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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几天白爵过得还算顺心, 每天教室、训练室、餐厅和宿舍四点一线, 日子过得相当有规律, 恰好白爵就喜欢这种有规矩的感觉。
然后很快地,中秋节就要到了, 学校给每一个在校学生都发派了一张留校确认单——因为假期只有五天, 家里比较远(比如住在另外星系)或者懒得回家的学生可以选择留下来, 听说帝国皇家骑士学院每一年的中秋晚会都挺有内容的。
不过白爵注意到, 留校确认单最下面有那么一小行字——
【*本留校确认单对帝国合法注册Alpha、Omega身份的学生无效, 请在确认放假当日及时归家,违规留校者将承担严重的法律后果】。
“大概是害怕太过躁动的Alpha们做出什么拆教学楼的蠢事,我听说过去没这个规定, 每年中秋节后, 光教学楼维修费都要花费好大一笔资金……”曼哈特用完全理解的语气说,“Omega更不用说了,在选择被一个Alpha标记之前, 朔月期里他们最好找个密不透风的屋子把自己关起来, 那才是安全的。”
此南方狼族一边说着, 一边往嘴里塞食物,同时掀起眼皮子看坐在自己对面的黑发少年——
“不过你肯定是要回去的, 你家本来就不远,而且今年你很大几率要迎来你的……”
曼哈特的话被白爵一个刀子眼杀了回去。
曼哈特停顿了下,然后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法伊瑟大人也会回去吗?”
法伊瑟是Beta, 按照道理来说他有资格留在学校……但是谁知道呢?白爵一只手支着下颚, 手里的餐具烦躁地拨弄着餐盘里的食物:“不知道他, 他爱去哪去哪。”
伴随着中秋节越发靠近,白爵最近的精神变得有些敏感又紧绷,他知道这都是心理作用的关系——
他实在是很害怕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中秋节,他还要等待多久才能等来自己的朔月期……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两年?
等过了正常生长期,根据法律,父母必须带着疑似有生长问题的孩子到医院进行登记……到时候“兰斯洛特家最小的孩子发育迟缓”这种破事可不是什么有趣的新闻——
而且还很丢人。
白爵烦躁地椅子上挪动了下自己的屁股,这时候他越过曼哈特的肩膀,正好看见那个芬迪尔·恺也在看他的留校确认单……
一般来自下城区的孩子都会选择留校,本来回家路费又不给报销就是一笔额外费用。再说他们回家还不一定在学校吃得好,住的舒服。
就在白爵理所当然地觉得芬迪尔会留校时,却意外地看见芬迪尔将手中的留校确认单团成一团,然后扔进垃圾箱里。
白爵:“……”
顺着白爵视线拧过脑袋的曼哈特“咦”了一声,迅速把脑袋拧回来震惊地看着白爵……白爵耸耸肩,一脸不爱多管闲事的样子——
看来神圣抉择日第一名给的奖学金真的很多了。
他理所当然地这么想。
……
因为中秋节逼近,学校里的气氛也变得比较轻松——
除了每年的春假、暑假和寒假之外,中秋节假期算是放假最长、节日气氛最浓的假期了,各大学生组织的活动都停止,教授们看上去也喜气洋洋的……
哪怕是夕阳红届的黄金单身汉提若教授,也忍不住吹嘘了一番自己虽然没有伴侣,但也会在中秋节当晚出去喝上一杯,之后他会去不那么合法的地下格斗场赌两场比赛,再跑到荒无人烟的山头,对着月亮嚎一嗓子——
大半节药剂开发与研究课都被这老头畅想老年自由生活浪费掉了。
直到迅堂的校领导路过,他才勉强把话题扯到了教科书该有的内容上。
除了学校,整个帝国各个旅游胜地的酒店房价也开始暴涨,倒是可怜了那些警卫队的,他们不得不彻夜在街道上巡逻,以防有兴奋过头的傻子惹是生非……
——此时,整个帝国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浮躁。
放假的前一天,白爵下了最后一节体能课,在自己宿舍的门口看见了法伊瑟,男人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的军制校服,一丝不苟的样子,他的脚边放着一个收拾好的箱子,白爵认出那是他自己的箱子。
看见黑发少年走进,法伊瑟摘下帽子:“少爷,我接你回家。”
白爵此时一身臭汗,直接从法伊瑟身边经过,后者自觉跟在他身后进了屋……白爵头也不回地问:“你居然不留校么?”
