重心,先迈出一脚跨过来,将玩偶熊挪到他原本的座位上,然后另外一只脚也跨过来,坐到她的身边。
“抱歉,吓到你了。”
这句话稍显客套,阮舒听着竟有些不习惯。
不过客套的感觉仅仅一刹那罢了,转瞬傅令元便伸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搂进他的怀里,闲散地笑:“这才是情侣一起坐摩天轮的正确姿势。”
旋即他低眸瞅她,面容含笑:“傅太太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给我那九个吻了。”
阮舒:“……”
说着这么说,但她没有动作,他也没有强迫她。
阮舒在他的怀里稍稍动了动,手臂圈住傅令元的腰,在他的胸膛蹭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傅令元唇边轻抿弧度,微低头,将下颔抵在她头顶的发丝上。
很奇怪的,两人又似默契一般地同时不吭气,轿厢内再度恢复依旧并不尴尬的静谧。
窗外,不知何时已是暮色四合。
大概正是在这时,他们的轿厢处于摩天轮的最高点。
而整座海城的灯火,也恰巧在此一瞬间点亮。
以某处为中心,向四周围辐射而去,依次延展光亮,最终形成成片的,宛若没有尽头的,万家灯火,十里洋场。
像是代替阳光,用尽所有的能量,帮人们抵抗住黑夜的压迫。
霓虹灿烂中,依稀似有一小块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地亮堂。阮舒狭长的凤目轻轻地眯起,黑若点漆的眸子一眼不眨地盯着。
少顷,她抬起手臂,也不管傅令元是否知道她具体所指的方向,唇角微弯:“城中村。成为林家的养女之前,我们住在那里。”
她头顶上方的傅令元亦眯起眸子。
“我先前没说完整。我的那位生父,不仅是个酒鬼,其实更是个毒鬼。毒鬼……就等于吸血鬼……呵……”
阮舒轻笑,听不出具体什么情绪。
随即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隔了数十秒,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地继续开口。
“……其实我当时年纪也不大,但不晓得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陌生的男人来我们家。每当那个时候,他对我的态度总是最和颜悦色的,像个正常的父亲,牵着我的手,说带我去买糖吃。”
“可是出门后,他光带着我穿街走巷地瞎溜达,根本没带我去小卖铺买糖。绕了一圈,又绕回家里。没进门他就甩开手把我丢下了。而等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兴高采烈地又冲出门了。”
“家里很安静。我以为没人。可我还没吃饭。我很饿。”
“我走进房间。”
“我看见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丝不挂。”
“噢,不对,那个时候我还没学会这个成语。”
阮舒笑着纠正完自己,忽然又没了下文。
整段话,除了“我”,就是“TA”,其实应该挺容易让听的人犯糊涂的。
所以她更像是在自说自话。
然而沉默许久之后,她却是从他的怀里仰头看他,笑得明媚:“三哥,你说他们是在做什么勾当呢?”
傅令元垂眸与她对视,目光是完全不见底的深邃与黑沉。
指腹轻轻地逡巡在她的脸庞上缓缓摩挲。
少顷,他才回答:“不用知道。”
随即他扬唇,“你只要知道,我接下来要吻你了。”
“好……”阮舒闭上眼睛。
傅令元低头,碾压上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