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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句话说明你买的是防盗章。 江恒是处女座, 特别龟毛,即使是挨了揍,也得把头发给收拾得一丝不苟, 维护他男神形象。
路爵一推门看见他这模样就愣住了:“我操, 这怎么了?”
江恒抬手遮住眼睛底下的伤, 淡淡笑了笑,摇摇头说:“你家,有没有, 冰块。”
“是刘顺那孙子吧?他去带人找你了?”路爵有点搓火, “他妈的,一官二代, 怎么整天净搞些不入流的报复手段。”
倒打一耙,偷偷搞事, 背地里使坏, 什么招儿卑鄙就用什么, 让你气得抓心挠肺也没法子。
他暗算自己, 路爵尚可忍耐, 但是现在朋友都已经受到了牵连, 路爵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有个,病患,闹事。”江恒用纱布包了冰块往眼底轻轻摁了一下,疼得直吸气。
“绝壁是刘顺那孙子。”路爵皱着眉头, 往沙发上砸了一拳, “这地儿待不下去了。”
路天在S市待了几天, 路爵就失眠了几天,因为怕被人发现路天的地址,他也没敢怎么联系路天。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路爵想了想说:“江恒,我们搬走吧。”
江恒眼神变了变:“搬去,哪儿?”
“S市。”路爵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他决定要给路天弄个新身份,让他像普通的青少年一样接受学校的教育,他自己也弄个身份证,重新开个酒吧得了。
江恒知道一般路爵的决定,是轻易不会因为别人的劝告而改变的,通常他撞到了南墙才会回头,所以只是徒然叹了一口气。
“我不,拦着你。”江恒说,“但是,我选择,留下。”
“我走了以后,刘顺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路爵说,刘顺也就一地头蛇,也就能在X市猖狂点。
“就算是,没有刘顺,你也会,搬走。”江恒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是看透了一切。
“这话怎么说?”路爵问。
“你,不属于,这里。”江恒抿了抿唇角,抬起眼睛看着他,浅色的瞳仁在灯光下亮亮的,“小天,给了你,开……开始,新生活,的……勇气。”
对吗?
路爵没说话,指了指酒柜说:“钥匙在抽屉里,里面有两瓶好酒。一瓶是放了十年的泸州老窖,一瓶是老罗送的军区特供茅台原液。”
江恒有些疑惑,他在这儿聊着生活呢,爵哥怎么突然说起酒了?
“这是我最贵的两件东西。”路爵说,“不带走了,送给你。”
说完他起身穿上外套,扯了扯衣领,然后就走了。
路爵走的时候毫不犹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
江恒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发了条消息:“爵哥还是回了S市。”
——“你怎么不拦着点?”
江恒:“如果我能拦得住的话。”
——“他的生活让他自己选择,看来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有时候人为了躲避命运所做出的一系列决定,只会把人更准确无误的推向命运的漩涡。
江恒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是一点儿也没变,一如多年前那么固执。”
——“直接说人犟驴得了,江副真是文化人。”
江恒:“……呵呵,这话我可没说。”
——“过几天我刚好在X市执行任务,找你喝酒去?”
江恒:“喝酒误事,我也没空。”
——“得,你又拒绝我。我又不会把你给吃了。之前你说不找同行,现在你当医生了,我他妈还是没有机会吗?”
