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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梅的眼睛顿时红了, 小儿子的身体就是她跟男人的一块心病, 她多希望小儿子能健健康康,跟正常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杨父也想到自家的小外甥,那情况比长鸣刚出生时还要差点,前些年都以为养不活的:“长鸣说得有道理,你不为大人考虑,也要为三个孩子想想, 特别是小峰那孩子。”
杨红梅抹了抹眼睛,说:“好, 那我听二哥跟长鸣秀兰的,二哥对我的好,我一向知道。”
杨长鸣向杨红梅推荐的是捉鱼和蚯蚓养鸡这两样,上山设套抓野味, 风险比捉鱼要大得多,他是靠系统扫描来提前预警避开危险的,而且光捉鱼一样就足够增加不少收入了, 以后慢慢发展, 等包产到户之后可以承包鱼塘, 到时一个万户元并不在话下。
杨红梅临走前将这两样问了个仔细,她是带着笑容离开的,知道侄子和另一个知青合作,一天下来都能捉到好几十斤重的鱼, 她也多了几分信心, 比不得侄子, 孩子他爸至少一半能弄到吧,至于会不会被抓到挨批,想到小儿子的身体,她也要咬一咬牙拼了,侄子说往后环境会宽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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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招弟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家,看杨树根在家抽烟,一脸不快地说:“我刚在外面听人说了,杨红梅今天来咱队里了,我说你妹妹来了,居然也不上咱家的门,感情她心里只有二弟一家子啊?”
杨树根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你乍乍呼呼地做什么?红梅大概是知道长鸣的情况,特地过来看一看的,就她家里情况,她有多少时间在外面闲逛?你要看不过眼,等初二那天红梅过来,你好好招待她不就是了。”
“呸!还想让我好好招待他们一家子?”王招弟可不乐意侍候那一家子穷鬼。
杨树根不高兴了:“那你想怎样?哦,就你王家人是人,我妹子就不是人了?你嫌红梅家里穷,你王家又是多好的人家?”还不是靠他帮衬,连自家妹子都没享受到。
“好啊,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们王家人是不是?”王招弟顿时闹上了。
杨树根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背着手就向外面走出去,懒得听她这一套,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婆娘整日往娘家搬了多少东西,王家有如今的好日子还不是靠他,就这样还不满足?
王招弟在后面叫了半天还没把人叫回来,只得一人坐在家里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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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长鸣跟杨父说了声,骑车带小妹一起去镇上采购,路过知青院里顺便叫上了樊鹏,人多热闹。
到了镇上,杨秀兰高兴极了,她哥说要给她买新衣服,她过年也有新衣服穿了。
“走,咱们去供销社看看,要是没有好看的成衣,我们明天去县里。”杨长鸣作豪气状。
杨秀兰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捂着脸说:“不要,哥,等明年我养鸡挣了钱,我自己去买,哥,咱今年就在镇上买。”
她要求并不高,要她说,还是自己扯了布做身新衣裳更合算,不过她哥说那可能赶不上新年了,她这才同意看成衣的,当然要看过价格再说。
“哈哈,还是秀兰妹子懂事。”樊鹏对有志气的杨秀兰竖起大拇指。
三人放好自行车,直奔镇上的供销社,樊鹏也是带着采购任务来的,除了添些自己用的东西外,挣了些钱,他也想给家人买点吃的用的寄回去,好让家人放心。
年底了,供销社里的人也比平时多,听到里面售货员让拿什么东西时不情不愿的声音,杨长鸣心说,也就是如今的计划经济把这些人给惯出来的,过上几年这种优势就要消失了。
杨长鸣和樊鹏还罢了,杨秀兰碰上这样的售货员,却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得矮上几分,不过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过来的,等形势变了,人的想法也会跟着改变。
卖成衣的地方人少,杨长鸣看好地方后带着小妹挤过去,樊鹏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去其他地方了,这里的成衣相比城里来说肯定落伍了,他买成衣还不如买点营养品寄回去。
“哥,你看哪件好?”杨秀兰小声问她哥,在她眼里,哪件都好看得很。
杨长鸣拧起眉头,要他说,哪件都不好,不过看看小妹身上的衣服,还是成衣要好些。
杨秀兰指着其中一件问:“哥,你看那件好看不?哥你穿上肯定好看。”
杨长鸣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原来是件毛昵的中山装,拍拍她脑袋说:“看你自己的,喜欢哪件哥给你买。”他自己的倒无所谓,因为都一个样,还不如过两年再添新衣服。
不过他心里算了笔账,发现把家人里外的衣裳都添齐全了,手上的这点钱根本不够花,日常开销倒不大,可一双好点的皮鞋就要二三十块,杨长鸣不禁心里有点打鼓。
杨秀兰咕哝了两声便去看自己衣服,她就是觉得她哥穿起来会好看嘛,看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犹豫地指着其中一件:“哥,你说那件好不好?我穿了会好看吗?”
