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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公子?”傅绰仙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郗浮薇,才皱眉道,“什么闻公子……没听说过,告诉他,今日这里都是自己人,跟他不熟,所以不便接待,还请他多多海涵!”
小二正要出去回话,不想这时候那曾公子却开口道:“这个闻公子我是知道的,是隔壁东昌府闻家的宗子,论出身跟咱们济宁邹府的邹公子也差不多了!他之所以如今会在这边,八成是跟他那准未婚妻有关系。”
说着就转向郗浮薇,义正辞严道,“沈姑娘,不,或者应该称你为郗姑娘?就算你不念闻公子的相思之苦,难道也不管家中父兄的后事了吗?”
“曾公子,看你也是大家公子,怎么行事这样荒唐?”郗浮薇还真没想到这曾公子会站出来怼自己,愣了一下才说,“我明明是济南府人氏,跟那闻公子八竿子都打不着,他自己糊涂了,将我认作那位郗小姐,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个什么?难道随便一个人出去哭诉一番,就是真相了?那这年头不管是找未婚妻还是未婚夫,也忒容易了!”
曾公子之前才来的时候,就因为孙公子也在这里,很是甩了一番脸色,可见气量狭窄,此刻闻言,就是大怒,说道:“你这女子真是不识好歹!我诈你一句,你就这样啰啰嗦嗦的回我一堆!看这做派就不像是良家子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着就跟傅绰仙说,“你以后不要跟她来往了,不然别人都看她不起,不定也要连累你!”
傅绰仙也没料到他会跟郗浮薇吵起来,其实她听了传闻之后对郗浮薇的身份也不无怀疑,可是邹府都没动,她这种圆滑的人也不想乱掺合,见状急忙劝:“曾公子你大概误会了,沈妹妹她……”
“她什么她!”曾公子使劲儿一拂袖子,铁青着脸转过去,说道,“她今日不给我跪下认错,我……”
“跪下认错?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郗浮薇耐心有点用尽了,郗家没有家破人亡的时候,她就是当家大小姐,没点儿脾气根本镇不住底下人。
出逃的一路上,虽然有锦衣卫暗中照拂,但也就是沈窃蓝一句话的叮嘱,又不是无微不至的保护,见过人心险恶之后,又悲愤于父兄的悲剧,郗浮薇心中自然积压了许多怨愤不平之气,而且一直都得不到释放跟发泄的机会。
早先被闻家谋害,后来受到徐景鸳宋稼娘的仗势欺人,这两日被欧阳渊水纠缠跟戏弄……唯一的侄子郗矫还在沈窃蓝手里,郗浮薇早就有点忍无可忍,这会儿听说闻羡云可能又找上门来了,这天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曾公子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当下就冷笑出声,“吃里扒外以怨报德,做出这么损阴德的事情来,迟早没有好下场!”
傅绰仙急的额头冒汗,又劝她:“沈妹妹你冷静点……曾公子他只是为人比较耿直,误信他人之言也是有的,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忒伤和气了!”
“我跟这种货色有什么和气不和气的?”郗浮薇冷冰冰的道,“何况我说错了吗?这人是济宁府人士,之前邹府老夫人寿辰,他还到场道贺,不然也不会认识傅姐姐你。这会儿却听风就是雨的找我这邹府女先生的麻烦!就算不念傅姐姐你的面子,他有资格代表邹府教训我这个邹家几位小姐的先生?!”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八成是听了什么人的笼络要跟邹府翻脸,所以趁今儿个的功夫,拿我这邹府先生做幌子呢!”
看着曾公子转过头来,一脸震惊的样子,她冷笑了一声,“邹府向来敦厚,对咱们这些女先生尚且和蔼周到,遑论是土生土长的乡里?曾家的生意,估计邹家没少照顾吧?所以我说你吃里扒外以怨报德,哪个字不对?!”
傅绰仙脸上的胭脂都被冷汗冲出了一道道粉红的沟壑,气急败坏的跺脚:“你这个人……你少说几句不行吗?咱们女孩子家,泼辣有为是好名声?曾公子是什么身份,真的要跟你计较,你能怎么样?他不过心直口快的说几句,你让着点不成啊?”
“我又不想嫁给他,凭什么捧着他?!”郗浮薇本来没想针对傅绰仙的,闻言也火了,“而且做妹妹的劝姐姐一句:这人做出这么没良心的事情来,谁知道将来会不会也把姐姐给卖了?还是趁早离他远点的好!不然将来有姐姐哭的时候!”