江恒二话不说把手机关了。
这么多年了,这傻逼他也不嫌累。
*
路天刚到治疗机构的时候,医生护士都很惊讶。
这个穿着干净,安静沉默的少年,从外表看起来简直不要太正常,压根不像是自闭症儿童。
霍院长把人领过来的时候,路天正一脸不耐烦的背着包跟在他身后,看见陌生人就一脸戒备的拉低鸭舌帽的帽檐,直到遮住那双漆黑的眼睛。
虽然遮住了眼睛,但仍然遮不住他身上的锐气。
就好像是一个贵族即使落魄,随便往穷人堆里一站,也散发着“我他妈就是高贵”的气场。
即便路天松松垮垮的一站,也不难看出他骨子里的野性难驯。
“小周,你主要负责照顾这个病人。”霍院长把路天带到办公室,把他交给了一个年轻的实习生,“他呢,除了有沟通障碍之外,没什么大的精神问题。他在学校比较喜欢揍人,是个问题学生,有轻微的躁郁症,和严重的暴力倾向。”
“啊——”实习生偷偷瞥了路天冰冷的侧脸一眼,“好、好的。”
路天到了房间一句话也不说,背着包,一直盯着脚下的地板看。
实习生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脚边放着块黑色的滑板,滑板中央画了一只红色的狼头,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带他的老师经常说,要鼓励病患接触人群,多做运动。
于是,实习生捡起滑板想要递给路天,鼓励他出去运动,可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板子,还没有拿起来的那一瞬间,路天就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类似于某种兽类的吼叫,带着警示的意义。
吓得实习生打了个冷战,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用笑容来掩饰恐慌:“别别紧张,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对吗。”
路天没回答他,弯腰把滑板捡了起来,扔在了床上,长腿交叠了起来,半倚在床头,眯着眼睛睡觉。
从那以后,实习生没敢再跟他多说过什么话,怕这个暴力少年稍有不顺就揍自己一顿。
精神有问题的患者是限制行为能力人,一般打人是不犯法的。
实习生挨了不少揍,但还是没有修成正果,他感觉也没人能真正修成正果,除非真成神经病了。
很多时候,其实自闭症患者没有得病,他们只是太孤独了。没人能懂。
路天隔壁床的小孩就是典型的自闭低能儿,吃饭睡觉穿衣服都无法自理,必须有人帮他穿,个头看起来才七八岁,实际年龄已经十六了。
他的妈妈隔几天会开看一下他,叫他的名字——洛洛。
洛洛的爸爸从来也没来过,因为他跟洛洛的妈妈离婚了。
洛洛一说话就流哈喇子,这一行为引起了路天的注意,他觉得很神奇啊,盯着别人的脸看得很起劲,像是围观什么伟大的奇迹。
洛洛的妈妈就会主动给俩人牵线搭桥:“洛洛,叫哥哥。要跟哥哥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洛洛本人跟路天一句话也没有,俩人表情陌生看着彼此,一个赛一个的冷漠。
晚上睡觉的时候,路天死活都不肯脱衣服,连鞋都不肯脱。
他真的是严格遵守了路爵的那句“不要随便脱衣服”,谁劝他他都不听,他就只听路爵的。
吃饭的时候,路天一直饿着肚子,这儿的饭菜不太合他的胃口,太素了,还没有肉,吃饭必须用筷子,他不会使。
在下午的时候,医护人员还会发两个水果糖给孩子们,路天就悄悄的把糖藏在口袋里,存了起来。
有时候他不小心碰到裤子的口袋,透明的塑料糖纸在兜里会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路天低下头轻轻拍了两下,也不舍得掏出来吃。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似乎正在等待些什么。
那天,路天跟洛洛就是因为两颗糖起了纠纷。
洛洛饭量很大,吃饭的时候,会把路天的那份连带着一起吃了。路天对此表示默许,时间长了,洛洛以为,路天的糖果他也可以理所当然的霸占。于是就在护士发糖果的时候,他一把抢过了路天的那份。
路天看见糖果被抢,当即就要发飙,伸起手一把死死拽住了洛洛的衣领,把他摁在了墙上,快到站在旁边的人都没来得及阻拦。
在所有人都以为,路天会把这小屁孩胖揍一顿的时候,他却喘着粗气松开了手,眼神定定看向了后方,漆黑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是黑暗中的人突然看见了光。
“小天。”路爵站在人群之外,逆着午后的光线,声音低沉开口道,“我来接你了。”
路天愣在原地,看着路爵向自己缓缓走来,表情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路天认真的从兜里掏了半天,然后把手递到路爵面前,摊开了手掌。
一把糖果安静的躺在他的手掌心里,彩色的糖纸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阳光,明晃晃的,像是耀眼的水晶。
“糖?”路爵挑了挑眉毛,随手捏起一颗,发现由于天气太热,糖果已经化成一坨了,廉价的糖纸掉了色,把白色的糖染成了红的,“这些都给我吗?”
路天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通通给你,全都给你。
路爵目送他远去拍着沙发说:“崽儿大了不听话了。”
江恒:“他好像,从来,没听过,你的话。”
“你这话本来就挺扎心,还非得放慢了说。钝刀割肉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路爵说,“以后,我决定,就这么,跟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