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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酒会结束后, 黎未都去了警局,跟周亦安一起在电脑屏幕的映照下整整待了一夜。
第二天晨光熹微,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开车去了市中心已经装修完毕的新家。
全新的家, 经过黎总强迫症地衡量过各方面数据精挑细选,和纪锴最后的拍板钉钉, 从墙面低调细微的细节纹理、云朵形状的创意吊灯到森林壁饰,甚至小如一个水龙头开关的配置, 都处处透露着“用心生活”的气息。
现在, 连全部家电软装也齐备了。
360°智能化的家居的环境, 材质舒服不容易商家保证怎么折腾都不会压坏的沙发, 还有圆形柔软浪漫的king size双人床, 以及纪锴选的蓝色深海鱼床单……
最初在这儿买房,主要是为了纪锴上班方便, 虽然现在工作已经辞了, 可新家仍然不失为一处非常棒、让人对未来期待满满的温馨小窝。
身在市区,又不是闹市。幽静的高尚小区俯瞰城市公园, 交通方便不堵车又不像郊区别墅那么远的车程, 想要健身房购物都方便。
重要的是, 离纪锴的那帮朋友——左研江小白他们住的地方都变得很近, 去健身房也方便, 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
拿钥匙开门, 踏入玄关。
黎未都沉默了片刻, 打开了墙壁上一只精心设计的小开关。
昏暗的屋子瞬间被满天花板点缀的小星星小彩灯点亮,整个客厅像是烛光中的宫廷,一闪一闪璀璨堂皇。
同时运作起来的星空投影仪,在天花板上打出了四季的星云云图,流光溢彩的繁星倒影漏下来,静静映着客厅中央摆着的一架纯黑色钢琴。
黎未都放下包,轻声走过去,掀开琴盖。
骨戒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轻轻按下一个音节。然后坐定,指尖熟练飞舞,已经暗自预演了好多次的柴可夫斯基《四季》在客厅悠扬回响。
在郊区那座落地窗的小别墅里没有钢琴,因为叶氤说过不喜欢琴声。
所以,大概熊宝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家小木偶虽然唱歌五音不全,但作为豪门公子的必备技能,很小的时候就弹得一手好琴了。
那个时候因为手笨、没乐感并没少挨打,后来倒是有点庆幸当年受过的罪——
好些天了,一直在期待纪锴到时惊喜、感动、眼里有光的样子,再想想以后一辈子都可以弹曲子给他听,说不定还能经常弹弹摇篮曲配上那人好听的睡前歌,就不由得想要微笑。
钢琴旁边,棕红色的木地板上满满摆了好多小花篮。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鲜花、干花,承载着所有知道求婚秘密的朋友们提前预备的祝福与小礼物。
左研的篮子里是一大把郁金香,却簇拥着一大套进口的、闪着优雅光泽的结婚礼盒装陶瓷刀厨具。
前两天江小白还吐槽过:“厨具店居然也出结婚礼盒,也不想想人家结婚你送刀吉利吗?说,是不是你其实暗恋锴哥,心有不甘!”
左律师万分嫌弃脸:“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纪锴爱刀如命。尤其喜欢四十厘米西瓜刀。我这叫真·关系好,百无禁忌投其所好知道吧?都像你似的,玫瑰花里包个两米多的大毛绒熊,俗!”
江小白:“可我那个熊是真的超可爱啊,上次拽锴哥到店里,锴哥各种抱抱爱不释手好吧!”
左研:“你也不想想那么大一只,真给弄来了人家放哪儿!新婚大圆床,中间还得隔个熊?!”
黎未都其实还觉得,送两米熊熊还挺贴心的。
这样,以后再有小别胜新婚的情况,空床几天想他想得不行的时候,这个熊熊就能成那个熊熊的临时替代品,半夜捞过来抱抱安了心继续睡。
千奇百怪的礼物中,数白阿姨的贺礼尤其奇葩——最近听说,因为有了大白腿模特儿图,袜子销量一路飙高。
但是,高就高吧,你送了一篮子自己织的毛线花,外加叠成小花花的兔兔袜子和黑猫袜子是打算把自家儿子逼上两眼一摸黑的不归路吗?
……
就在这儿,就在这一起慢慢燕子衔泥、花了大半年建造起来的新家,想要做点好吃的,弹一首浪漫的曲子,然后在鲜花和这么多祝福的包围中把戒指戴在他手上。
设想了那么多天,布置了那么多天,筹备了那么久。
总想着等他从美国一回来,一下飞机就把他接来这里。以至于之前每次偷偷来这儿都满心的雀跃,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看着这些本已准备好的一切,内心空落落的发呆。
“找到周仕飞的事,咱们先保守秘密。暂时不要告诉锴哥,好吗?”
几小时前在警局,黎未都不太明白周亦安的意思:“他一直在找这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黎总,左律师,你们应该……都没有见过锴哥拿着刀要去杀人的样子吧?”
