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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在客房的浴室冲完澡,回去主卧,傅令元并不在。她兀自去衣柜翻衣服,扫了一通,霎时皱眉。
先前并未仔细留意,现在才发现,除非选择运动衫,否则其他全是裙子,颜色也多数偏于明快,就像之前给她挑羽绒服时那般。
无奈,她挑了一件粗呢毛衣和酒红色的铅笔裙,刚脱掉身上的浴袍,傅令元似笑非笑的声音冷不丁传出:“其实傅太太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阮舒:“……”
傅令元关上门,朝她走过来。
阮舒赶在他走到她面前之前,穿好了底裤,文胸的扣却是连搭了三次都没能扣上。
傅令元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排扣:“急什么。”
明明是戳穿她的话,口吻倒并未携揶揄。相反,还挺稳沉的。
阮舒垂了一下眼帘——讲真,两人之间有了顺利的尝试之后,她反而更烦躁,因为担心他就此将她当作正常的女人,随时随地地想做就做。
面上她佯装无恙,困惑:“急?三哥在说我?”
背上是傅令元指腹的熨烫,带有不少的糙茧,似有若无地擦了擦她的皮肤,左右不过一两秒,她便感觉到排扣已扣好。
而傅令元的手并未马上离开,反将掌心贴在了她的背上:“确定你刚刚没急?”
“如果不急的话,那……”他拖着长音,手指沿着她的脊椎往下滑,滑至她的股、沟,“那就再脱掉。”
“三哥。”阮舒转过身来,与他湛黑的眸子对视,状似妥协地耸耸肩,“我只是琢磨着,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说吧。”傅令元微勾唇角,兀自去衣柜翻他的衣服,显然方才的旖旎举动仅为了“逼”她说实话而已。
阮舒也不浪费时间,边套毛衣,边道:“我们应该安排一下我们的夫妻性、生活。”
傅令元把他找出来的衣服往床上一丢,眼风扫回阮舒身上:“我没听错吧?”
他双手抱臂,睨阮舒:“傅太太该不会是想说,要和我下规定,什么每个月只能碰你几次、每次都得在某个具体的时间段才行。”
阮舒正在穿丝袜,闻言心头微顿——她倒是想……但这种条件要是开出去,他能同意才有鬼。扭过脸,她秉着笑容看他,戏谑:“三哥该不会曾经遇到过对你这样要求的女人吧?”
傅令元当着她的面利落地脱掉自己身上的浴袍:“能有几率提出这么作的要求的女人,怕是只有傅太太。”
阮舒抬起另外一条腿搭在床沿,继续穿丝袜:“原来三哥对我有这样的期许。那我不提,岂不是辜负了三哥?”
傅令元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将她那条搭在床沿的腿稍稍抬起。
阮舒连忙按住床边,稳住身形。
“你可以试着这么作作看。”傅令元勾唇。
语气间不经意透着讥嘲。
底线已触到。阮舒不继续故意和他怼,将脚从他的掌心抽回,踩回到地板上,灿然地笑:“三哥别误会,男女欢、爱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随性而至。我没想在这上面对你有所限制,况且也违背了三哥与我签合同的初衷。”
傅令元瞥她一眼,抓过他的衣服开始一件件穿,一副静待她下文的姿态。
阮舒已套好裙子,走到傅令元面前,帮他系衬衣的纽扣,微弯唇角,转了话锋:“不过三哥知道的,我和正常女人有点不一样。虽然最近找回了那么点感觉,但依旧不是说来就能来的。所以,希望三哥再惯着我一些,若是确认有强烈地要和我做的欲、望,稍微提前支会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压了压扣好一排的纽扣,抬眸,对视上他湛黑的眸子,挂着笑意坦诚:“比如,如果下次三哥想跟我一起洗澡,至少不要像刚刚在健身房时那样,突然抱起我说去就去。都是为了我们的性、生活和谐着想。”
傅令元俯视她数秒,扬眉:“你就继续作。”
阮舒抬臂圈住他的脖颈,笑容璀然:“不都是被三哥惯出来的。”
傅令元低头,就势衔住她的唇:“前些天你的身体状态怎么就那么好?”
阮舒热情地回应他的吻:“那种状态可遇不可求……”
傅令元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腰:“难道之后每次都要等这个‘可遇不可求’?”
阮舒主动抱得他更紧一些:“我会尽力为三哥调整好自己的……”
这个答案他显然很满意,加深了这个吻。
*
换好衣服,阮舒接着坐到妆台前开始化妆。
化妆台是新配备的。她记得很清楚,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是没有任何和女人相关的物件的。
傅令元并没有先下楼,坐在沙发里,饶有趣味儿地观赏她的动作。
安安静静的,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快完工的时候,阮舒忍不住调侃:“三哥以前应该经常陪女人逛街吧?”
陪女人逛街,没少在一旁坐着等,所以锻炼出了这样的耐心。
傅令元通过化妆台的大镜子,凝注着她:“我以为,傅太太应该会有事情想问我。”
“嗯?”阮舒微惑,思忖两秒,反问:“什么事?”
