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朕微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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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如果你看到这一章证明亲购买比例不足百分之五十,)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啊……”说着娃娃便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望着九郎, 望着望着又无故心虚, 又将头埋了下去。

    明知这小娃娃就是个小人精,不过是出于本能的趋利避害想要讨好于他罢了, 可是九郎的心依旧微起波澜。

    前世阿母去的早,在后来登基为帝的数十来年内, 陪在他身边最多的是数不完的奏章和没有骨头的阉人……

    那么多的漫漫长夜, 谁能说他不寂寞?

    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或嗔或痴, 或恭或肃,妻妾也好,朝臣也罢, 他们对他说尽巧言令色之话,却没有多少能够当真。

    ‘回来’二字, 无人敢用,亦无人会用。

    天知道, 在死前的那一刻, 他最想念的不是天下之权,不是岌岌可危的江山社稷将欲如何, 他就那么狭隘而自私的想要回到建业谢家老宅, 想要见到清华的祖父, 仁厚的父亲,温柔的阿母, 甚至一向不喜的娇纵妹妹……

    他想要回去的啊……

    “睡吧。”九郎将娃娃扔到外室寻常看书的小榻上, 转身飘然离去。

    不多时便有两三奴仆进来, 其中的一个俨然便是被娃娃躲了一夜的婢女敛秋。

    敛秋无声朝娃娃走近,姿态娴雅毫无错处,可是那张容长的脸上青青红红,难以捉摸。

    娃娃浑身汗毛倒竖,避过敛秋伸上来的手,连滚带爬的跑到刚刚进门的九郎身边,小胳膊一挥,瞬间抱住了九郎的一双腿,逼得九郎好一个踉跄差点扑爬到地上。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一凝,但见奴仆们“嗵嗵……”跪了一地。

    婢女敛秋的脸彻彻底底的白了……

    “求郎君责罚。”敛秋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细薄的手背青筋暴起。这是一位不曾做过粗活的婢女,比很多小门户里的女郎还要‘养尊处优’。

    九郎和娃娃都没有看她,也仿似没有听见她所说的话。

    “回去。”九郎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直接穿透而来的。稍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九郎在压制他的情绪。

    敛秋膝行上前,准备将娃娃从九郎身上掰扯下来。

    娃娃小屁股一扭,瞬间又换了个方向,堪堪躲过敛秋的挟制,并且还使得敛秋扑了个空,其头额刚刚好压在九郎的鞋面上。

    终于,娃娃傻了,敛秋僵了,九郎震怒了。

    两腿一甩,一蹬,甩了娃娃,踹了敛秋,九郎的胸腔上下起伏着……

    敛秋也终于回神,老鹰扑食般压倒娃娃,抱起来转身欲往阁楼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小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扒住了门,一声声嘶力竭的‘不要’响彻整个苍梧谢家的上空……

    九郎觉得他的耳朵都快要爆裂了。

    于是他的脾气也就爆裂了。

    他怒吼一声“都滚”,回声在屋宇间久久回荡。

    于是,所有的奴仆都滚了。

    可是娃娃还是没滚……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筋疲力尽的人灰溜溜的一个内室,一个外室的睡着,直到天光大亮以后变成了“同居一室”。

    若不是这娃娃对他还有用处,他一定早就杀了她。

    睡前,九郎是这么想的。

    世人只道,谢家九郎小小年纪便有一笔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的字,可那不过是自小悬腕垂肘地苦练而来。却不知九郎比起书,更善画。其画从不流于技巧,极简,重其神而不重其形,风格大气磅礴,自成一派。

    当阿宝哭着跑上来的时候,九郎刚刚在收尾处,因为被扰了心,笔尖一顿,一滴墨落在上面,毁了整幅画。

    “啊啊啊……”

    阿宝仰着头,露着她那残缺不齐的牙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九郎将手里的狼毫一放,长眉微蹙:

    “怎么了,谁还能欺负你不成?”