“可我见过,还见过两次。”
“……”
“一次是在姐姐刚出事的那年,锴哥哭着说要去杀了那人全家,被叔叔……也就是他爸爸死劝活劝才给拦住了。”
“另外一次,是在大二那年。以前的邻居打听出了那一家人下落的消息,那时候锴哥所有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没人拦得住他。”
“我只能一路跟着他、一路劝。那时候我们都是穷学生又没钱,先坐了一夜火车,单后又坐了一天的长途车。你们是见过锴哥那时候的样子,红着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像是只要能报仇,他自己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要不是消息错误扑了个空,恐怕结果不堪设想……”
“后来,大四那年,我爸查出癌症晚期。”
“临终前把我们两个叫到床头,逼着锴哥跟他约定,不准把人生花费在憎恨上,要他跟他保证,一辈子活成他最爱的家人希望他活的样子。”
“‘一生真的很短,全部用来努力疼爱喜欢的人都不够用。’我爸那时候是这么跟他说的,锴哥也答应了,从那以后,也是一直努力那么做的。”
“积极地念书、生活,全心全意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小家,跟家人互相依靠、互相温暖过幸福的日子。本来也都有了家、还有了儿子,那段日子能眼见着锴哥特别开心。可是,朱凌他后来又……”
“还好,老天爷长眼,总算不舍得再折磨他,让他遇到像黎总您这么照顾他、真心对他好的人。你们两个现在过得这么好,我真心替你们高兴,也是真的不希望这种时候再有任何事情打扰锴哥的幸福、让他又陷入当年那种深渊里。”
周亦安说到这儿,勾了勾唇,用他那一向很温和的模样看着黎未都。
“而且,黎总你不是都已经做好计划吗?”
“跟锴哥求婚。我了解锴哥的,他真的特别重视你,一定会欣然答应的。”
“然后,你们就去瑞士学木雕,两个人开开心心环游世界。姐姐的事,我用人格保证负责到底,不遗余力地继续追查下去。他……不用为此烦心。”
“……”
黎未都:“但是,你要怎么追查?”
十多年前的旧案,草草以自杀结案,当时都拿不出任何足够反驳的证据,何况现在?
现在虽然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可人家早已经更名换姓、洗白身份。堂堂大公司股东、董事长有钱有势,整天跟在市长背后逢迎拍马、混得风生水起。
你一个普通的小警察,又有什么资本翻案,能拿他怎么办?
【一生真的很短,全部用来努力疼爱喜欢的人都不够用。】这句话没错,可在黎未都看来,也着实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因为,常规手段应对这种不白之冤,就是报不了仇。
实力悬殊无依无靠,很多时候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于是黎未都人生中第一次货真价实地庆幸,自己是个大富之家、心理阴暗的公子哥儿。
……
他同意了周亦安的建议,整件事,先不告诉纪锴。
他也舍不得,舍不得自家那么阳光开朗的熊宝宝为糟心的事情辗转反侧。所以决定了,他要在纪锴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前就替他把仇报了——让他的仇人罪有应得,到时候身败名裂、痛哭流涕跪在面前求饶。
非常规手段。
不会犯法,不会落人把柄,当然也没有宽容,更没有心慈手软。
黎未都觉得很正常。这个世界上,既然有法律甚至道德都无力谴责的不公,那么,自然也有有合理合法反咬回去的办法。
因果循环。
这就像一个天平,倾斜向了一边,法律道德都无法把它正回来,就由我来加点筹码。
总归,当年我爱的人受过的苦、尝过的委屈,差点被毁掉的人生,全部都要公平无比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而且会做得很漂亮。比默默守护了他十多年的小民警,更能万无一失地保护他。
……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找我。”
黎未都也不想找她。
但实在是他知道的人里,就只有她特别擅长“报复”、出神入化。
再说,世嘉的资本,经调查和他的繁荣科技居然差不多量级。一直有钱任性的黎总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足够的有钱——用全部身家硬碰硬玉石俱焚,竟不一定碰得过。
所以他就来了。
面子什么的,为了纪锴可以不要。
至于原则,纪锴面前无原则——自打在一起,黎未都早就习惯底线一退再退,毛病全部治愈,没有任何原则可言的人生了。
“虽然,确实是在请求您的帮助,但我不会承你的人情,并完全不承诺给您任何想要的东西。这一切,是过去这么多年……你欠我的。”
把我丢给那样的男人,让我在那样冰冷的家里长大。你欠了我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抚了抚耳边的卷发优雅地站了起来,望向窗外宁静的林海,红蔻色的指尖擦过精雕细琢的椅子扶手。
“复仇这东西,不是要血债血还。而是要亲手毁掉那人最在意、最珍视、用尽毕生追求的东西。”
“可以慢慢地、一点点夺走,也可以让他瞬间失去,让他从此在痛苦、绝望,永世不得翻身的境地里充满愧疚中老去、死掉。”
几句话而已,黎未都觉得自己大概是找对人了。
……
王洛蕊作为人母,这辈子反正已经是个大写的失败,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面对找上门来关系紧张的儿子,也就彻底放宽了心态,干脆把自己当作一个坐拥百亿家产的大姐姐角色。
有钱,有关系,后台硬,既放肆又社会,总之无条件罩你就是了。
你们两个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