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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素芬一看到儿子在那里灶前烧火, 把洗干净切块的猪油放进大铁锅里熬猪油就来气,直接走过去生气地说:“你一个大男人到灶房来干这个,你媳妇呢,死了?”
手里拿着锅铲正在翻着锅里的猪油的何忠灿一听立刻就不高兴了,停下手里的活儿, 转脸看向他妈,很严肃地说:“妈,你说什么呢?小甜在屋里带秀琳,我就来熬猪油, 她带孩子带得好些。”
周素芬却并不接受他的说法,继续垮着脸说儿子不该下灶房来干活, 因为他可是军队的干部, 再说了好不容易回来探亲一趟,都没好好休息, 却来干这些女人家该干的事情。
“妈,你这样说就更不对了,什么叫女人家该干的事情?这都什么年代了, 语录上说妇女能顶半变天, 男女平等。你这种想法非常落后,可是跟最高指示相反的。”何忠灿一副担心的表情看向他妈妈说。
还别说, 周素芬真的一下子就被儿子说的话给吓住了。
恰巧这时候她女儿何良珍闻到灶房里飘出来猪油的香味过来了, 也听到了她大哥对她妈说的话。
看到女儿过来, 周素芬忙把她拉到一旁,悄悄地问她:“你大哥刚才说语录里有什么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变天的话,是不是真的啊?”
何良珍点头说:“有啊,你知道那个知青小朱吧,到我们家里来过几次的那个黄毛姑娘,她带我去知青点玩过几次,他们那里一人一本语录,每天早晚还要学习,我就听见过他们念三哥刚才说的那些。妈,你可别说那些大男人不能进灶房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说不定要被打小报告……”
“啊!”周素芬被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不想看见儿子干活,想让媳妇来熬猪油却违反了最高指示,属于思想落后,性质严重的事情。
但是,在何家,一直以来都是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进灶房干活,老大和老二不干灶房里的活儿的,轮到老三媳妇,就行不通了,周素芬也是有点儿想不通。
不管如何,既然老三说这种思想落后,性质严重,她也不敢再说老三不该进灶房来熬猪油了。
这时候,何忠灿的大嫂带着两个孩子进了灶房,直奔灶台跟前。
她凑到熬着猪油的锅前,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的表情,然后说:“好香啊……”
在何家,熬猪油也是看年看月才有的事情,一般来说过年的时候何家杀了猪,交了猪肉之后,才会熬猪油。基本上熬一次猪油,配合着菜籽油吃就要吃一年。
所以,何忠灿回家探亲,用肉票去集体的肉店买了猪板油回来熬猪油,猪油味儿从灶房飘出去,一下子就把何家很多人吸引来了。这里头就有赵艳玲,她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过来,也是想让他们也闻一闻这个猪油味儿。平常很少吃肉的孩子们,闻到了猪油味儿也是很高兴,踮着小脚直往锅边凑。
“文军,秀容,小心烫到。”何忠灿见了赶忙说,他又让赵艳玲把两个孩子带远一些,免得锅里的猪油溅出来,烫到孩子。
这时候周素芬又过来了,她训斥大儿媳妇:“一天到黑有吃的就跑得飞快,一有活儿让你干你就躲一边……”
赵艳玲听了,嘴巴撇了撇,牵着两个孩子走开,离锅远了些,但依旧还是呆在灶房里没出去。
周素芳见大儿媳不走,大概猜到她打什么主意了,不过是想等着熬完猪油,要一些油渣吃。
刚熬完猪油,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油渣焦黄色,又脆又香,不管是在里面撒盐,还是撒上一些白糖,搅拌均匀拿来吃,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们来说简直是美味。
赵艳玲不愿意离开灶房,就是想着等老三熬完猪油之后,捞起来的油渣能给她一碗,她拿回去吃。她也知道这五斤猪油是老三两口子一起去买回来的,肯定是要端回他们屋吃的。
何家三兄弟里面,现在就是老三最有出息,他读的书最多,参军之后又凭自己的本事提了干,成为了部队里面的排长,每个月都有不少工资拿。哪像她的男人,就是老实巴交只知道干活的庄稼汉,一年下来手上根本就没钱,想要熬点猪油端回屋在吃饭或者吃面的时候放点都不可能。
婆婆在跟前,她就算想让老三给点儿猪油,她婆婆一定不允许。
要是老三每个月没往何家寄钱,现在熬的猪油她还可以借着何家没分家的借口要点儿,可是她公婆常常说,何家人日子过得下去,都是因为老三每个月在往家里寄钱,不然他们一家人顿顿炒菜都能放油?这都要感谢老三为这个家做出了贡献。
现在老三从部队上回来,买了猪油想要拿回屋去自己两口子吃,难道他们还有意见?