傅令元略略眯了眯眸子:“听说,你要让汪裳裳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由你来养。”
阮舒怔一下,很快抿唇笑:“三哥别误会,那是三哥你的孩子,我自然无权过问,也无权做主。只是当时觉得她太烦了,我随口胡诌恐吓她来着。不好意思,可能把汪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吓到了,得麻烦三哥自行好好安抚。”
傅令元轻轻“呵”了一声,分辨不出具体情绪,只是眼睛依旧盯着她,不冷不热地问:“你知道她是谁么?”
“难道我得罪什么权贵了?”阮舒表情困惑,“我只将她当作三哥的其中一位红颜。”
她从椅子上转过身来,倒是想起来说:“三哥或许需要列一份你的‘红颜’名单给我,顺便也将她们各自什么来头标注清楚。否则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帮三哥处理。万一出了差池,我承担不起责任。”
阮舒微微笑:“不过,三哥如果是特意留种,自己就该多关心点,还要人家女人挺着三个月的肚子亲自跑上门来。如果这次是意外,那三哥你的善后工作可做得不太好。”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傅令元恰恰已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
阮舒仰头看他。
傅令元的唇边噙着笑意,眸色却比先前黑沉:“傅太太宽容大度又周到,是我的福气。”
说着,他用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口红,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填充她的唇色。
浅橘。
清透又淡雅的颜色。
涂好后,他甚至饶有兴致地左右端详。
阮舒浅笑盈盈:“谢谢三哥。”
傅令元忽而抓起她的左手,摊开她空荡荡的五根手指,亘在她的面前:“傅太太的结婚戒指呢?”
他轻飘飘地睨她:“貌似戒指买回来之后,就没见你戴过。”
他抓着她的手的那只手,正好是戴了戒指的那只,对比之下,她的手指愈发空荡无物。阮舒不甚在意地解释:“做事情不太方便,之前在办公室暂时摘掉了,后来就一直落忘记了。”
傅令元耸耸肩,并略略点头,状似表示理解,随手将口红丢到化妆台上,转身离开房间。
阮舒偏头看那支口红,眉心微蹙。
断了。
*
带齐自己的东西下楼来时,正见傅令元坐在餐桌前,一如既往地拿着份报纸在翻阅。
阮舒兀自坐下。
傅令元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一会儿先去商场买点东西。”
猜测他要买的应该是给庄佩妤的见面礼。
虽然她之前已经告诉过他不需要准备。但既然他要坚持礼节,她也不需要在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与他有所龃龉。
遂,阮舒点头:“好。”
尔后两人在沉默中吃完早餐。
傅令元没有自己开车,安排的是之前接送她上下班的那辆小奔,随行的人也随之变成九思和二筒。
栗青和赵十三,倒是一个上午没见到人。
当然,他们去哪儿阮舒并不关心,只是不自觉留意到了。
同时不自觉留意到的还有,门堂外的守卫和保镖,貌似换了人,几张眼熟的面孔全都不见了。
伴着车子驶出别墅,阮舒也收回了探寻的目光,瞍一眼坐在身旁的傅令元,抿抿唇,捺下心绪。
快到商场的时候,傅令元才开口:“你妈喜欢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还真把阮舒难倒了,稍微忖了一下,说:“三哥不用太费心,随便买点燕窝补品之类的就可以。”
傅令元好像有他自己的主意,交代道:“那让九思陪你去燕窝补品,我们之后汇合。”
阮舒没多问,也没反对,点点头。
四人便分开两拨行动。
新春佳节,商场里比以往还要热闹。
店里根据顾客的消费习惯,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礼盒礼包。阮舒根本无需多花精力,随便选了两样,就去结账。
排队的人掠略多,估计还得十多分钟。
留意到对面有家药店,阮舒心思微动,将东西交给九思,让九思继续站队,兀自去了药店。
长效避孕药,很容易就药架上找到。阮舒对比了几种类型之后,挑了一个进口的牌子,副作用小点。
往后的日子,她也算是个有正常性生活的女人了。纵使她不担心自己忘记提醒傅令元戴套,可难保再发生意外事件。与其到时慌里慌张地补紧急避孕药,不如她自己谨慎点,提前做好双重保护。
回到燕窝店,队伍差不多排到。付完款,阮舒携九思一起回停车场,等了片刻,另外两个也回来了。
傅令元的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外面打着“**玉器行”几个字样。
走进林家别墅的大门之前,阮舒有片刻的犹豫。
虽然只是合同婚姻的对象前来走过场,但毕竟名义上仍旧是她的丈夫。而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带丈夫回来见家长。
手腕忽然被身边的人握住。
阮舒晃回神思,正见傅令元在往她的左手无名指戴戒指。
是那枚结婚戒指。
阮舒蓦地一愣:“它怎么……”
傅令元给她戴完戒指便放开手,率先迈步。
盯着戒指,她懊恼地敲了敲额头——终于记起来,买戒指的那天晚上从电影院回来后,她把戒指盒放进卧室的床头柜里。
阮舒连忙加快脚步匆匆追上傅令元,挽上他的手臂。
傅令元斜她一眼。
阮舒款款地笑,笑里添了歉意。
下一秒,两人并肩跨进客厅。
“二小姐~”
车子快抵达前,阮舒短信通知过庆嫂,庆嫂得以第一时间等着,问候完阮舒,马上又朝傅令元欠身颔首:“傅先生。”
“夫人呢?”阮舒问。
“在后花园等二小姐。”
这个回答令阮舒稍稍意外——难道不是应该在佛堂么?