“你们……你们别吵了!”那孙公子本来一直没吭声的,这会儿大概见傅绰仙被气的全身发抖了,有些心疼,站出来试图打圆场,“事情都是外头那姓闻的惹出来的,咱们别理会就是……且不说这位沈先生说她跟那闻公子没什么关系,就算真是什么郗小姐,那也是郗家跟闻家的家务事,跟咱们这些人没关系,没必要被闻公子当枪使不是?”
郗浮薇闻言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胖子看着腼腆,关键时刻倒还撑得住场面。
正要说话,这时候一直袖手旁观的沈窃蓝却开口了:“且慢!”
他看着傅绰仙跟那曾公子,慢条斯理道,“前些日子我有些事情不在济宁府,才回来就听说有人将我族妹当成了东昌府的郗家小姐?我这两天正打算去找那闻公子当面对质,免得他继续败坏我族妹的名节,谁知道他居然率先找上门来了……既然如此,还请傅姑娘容我与他一晤,也免得如曾公子之流,继续误会舍妹!”
“……”傅绰仙恼怒郗浮薇方才的话语,睨了眼曾公子,挑眉道,“我当然不在乎,怕就怕沈妹妹会不高兴。我们到底同住芬芷楼,也算同僚,可不敢为了个外人,弄的姐妹失和。”
这话看似重视郗浮薇,其实是暗示对当面对质没信心了。
郗浮薇就冷笑了一声:“姐姐不怕扫了自己生辰的兴致,我当然是巴不得水落石出还我个清白的!”
于是半晌后,小二将人带了进来,锦袍快靴,果然是闻羡云。
“这位就是闻公子?”之前庄老夫人的生辰会上,傅绰仙忙着兜搭富家公子,疏忽了庄老夫人跟前的热闹,所以不管是沈窃蓝还是闻羡云,她都没见过。
此刻定睛一看,见闻羡云长身玉立,唇红齿白的长的很是秀美不说,眉宇之间也是一片平和宁静,举手投足都透着股君子如玉的温润,望向郗浮薇的目光更是柔和里带着忧郁,格外的招人心疼。心下就有些羡慕,暗道这样富贵又模样好的男子,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福气,才能够做他的妻子?
对于死活不承认自己是郗浮薇的“沈妹妹”,越发觉得搞不清楚了:这要换了她,哪怕当真不是郗浮薇,也将错就错的认了啊!
“闻公子,是这样的,你一直觉得沈妹妹是你的未婚妻郗小姐。”她定了定神,含笑上前,“但沈妹妹却说跟你毫无瓜葛……现在沈妹妹的族兄沈公子也在,打算跟你说个清楚。你看?”
闻羡云这才将视线转到沈窃蓝身上:“我从未听说薇薇有你这样的兄长。”
“那是因为舍妹根本不是什么薇薇。”沈窃蓝淡然道,“你口口声声说舍妹是你未婚妻,闹的满城风雨,若再不澄清事实,还舍妹一个清白的话,休怪我告上衙门,追究你败坏舍妹闺誉的责任!”
又说,“莫以为你是东昌府望族之后,就可以在济宁撒野!”
“我今日冒昧过来是有缘故的。”闻羡云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转对郗浮薇说,“前段时间兖州府城的铺子送了消息来,说在城外乱葬岗寻到一具男童尸体,看着跟矫儿年岁仿佛,而且手肘后有痣……仵作说是被人失手打死的,估计惊慌失措之下,不敢报官,就草草下葬了。只可惜这两日天寒地冻,乱葬岗的野狗饥饿的很,到底将人从地下挖了出来,分食的时候,被经过的路人发现,到底闹了出来。”
郗浮薇听到此处,神色不动,却下意识的抓紧了帕子:她知道这事儿八成是闻羡云为了逼自己露陷,又或者是离间自己对沈窃蓝的信任,故意为之,甚至干脆就是编造出来的。
但心底还是止不住的生出担忧与怀疑:毕竟事实就是,自从她进入邹府起,就没再见过郗矫!
更不知道郗矫的近况!
“……”她忍了忍,才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闻公子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说的矫儿是谁我又不认识!我也没兴趣听陌生人的遭遇。”
“我知道这消息后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闻羡云看着她,继续道,“但也难保不定……所以就将那男童的尸体弄回了东昌府,打算找郗家的下人辨认。毕竟如果矫儿当真没了,郗家的香火也就断了,为免祭祀无人,我得给岳家弄个嗣子才是。”
“然而野狗将男童尸体的面容毁坏,几个下人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实在无法确定。”
郗浮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闻羡云注意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慢条斯理道:“怎么办呢?后来有个老年仵作给我出了个主意……”
他眯起眼,语气里满是戏谑,“你们兄妹都说跟郗家毫无瓜葛,是我认错人了,却不知道,可愿意与郗家遗骨滴血认亲、以证清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