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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事, 四爷就觉得很是为难, 对年氏今晚的大胆不免又宽容几分,也愿意成全年氏了,哪怕年氏想要的哈哈珠子是一个汉人。
“起来罢。”四爷站起身,把年氏扶起来, 温声道:“你的意思,爷都明白了。过两日让人把那孩子叫来见见, 若不错, 就让他给福宜做哈哈珠子。”
年氏大喜过望,她知道这不仅是一个哈哈珠子, 更是四爷的许诺,以及默认她与大阿哥结盟。
“别哭了, 福宜他们, 也是爷的儿子。”四爷笑笑, 把眼眶通红的年氏搂到怀里,柔声抚慰起来。
吴桭臣把儿子送到贝勒府之前, 先去见了自己的妹妹, 把自己要去盛京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到才见没两回的兄长又要走, 吴姨娘很是不舍, 但她也明白,吴桭臣是为吴家后代子孙着想, 又岂能阻拦?不过见到还是一个胖娃娃的吴熙慕, 她心思一动。
“大哥要去盛京, 灵宝却还小, 不如留在京里,我来照顾。”吴姨娘唤着侄子的小名,目光中带着几分殷切。
吴桭臣摇摇头,看看边上和外甥女玩的哈哈笑的儿子,低声道:“我已答应贝勒爷,让灵宝去给贝勒爷的九弟做哈哈珠子。”见吴姨娘要说话,他抬抬手,“你放心,前两日,我带灵宝去给雍亲王磕了头,灵宝也去见过王府九阿哥的生母年侧福晋,那是位和善人。灵宝年纪小,眼下不用陪着念书,跟着九阿哥玩耍就是了。贝勒爷应了我,他会时常将灵宝接到贝勒府去教导。贝勒爷博古通今,才气远在我之上,能让贝勒爷教导灵宝,这是灵宝的福气。”
看吴桭臣神色真诚,吴姨娘张张嘴,没再说了。
她心知肚明兄长崇敬贝勒爷的才学,有意让侄子去受教导是真,更多的,还是不愿让自己为难。
谁叫她,只是个妾呢?
正室夫人把娘家侄子接到身边来养,别人不会多说甚么,一个妾室,还有夫人盯着……
只是这些话,何苦说出来?吴姨娘心里发苦,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当年答应留在这府里做妾?
她道:“大哥说的是,我在府里,都听人说起过端贝勒的学问,人人称赞。老爷也说,万岁召见几位汉官,时常把端贝勒叫去,几位大学士都对端贝勒十分推崇。”
吴桭臣听了心里一动,“他果真在你面前说过?”
吴姨娘啊了一声,并未当回事,“是说了两回。”
吴桭臣捋捋胡须,暗暗冷笑。
好你个纳喇揆叙,才把我妹妹放出来,这就想要借我的梯子两头下注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吴桭臣看到脸色红润的吴姨娘,再一次后悔当初不该答应觉罗老太太,哪怕是回家跟着喝稀粥病死了,至少活的自在,哪像如今,喜怒皆操于他人之手,弄得自己也投鼠忌器!
吴桭臣忍了又忍,终究没发作,朝纳喇绛雪招招手,“绛雪过来。”
纳喇绛雪把竹哨子塞给弟弟福安,让他哄着表弟先吹着玩,自己过去给吴桭臣行了礼,仰头清甜甜的喊了一声舅舅。
望着外甥女玉雪一样清灵的面庞,吴桭臣有点担心,这孩子比她生母还生得好,偏偏是个庶出的,该如何是好?但他很快醒过神,面前的外甥女虽有一半汉人的血,却是正经的满人,将来是要选秀的,倒不怕耿氏胡乱做主。只是生的这般好,出身看似高贵偏偏是庶出,怕是到时候又要被指做妾室!
还有四年,若自己能在盛京干好贝勒爷交待的事,或许能求求贝勒爷,想法子为这孩子谋一个出路。
吴桭臣心里暗暗计较着,从怀里掏出块兔型玉佩递给纳喇绛雪,道:“上回舅舅见你见的急,这是舅舅补的礼。”
纳喇绛雪一看这兔子雕的小巧玲珑,玉色温润,还有两颗小红宝石镶嵌做了眼睛,心里就十分喜欢。只是她自幼因耿氏的缘故就练出一副好眼力,心知这兔子看上去小,怕是十分贵重,并不敢收。
吴姨娘把玉佩拿过来,发现这玉佩竟是温热的,大吃一惊,道:“大哥,这是暖玉?”