法伊瑟跟着白爵进了浴室,看着白爵脱下满是汗水的运动服扔进换洗衣服的筐子里……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打了几个转,直到白爵把手放在裤子边缘,正作势要脱——
忽然停下来,转过来看着法伊瑟:“?”
法伊瑟放在洗手台上的手轻叩:“留校门禁,出不去……哪怕是Beta也会想在中秋节去市中心酒吧喝一杯的。”
再说了,我得看着你。
这话法伊瑟没说出口。
白爵唇角抽搐了下:“也不怕遇见个喝多的Alpha闹事打爆你的头……出去,我换裤子了!”
法伊瑟:“你身上我哪没见过?”
“这并不意味着从今以后我就要继续被你看了,”白爵伸手把男人推出房门,“出去!”
法伊瑟顺从地顺着白爵的力道走出门,在一脚迈出浴室门时,忽然伸手摸了把白爵的后颈——都说狼族的后颈十分敏感且隐私,白爵被猝不及防地碰了下这里——如果他是个Omega,这会儿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起电话报警性骚扰了……
“干什么?”他提高声音。
“有根头发,”法伊瑟面不改色地吹掉指尖的黑发,垂头对视上面前的黑发少年,与他沉默地互看片刻后,忽然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
“没有吧。”白爵拧脑袋看向镜子。
修长的颈脖拧成好看的弧度。
法伊瑟视线闪烁,盯着少年后颈——如果他是Omega,那儿会有一个能引得Alpha发狂的甜蜜腺体,只要咬破它,就能将腺体的拥有者整个儿彻彻底底地占为己有……
可惜,少年的后颈处光洁白皙,什么都没有。
白爵·兰斯洛特,无论外表怎么符合审美主流的斯文漂亮,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Alpha……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长高一些,你大概就和我一样高了,”男人那张永远严肃的脸上终于难得露出一丝丝笑意,“可能就是几天后的事。”
白爵皱眉,直接跳过了某个话题:“别老盯着我的脖子看,怪变态的。”
白爵皱眉收回视线,把法伊瑟推开,然后“咔擦”一下关上门关上了门。
白爵看着玻璃门后,男人高大的声音晃了下,又站稳——
就像是曾经无数次一样,法伊瑟如同一只忠诚的看门狗一般,守在了他的门外一动不动。
换好衣服之后,白爵跟着法伊瑟爬上了回家的飞行器,坐稳……抬起下巴,习惯性地让法伊瑟替自己系上安全带,待男人坐直之后,白爵转过头看着法伊瑟。
飞行器起飞。
来自身边的那有点热情的目光看得法伊瑟不得不拧过脑袋问:“怎么了?”
“……介于你最近的行为我做出了一个总结。”白爵说。
“什么?”
“法伊瑟,我觉得你可能真的需要去交一个女朋友了。”
法伊瑟唇边原本微微上扬的弧度稍微消失了一点点,碧色的瞳眸闪烁,他不置可否地“哦”了声,然后就闭上嘴,不肯再说话了。
“你可以让父亲替你安排个Omega,”白爵说,“不一定要有很好的家世,但是必须贤良淑德,能够忍得住你这种死人脸——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你不是Alpha,但是这几年,Omega数量也不像是以前那么稀缺了,配个优秀的Beta没什么值得人震惊的,要我说你不比我那傻子富二代舍友来得优秀一些么?”
白爵滔滔不绝——
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的人过于沉默。
他固执地认为法伊瑟最近对自己那一系列反常的占有欲,是他有点儿“缺爱”的关系,毕竟上学之前白爵只和法伊瑟玩,现在他有了别的朋友,生活也上了正规……
两人总该注意一些自己的事了。
白爵觉得自己难得挺贴心的,说了一大半还转过头去问法伊瑟觉得自己说得对不对……法伊瑟忍了再忍,最后也只能咬着后槽牙,用冷硬冰冷的语气说:“这是你第二次说起这个话题了。”
“嗯,”白爵认真地点点头,“怎么啦?”
“复读机么?”