杨长鸣一看就摇头:“太老气了,你才多大,穿这么老气的颜色干什么?听哥的,那件红色的就好,过年穿了也喜气。”可惜鲜亮的颜色太少了。
“不要,哥,那件肯定很贵。”杨秀兰忙拉住她哥,而且吧,她觉得她穿了可能也不会好看,要像程知青那样的人穿了肯定好。
说到底,身在农村里,面对程双亭这样的城里知青,这心里多少有点自卑,少了那份自信。
杨长鸣当然不会听她的,再说了,红色的还能多穿几年,这颜色哪年都不会过时,样式稍微落伍点也没关系,因而开口叫售货员:“这位大姐,那件红色毛昵外套帮我拿一件,照她的尺寸。”杨长鸣指着一旁的小妹。
售货员抱着手臂站在那里没动,撇了下嘴说:“这件十八块。”十八块,可是能顶一个工人一月的工资的,看这兄妹俩就不像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的。
杨秀兰听了果然也急起来,太贵了,还是买布做吧,她不一定非要在过年那天穿的。
杨长鸣拍拍妹子脑袋,对售货员说:“那帮我拿一件,就我妹妹的尺寸,另外再拿几身秋衣秋裤。”杨长鸣将尺寸报出来,三个人的,一人两身,不说他爸了,就他身上穿的,也补了好几处补丁。
售货员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又将这青年打量了一下,穿得那么土气实在不像是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人。
赵长鸣看售货员没动,妹子又在边上劝自己,不禁摇头,从兜里取出一叠票子:“麻烦按照我说的帮我拿吧。”
无力跟售货员辩解什么,也做不出用一堆票子砸人的豪气举动,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目前市场供不应求的情况下,掌握物资的人当然有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了。
售货员这才确信这对兄妹是真的有能力买下这些东西,而不是故意捣乱浪费她时间的,转身去给杨长鸣取东西。
杨长鸣转头对妹子低声说:“别光想着省钱,钱花出去了就能挣回来,就算不能卖鱼了,哥也能想出其他的挣钱法子,哥以后会把兰兰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杨秀兰知道今天劝不了她哥了,听到她哥的话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害羞地看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说:“哥,我也要挣大钱。”
“好,我妹妹有志气!”
一件外套,再加上六身秋衣,就超过五十块了,杨长鸣想想他和杨父的外套暂时不买了,因为要花钱的地方不少,暂时还是花在刀刃上吧,至于妹子嘛,他这个当哥的乐意宠着。
最后又买了过年用的糖果瓜子糕点,有自家要吃的,也有走亲戚用的,杨长鸣是将以前的记忆挖出来,又在小妹帮助下,才将这些东西买齐全的。
一趟就花了七八十,杨长鸣发现,自己挣钱发家的任务,有点迫切。
回到门口与樊鹏汇合,樊鹏买的东西少而精,拎了两罐麦乳精,寄回去给双亲加营养的,相比起来,杨长鸣兄妹俩则是大包小包的,售货员看他们买的东西多,脸色也好看不少,最后给了他们一个蛇皮袋,让他们把零散的物品都装进去,可以绑在自行车上骑回去。
林香巧点点头:“是的,那天他说希望我替他保密,所以才……”
林父说:“这是应该的,那时你答应了他不说,那就不应该说,做人不能失了信用。不过你说支书包庇他小舅子?长鸣不是他亲侄子吗?小舅子还亲得过侄子?”
因为王招弟上门来替王海富试探他家口风,林父林母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他家香巧虽然没嫁成杨长军,可也不是嫁不出去,什么下三烂的人也敢上门来提亲?特别是来探口风的人还是王招弟,杨长军他亲妈,这让夫妻俩更生气。
可生气归生气,这件事还是想不通,小舅子有侄子亲?
林香巧点点头,并且说了今天镇上碰到王海富以及被杨长鸣救下的情况,林大哥怒得差点一拳头砸了桌子:“不行,这事绝不能放过他王海富,敢动我妹妹,我揍不死他!”
“你别瞎嚷嚷,听听爸妈怎么说。”林大嫂瞪了眼男人,光知道冲动,可也要想想后果啊。
林父也生气,王海富敢这么做不就是仗着他的支书姐夫么:“香巧今天这件事做得好,凭长鸣帮了你一场,你就应该站出来给他作证,那家人,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幸好没结成亲!”
林父老实本份,虽然当初跟支书谈亲事有希望闺女嫁到好人家去的原因,可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家,条件再好他也不愿意将闺女嫁进去。
林母也说:“我原以为杨长军是个好的,可现在看来……唉,香巧,你爸说得对,这门亲事没结成,说不定是你的福气呢,咱以后慢慢相看,给香巧你找个人品过得去的人家。”
可不能再光看外表条件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香巧不知怎的,脑子里浮现出之前杨长鸣投来的感激和鼓励目光,那样清澈坦荡,脸上飘起一缕红云晕,慌忙将头低下。
***
没出意外,晚饭后杨父等来了杨树根,杨父直接挥手让两个孩子进房间,不让他们掺合进来,面对杨树根,他们作为小辈天然矮了一截,而他自己,也将杨树根带进了他房间里。
杨秀兰知道了下晚的情况,所以晚上见到大伯连叫也没叫一声,这心里怨着呢,嘴噘得能挂油瓶了。
“二弟,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你今天跟长鸣这样的做法,让我有多下不来台,你不知道姓沈的正愁没办法抓我的把柄吗?”杨树根一进房间便气急败坏地质问,却又不得不哄着点二弟,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杨父没想到大哥还是找借口推脱:“大哥,我跟长鸣怎么让你下不来台了?你小舅子王海富就那么重要,推长鸣下河的事也可以抹掉?”
再过分的话他开不了口,他其实很想问问,是不是长鸣真没了就称了他的心意了?
“长鸣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了吗?”杨树根避重就轻道。
杨父冷笑道:“是不是要长鸣没了才叫有事?卫生所都让抬回家等死了,要不是沈大爷开了药,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时候外面就在说他是自己想不开的,要真没救醒,是不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所以你现在过来找我做什么?让我跟长鸣出去说不追究王海富?”
“二弟,你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吗?你知道你嫂子对这弟弟的重视,我在家里已经跟她吵了一架了,不是我拦着,她要闹到这儿来了。”杨树根摆出为难的神色。
“所以在你心里,小舅子还是重要过长鸣吧,亏长鸣叫了你十九年的大伯,还是抵不过大嫂几句话,我这当弟弟的一样比不上。”杨父很少会有这么尖刻的时候,可这时候心里一股股的怒气涌上心头。
“可长鸣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