“没错。”吴桭臣看吴姨娘一脸骇然,宽慰她,“收下罢,大哥如今也是托贝勒爷的福。这暖玉,是贝勒爷赏的,在补气安神的药液里浸了一年,戴在身上,能安神志,小孩子,还是要能睡才好。”
纳喇绛雪上次亲眼目睹生母和胞弟被人带走,之后高热不退,稍微好了一些又被耿氏令人强带回府与耿氏一起关到柴房。再是聪明懂事,也不过八九岁的小姑娘,如何能不被吓到,放出来后虽然有揆叙约束耿氏,她们母女能过上清净的日子,但纳喇绛雪却落下个惊悸的毛病,吴姨娘让人请府里的大夫来看过许多次,吃了不少药都不见效。倒是有心想请个太医来看,然而耿氏不松口,吴姨娘怕把耿氏逼急了再出别的事端,也不敢强求,只是心里愧疚的厉害。
眼下捏着这块玉,尽管知道实在太过贵重,依旧为难了。
她想了想,问道:“灵宝可有?”
吴桭臣哈哈一笑,“那小子,吃的香睡的沉,要这作甚?”他从吴姨娘手里把玉佩拿过来,亲自给纳喇绛雪佩上,道:“这玉,原来就是给绛雪求的,你不必再说了。”
吴姨娘喉头发涩,对纳喇绛雪道:“还不快谢过舅舅。”
纳喇绛雪赶紧给吴桭臣福身行礼谢过。
等吴桭臣走后,纳喇绛雪把玉佩仔细打量过,凑到因不舍还在擦泪的吴姨娘身边,安慰道:“姨娘,您别哭了,这是好事,舅舅领的是正经差事呢。我听何三姐姐说过,端贝勒很受万岁疼爱,舅舅投在端贝勒门下,往后就不用愁了。再说舅舅过几年就会回来,到时候肯定会留在京里,您还能和舅舅时常相见,这两年也能写信过去,总比以前一直担心要好。”
吴姨娘擦擦泪,怜爱的搂着女儿,“你啊,真会劝人。”说着想起何妙兰,“你何三姐姐上回帮了你,后头又来探望你,这回你舅舅带了许多好东西来,你挑两样也去你何三姐姐家里看看。”
她手指在面前一匹朱红金丝绣柳叶团绣纹潞绸上摩挲而过,幽幽道:“何家有恩于咱们,你舅舅如今投效在端贝勒门下,干的又是文事,你去问问何三姑娘,看看何大人可愿挪一挪位置,顺道把这匹布带过去,咱们也用不上。”
纳喇绛雪看了看那接近正红的颜色,就明白为何吴姨娘说用不上。她点点头,有些担忧的道:“不会给舅舅添麻烦么,要不咱们多送些东西过去。”
舅舅投效过去,就要引荐人,难免端贝勒不会有别的想法。就像她们在家里,姨娘才复宠的第一个月,分在院里的人都不敢马上就推荐家里的亲戚,还是姨娘信了他们的忠心后才一家又一家连上。
“别担心,这就是你舅舅的意思。”或许还是那位端贝勒的吩咐呢。吴桭臣临走时那番话说的虽然不太明白,但吴姨娘约略也有点数。何家看上去不打眼,其实在旗人里颇有几家亲戚。那位何老爷听说又好文,端贝勒要办的那个甚么报纸,需要的,可不就是文人秀才。
也是有些古怪,进士举人不要,要找秀才。
吴姨娘心里嘀咕了两句,对吴桭臣交待的事情上心的很。她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娘家有出头之日,也算正经有个依靠,她自然是要把事情办好的。
“今儿就去罢,门房那儿,我安排人去说。”见女儿一脸不乐意,吴姨娘给女儿拨了拨额前的散发,“放心,夫人今儿不在府里。”
安郡王病重,老福晋病重,安王府可能接着要办两门丧事,八福晋又被禁足,夫人入宫请见的牌子还一直被退回来的。眼下夫人哪还顾得上她们母女呢。
耿氏过得不好,吴姨娘心里没喜也没忧,她给女儿仔细收拾了东西,吩咐车马房安排了马车和跟随的下人,亲自把人送出了门。
这一次纳喇绛雪到何家,纳喇氏比以前热切的多,弄得何妙兰颇有点不自在。
把人扯进屋里,何妙兰给纳喇绛雪一面倒茶一面怪她,“带这么多东西来做甚?”
纳喇绛雪抿着唇笑,“是我舅舅才送来的,上回姐姐来看我,都没能进的门,我姨娘今儿特意吩咐我给姐姐送点好玩的,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还不值钱啊?”何妙兰把茶杯放在纳喇绛雪跟前,嘟嘴道:“光是那匹潞绸就值多少银子,你瞧何珍的眼睛都快放光了。”她捂住唇小声凑过去,“亏得我额娘嘴皮子利索,要不我玛麽可能都想拿去做件新衣裳穿。”
纳喇绛雪笑嘻嘻道:“何三姐姐,老太太要做新衣裳,就给啊,你还不乐意?”
“我玛麽还能穿那色?”何妙兰大吃一惊,随即看到纳喇绛雪弯起的嘴角,戳了她一下,“好啊,你还逗我,明知道我是真舍不得。这可是我用自己的长命锁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