“……”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那么闲的话,不如想一下自己朔月期的事吧。”
“……”
要说招人讨厌的本事,这天底下法伊瑟·兰斯洛特怕是无人能敌——他只需要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成功把白爵所有“拉郎配”的心思都堵了回去,接下来一路直到到家,白爵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就像哑巴了一样。
法伊瑟也绷着个脸坐在那。
飞行器中,气氛严肃得就像是葬礼现场。
……
不得不说,法伊瑟那是成功地戳中了白爵的痛点——
自从中秋节逼近,他对“朔月期”三个字就变得敏感至极……
以至于“回家”这件事都变得有点儿不情不愿的,是鸵鸟的逃避心里,一旦想到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谈论到这个话题又无法避免地会问自己,白爵就觉得一阵反胃。
这会儿。
站在门外认真地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然后故作轻松的一脚踏入家门——
原本以为家里会因为自己朔月期的事变得有点儿气氛紧张,白爵甚至做好了反过来安慰其他人的准备……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当他回到家里,他发现家中并没有几个人准备跟他讨论这件事。
所有人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角闲谈自己感兴趣的事,莉莉丝时不时发出夸张而嚣张的大笑……
而他们的母亲在厨房里烤月饼——
很古老的东方狼族才知道制作方式的古老点心,听说很久以前,这玩意是中秋节的必备食物。
家里的大部分雄性都对这种甜腻的点心敬谢不敏,唯独白爵觉得挺好吃的,也因此,其他的哥哥姐姐总喜欢笑话他是长不大的毛孩子,就喜欢甜食。
“尝尝这个,小子,里面放了你喜欢的咸蛋黄,”老兰斯洛特上将指指盘子里明显是妻子拿给他的点心,“然后跟我说说,这一个月你在学校里都干什么了。”
大哥法斯:“开学第一天抢了法伊瑟的帽子,害他扣了操行分。”
二姐莉莉丝:“神圣抉择里用了克利马斯重击差点摔断了自己的狗腿。”
三哥西西里:“一个月用了快八千帝国币,你当家里印钞票的呀?”
四哥路西弗:“听说和室友相处的不太好,就那个霍尔顿家的。”
五姐伊万斯:“好像惹怒了不少教授……和我当年一样。”
六哥希蒂和七哥泊蒂一脸遗憾地看着白爵:“就差连呼吸都是错的了。”
白爵:“……”
白爵心想我回来干嘛,我还不如离家出走。
“——拿到金色邀请函,加入了沙盘战争游戏学院队。”
沉稳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法伊瑟绕过了白爵,在沙发旁边站稳。
老兰斯洛特上将看了眼法伊瑟,然后笑着指了指小儿子:“喔?学院队的金色邀请函?听说这玩意可没那么容易拿到……这还算是是干了一件像样的事。”
客厅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调侃笑声。
法伊瑟坐下后,加入了希蒂和泊蒂争论中心街区哪家酒店的洋酒比较好喝的话题里……
客厅里简直一片其乐融融。
…………………………居然没有一个人问白爵,关于他朔月期的事。
这让白爵感觉到颇为惊讶,且越发觉得坐立不安。
他下意识地看向法伊瑟,然后发现这家伙又不理他了——
这家伙,最近脾气有点大的。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借口,跑到厨房里找到了兰斯洛特夫人……emmmm,赖在妈妈身边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的话问题反而就比较好说出口了——
白爵就是这种别扭的性格,有些东西你直接问他,他可能就会生气地拒绝回答或者敷衍过去;但当他打定了主意你会问他就要生气,而你又不问了的时候……
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什么……朔月期?当然是因为,本来这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啊!”
面对小儿子的提问,兰斯洛特夫人温柔地回答——
“无论如何,家里人都知道你是一只健全且健康的Alpha,这代表着你的朔月期早晚会来,也许是这个中秋,也许是下一个……这又有什么影响呢?”
柔软的手拍拍黑发少年的头顶,女性Omega总有一种能够让周围的生物沉静下来的神奇魔力……正如兰斯洛特夫人的笑容与妆容一样完美,丝毫看不出,其实她今天心情暴躁得很——
因为昨晚,她那年近六十的丈夫抱着枕头,重复碎碎念“我的小毛毛今年再没有朔月期可怎么办”这句话,在她身边泥鳅似的叨逼叨着拱来拱去折腾一夜,叫人不得安宁。
“没事的,”兰斯洛特夫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咱们一点儿不着急,你也别着急。”
“……好吧。”
白爵点点头,信了,半眯着眼,听着母亲掌心揉过他的发顶发出“沙沙”的声音——
……………………唔,也是。
顺其自然就好了啊……
该来的总会来的,幸运的话,说不定在这个中秋假期就可以脱胎换骨了呢?
白爵这么安慰自己。
……
然后。
二天后,中秋节。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
眼巴巴盼望着的朔月期,并未如约而至。
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