    “你有……有最喜欢的人了,以后就……就不喜欢我……我了。”

    阿宝真真是伤心到了极点,仿佛天都塌了。

    九郎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掏出手巾扔在阿宝的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嫌弃。阿宝小胖手一接,又是抹眼睛又是耸鼻涕的糟蹋个彻底,到底是对得起他的这番嫌弃。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好了再说。”

    阿宝认真地想了想,一边抽泣,一边道:

    “嘤……你不让我拿那个粉色的小鹿玉枕,因为那个是你正妻送给你的,你最喜欢她不喜欢我,所以不给我……嘤嘤……”

    九郎更加莫名其妙了,疑惑道:

    “正妻?哪来的什么正妻?还最喜欢?”

    阿宝一愣,又重重的‘哼’了声,然后上前拽住九郎的袖子,大有一种你不老实交代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那个庚……庚就是你的正妻,是你最喜欢的人。”

    终于听明白阿宝在说什么的九郎,突然释然一笑,然后躬下身来正对着阿宝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认真道:

    “那个庚不会是我的正妻,更不是我最喜欢的人。”

    “真的吗?可是那个瘦高老叟是这样说的。你不能因为我小就哄骗我。”阿宝的哭声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收得干干净净,但九郎的话还是让她有些不放心。

    九郎无奈地揉揉她的小脑瓜子,只好接着道:

    “我从不骗人,叟会那么说是因为叟弄错了,人有时候难免会出错的嘛。”

    阿宝蓝眸子转了转,算是暂时相信了九郎的话。很快她又带着莫名的雀跃问到九郎:

    “你没有正妻,也没有最喜欢的人,那你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对不对?”

    仿佛时间嗡的一声就停止了,周遭的一切都被封冻起来,天不会黑,鸟不会叫,整个世界空旷虚化,只有阿宝那灰中带蓝的大大的眼睛,还有那满得都快要溢出来的雀跃和期望……

    九郎突然被这一切砸得整个人都懵懵的,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只对着阿宝浅浅淡淡的笑着,温柔却不温暖,疏离的很。

    可是阿宝却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从无比的雀跃,到怀疑,到害怕,到两行泪河无声的滑落……

    这一次阿宝没有任性,没有一丁点的装模作样,她从头至尾都是安安静静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

    可九郎知道,这却是她最最难过的一次。

    他看见她的眼泪就跟泉眼一样的无休无止,看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不舍的松开他的袖笼。

    突然,他一冲动就握住了她的小胖手,然后说道:

    “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阿宝了。”

    阿宝整个人瞬间又活了,仿佛重新添上了绚丽的色彩。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嘴巴翘得高高的:

    “你真的,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宝?”

    九郎点着头肯定道:

    “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宝了。”

    “哈哈……”阿宝突然笑着扑进了九郎的怀里。她张开短粗的胳膊努力地环着九郎,脑袋在九郎的胸腹处拱了拱,欢乐道:

    “阿宝最喜欢的人也是你,是谢家九郎。”

    九郎仿佛被阿宝的欢乐传染,亦不自觉地再次肯定道:

    “九郎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宝了。”

    最喜欢,阿宝。

    阿宝觉得这是这世间最动听的话了,比河内山翟的琴音更好听,比她念念不忘的八珍羊更美味,比那冰花芙蓉玉做的鹿形暖枕更可爱……

    只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她却是不知道的。

    这番小小的插曲在九郎这里算是过去了,可是在阿宝的脑爪子里却是生了根,还约么长出了点别的枝枝未未来。

    傍晚,阿宝带着一张厚厚的西域毛毯,来到苍梧谢家在城南郊外的马场。

    大雪前,九郎曾带她来过这里一次,她在这里见到了藏在心底想念的,九郎提都不让她提的人——虎背熊腰,大脑袋,络腮胡子的殷铁三。

    九郎告诉阿宝,殷铁三以后就是她的人了,不像敛秋、沙月等只是暂时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而是从此以后她在哪儿殷铁三就在哪儿,像随从、亲眷一般的自己人。

    阿宝自是高兴不已,谁真心对她好,她清楚的很。殷铁三粗鲁却赤城,是真正具有最纯朴的善念的人。打心底来说,九郎虽是阿宝最喜欢的人,然而她最信赖的还要数殷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