猪油肯定是不能要了,但是油渣,她觉得很有把握要点儿。
所以赵艳玲牵着孩子在被婆婆训了之后还是厚脸皮地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铁锅里的油渣。
周素芬能明白的事情,灶房里的其他人都明白。
其实何良珍知道三哥和三嫂去买了猪板油回来,他三哥进灶房来熬猪油,她也是想要一碗油渣去解馋的。
“四妹,大嫂,一会儿熬好猪油,我给你们一人一碗油渣。”不等她们提出要求,何忠灿已经笑着说话。
何良珍和赵艳玲一听当然高兴。
不过,没等她们喜滋滋说出一个“好”字,周素芬已经抢先说:“不行!油渣留起来,可以炒好久的菜,不是给你们吃着耍的。”
周素芳的话其实并没有错,这个年代城里的工人一个月才供应二两油,不管是菜油还是猪油都属于紧缺物资,所以老百姓都很缺油。
熬猪油之后,剩下的油渣,许多人家都舍不得就那么撒盐或者撒糖,搅拌着吃的。
最经常的做法就是把油渣留起来,炒菜烧菜做汤等,都放一点儿进去,让那些素菜沾上一些猪油的香味,吃到嘴里更好吃,同时也觉得更有营养。
何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但凡过年杀年猪,熬了猪油剩下的油渣都用来做菜,如果给其他人吃油渣,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周素芬这不行一出口,何良珍和赵艳玲的笑容都僵在脸上了。
“妈,这点儿油渣你就别惦记了行不行?你看,我一年才回家一趟,我熬了猪油剩下的油渣我想自己做主,给咱家的人吃点儿。就这么趁热吃,香。”何忠灿赶忙说。
要是别的儿子这样说,周素芬肯定不容商量的直接否了,但是这个当了军队干部的老三,又懂那么多的语录,还有不少的最高指示,她就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但她还是说:“如果你要给你四妹和二嫂油渣,那么其他人要给,一碗水要端平。”
何忠灿乐呵呵地一口答应,说等熬完猪油,他会给爸妈,大哥家,二哥家,还有四妹,都盛一碗油渣,到时候喊他们来拿。
他这样说了,她们才回屋去了。
何忠灿继续熬猪油。
五斤猪板油熬了三斤多猪油,何忠灿先是把油渣捞出来,接着揭开一个瓷钵的盖子,往瓷钵里放了些盐,然后才把铁锅端起来,把猪油倒进去。
放下铁锅,他没洗锅,从来家里熬了猪油后的锅都是不洗的,将就这个油锅就可以炒一盘菜了。
何忠灿先用筷子把大碗里的油渣拨进一个小碗里,再从菜橱里的装白砂糖的瓶子里舀了一些白砂糖放进小碗。把糖和油渣搅拌均匀,何中灿手里拿了筷子,端着这碗撒了白糖的油渣先回自己跟丁小甜的屋。
进屋之后,他笑嘻嘻地把油渣端到丁小甜跟前,说:“小甜,这是刚熬了猪油的油渣,我在里面撒了白糖,知道你喜欢吃甜的……”
丁小甜接过来,笑着说:“还是你心疼我。”
何忠灿直杠杠道:“你看你净说废话,我不心疼你,我还是你男人吗?你先吃着,我去把剩下的油渣分一分,给他们送去。”
丁小甜:“去吧,咱们今天熬猪油,是该让嫂子她们都沾沾光。”
何忠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丁小甜端着碗,用筷子夹搅拌了白砂糖的油渣吃。
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香又甜,还油滋滋的,特别美味……
走在乡间小路上回娘家的丁老太想起她老伴儿年轻时候亲自去灶房熬猪油,过后给她送来的那一碗撒了白砂糖的油渣依然觉得回味悠长。
之后许多年,只要家里熬猪油,丁小甜都会捞一小碗油渣起来,在里面撒些白糖,搅一搅,用筷子夹着吃。就算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家里的孩子们都不爱吃猪油了,她依然会过几个月熬些猪油,吃白糖拌油渣,以及蒸鸡蛋羹的时候在里面放点儿猪油再蒸。
丁老太拎着鸡鸭,背上背着女儿,哼唱着《小媳妇回娘家》这首歌曲走入前进村时,正是村民们下工的时候,不少人看见她都跟她打招呼。
“二妹,你咋回来了?”忽然有个肩上扛着锄头的男人大步走上来惊喜地问。
“妈,我吃过了,对了,我过来是想要看看大哥这里修房子剩下的木头……”丁小甜把秀琳放下,让她跟自己大哥的两个孩子玩,然后对唐玉香说。
“木头倒是剩了几根,你看在那里。”唐玉香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正屋的屋檐下。
丁小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屋檐下还有六根脸盆大的木头,这些木头要是用锯子来锯开,大概要两三根,就能满足她想要在空间里搭建厨房操作台以及钉十几二十个箱子的需要了。
只不过这个锯开木头的工作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完成的,必须要找木匠。
唐玉香在丁小甜走到那一堆木头跟前看的时候,就跟过去问她:“小甜,你要拿这些木头做什么?”
丁小甜实话实说:“妈,我想要几块木板,把老房子那边烂了的椽子换下,还有就是钉一些箱子,拿这些箱子来放东西,以及养蚯蚓。”
她把自己打算养殖蚯蚓来喂鸡,让鸡都产蛋的想法对她妈说了。
唐玉香听了,有点儿半信半疑,问她到底能不能行。
丁小甜肯定的告诉她,没问题,一定行得通。
不过,她还是说她怕自己要用这些木头钉箱子,她大嫂会不太高兴。
唐玉香听完立刻就说:“这些木头是你爸爸在修新房子之前打了报告,亲自带人去砍回来的。当时修新房子没用完留下来的,又不是你大嫂嫁过来去砍的。现在你要用几根来钉箱子,她没权利不高兴。妈做主,这里的木头你想用几根就几根。”
“真可以吗?”