不过小花园确实比佛堂更适合见外人。阮舒也不纠结,换回笑脸,对傅令元道:“走吧三哥。”
傅令元步子闲闲的,环视身周:“林家的房子挺大的。”
“嗯。”阮舒解释,“林家的爷爷传下来的。他膝下只有我大伯和我继父两个儿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兄弟团结和睦相互帮衬。当年他买下这栋别墅,看重的就是这个房子的设计是一房两户式的。”
“只客厅包括门外这块区域是共用的,二楼其实分开,到也不怎么相互影响。所以这么多年,我还能容忍和他们住在一起。”
顿了顿,她最后弯唇:“不过房产证在我这里。”
这栋别墅和公司,全是林家的家业。她从林平生手里一起继承过来的。
傅令元挑眉:“傅太太不必再强调自己的身家。”
阮舒舒朗地笑笑,随即拐了个弯,提醒他:“三哥,这边。”
她挽着傅令元,正欲走出通向后花园的拱门,一眼瞅见坐在花圃前石凳上的庄佩妤。不由顿住了脚步,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
呵,不仅把见客的地方放在后花园,连长年不变的青衣她都换掉了,而着一身棉麻素衣。虽然手上依旧攥着佛珠,但只是攥着。
少了佛门寡淡味儿,多了些许凡尘气息。
傅令元自是留意阮舒瞬间的异常,目光落往庄佩妤。
和阮舒的样貌有四五分相似,尤其脸上那平平淡淡的表情,更像。只不过,庄佩妤的平淡仅是平淡,阮舒的平淡,却总是无形中透着疏离和冷意。
不等阮舒介绍,他兀自冲庄佩妤颔首问候:“您好,伯母,我是阮阮的丈夫,傅令元。”
阮舒的心头忽然莫名其妙地绊了一下,不自觉扭头看傅令元的侧脸。
傅令元正好也偏头过来,含笑与她对视一眼,手掌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行至庄佩妤面前:“不好意思,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来见您。希望您不会因此责怪我这个女婿不懂事。”
庄佩妤从石凳上起身,嘴边挂了一丝极淡的可能算是笑意的弧度。
至少在阮舒眼中,这是庄佩妤面对她时,很难得才有的表情。
当然,或许她这样的表情根本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傅令元的。
毕竟傅令元是客人。
“你好。”庄佩妤语音淡淡,回应傅令元的问候。
阮舒不禁蹙起眉心,眼神略微古怪,有些不太敢相信,庄佩妤会对林妙芙以外的人出声。
虽然只是简洁客套的两个字而已。
傅令元将手上拎着的礼品袋放到石桌上来:“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该送您什么合适。听阮阮说,您是十分虔诚的佛门信徒,所以我给您买了一尊小佛像。希望您喜欢。”
傅令元的这种“女婿”姿势,阮舒亦是第一次见,有点别扭。就见他从礼品袋里抽出精致的红木礼品盒。打开盒子,黑色的缎布,内嵌固定着一尊约莫十五厘米高的佛像。
翡翠玉,质地细腻,给人莹润剔透的感觉,光看起来便是价格不菲的样子。
庄佩妤伸手轻轻触了触。
阮舒拧眉,随即转向傅令元:“三哥,不是说了,不要破费。”
傅令元捏了捏她的手,不以为意地笑笑:“送给自家人的礼物,怎么叫破费?”
阮舒抿唇,暂且止话,打算等一会儿离开后再与他清清账。
庆嫂在这时送来了茶水和糕点。
庄佩妤从翡翠佛像上收回手,对傅令元淡淡道:“先坐。”
傅令元微微颔首。
三人落了座,反倒是一时安静下来。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是女儿给母亲介绍自己丈夫的基本情况,或者丈母娘主动询问女婿的基本情况。
但庄佩妤根本不是会和陌生人聊天的人,何况对象还是阮舒的“丈夫”。阮舒认为她方才能说那两句话,已经算给面子了。
而阮舒自己来之前就没这样的打算,琢磨要见已经见了,礼也已经送了,只等喝完这杯茶,就可以带傅令元离开。
傅令元握着茶杯,指腹在杯壁上缓缓地摩挲,一副兴味儿十足又似笑非笑的神色,视线则徘徊在阮舒和庄佩妤母女俩之间。
不过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过道上忽然传来林妙芙的声音,在询问送完茶水退回去的庆嫂。
“听说我姐带了新姐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