“可以。”
“那我去找村里的周木匠问一问,如果让他来帮忙锯开三根木头,锯成木板要多少钱。”
“好,你去问,我帮你带着秀琳。”
丁小甜随后走去村里的周木匠家。
周木匠两口子见到她之后接待了她,丁小甜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一根木头按照你说得锯开,锯成三公分厚的木板,要五毛钱的工钱。”周木匠说。
当时的农村,像周木匠这样的手艺人除了被集体派去干一些活儿算成公分以外,他们有空也可以给别人干活,收取劳动报酬。
别看锯开一根木头,再刨成几块木板只要五毛钱,看起来不多,但这跟村民们去干一天活儿相比只能挣几个公分相比,这钱可是算多了,当时城里的工人一天也才挣几毛钱呢。
还有就是农村里请木匠到家里来干活,都要管饭的,这饭还不能太差,按照当时各家的条件,至少要给人家做个炒鸡蛋或者炒蔬菜,但是菜里面要有油。
这样一算,木匠干上两天,帮丁小甜锯开几根木头,刨出木板,丁小甜还是要花上三块钱的。
丁小甜在买了米和米糠,还有一些生活物资后,现在她的手上还有二十一块五毛钱。
如果请周木匠去干完活,付了他工钱,她就只剩下二十块钱了。
另外她昨天才买的米和油也要耗掉不少。
要是丁小甜重生之前,让她拿出一块五毛钱来请木匠给她刨出钉箱子的木板,她肯定是舍不得花这个钱。
然而现在从丁老太的角度看,一块五毛钱真得不算什么,也就是一把小白菜的钱。况且,她明白这钱必须花,毕竟她需要这些木箱子,还有老房子上坏了的椽子需要换,不然一下雨,屋顶就要漏雨了。
丁小甜就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天就过去帮我把木头锯开,木板给我刨出来行不行?”
周木匠点头:“那我准备下工具,一会儿就过去。”
丁小甜见周木匠答应了,就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没想到,走出周木匠家的院子,在外面迎头碰上一个熟人。
“三弟妹。”那人主动向丁小甜打招呼。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丁小甜好奇地问。
原来她在周木匠门口碰到的熟人是何忠焕,他丈夫的二哥。
何忠焕告诉丁小甜,他来这里是想请周木匠去桃树村一起帮一家姓夏的人家做家具的。那家人的儿子要结婚,日子都定了,要在喜日子之前把家具都做好。夏家人找到何忠焕帮忙,人家要他在规定的日期之前把家具做好,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前段时间,周木匠跟他一起在公社的小学堂干活,所以他就想来找周木匠一起去做家具,在夏家人限定的日期之前把家具做完。
说完了这些,他又说其实他到前进村来找周木匠一起干活,本想去找一下丁小甜,问她真得不打算回去吗?没想到,却在周木匠的家门口遇见丁小甜了。
“哎呀,二哥,你能不能让周木匠晚两天再过去,因为我请了他帮两天忙,帮我锯开几根木头,刨一些木板出来,我住的老房子的椽子坏了……”丁小甜一听忙说。
停了停,她用脚搓了搓地,缓慢道:“至于回去,我想再等等,等忠灿从部队上回来探亲,我再跟他一起回去。这段时间,就麻烦二哥和二嫂多在爸妈跟前尽孝了。”
何忠焕闻言叹一口气,劝她要看开一些,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就好像是牙齿和舌头一样,难保没个磕碰,难保不咬到。
“二哥,这个道理我明白,我没说不回去,只想稍微静静,给我一段时间,我缓过劲儿,会回去的。”丁小甜平静地说。
“那……”何忠焕皱了皱眉,“就随你吧。”
“周木匠那里,二哥你……”
“我还是要去跟他说的,不过,我打算今天跟他一起去帮你锯木头,把你要的木板给你刨出来,两个人一起干,一天就把活路干完了。”
能够在一天之内就把她需要修椽子和钉木箱的木板刨出来,丁小甜当然愿意。
“那就麻烦二哥了,我先回去给你们烧开水泡茶,你们跟着就过来哈。”她喜滋滋地对何忠焕说。
何忠焕点点头,转身走进周木匠家里去了。
丁小甜回去把自己请了周木匠来干活,还有遇到何忠焕,他也要来帮忙的事情对她妈说了。
母女两个就去烧火的烧水,摘菜的摘菜。
不一会儿周木匠和何忠焕来了,两人合力把木头搬到院子的空地上,接着就开始锯木头,刨木板。
到中午丁家人回来吃饭时,他们已经锯开了两根木头,刨出来了十多张木板。
丁建军和李珍月两口子见了当然要问这是在干嘛。
丁小甜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对他们说了。
丁建军听了倒没说什么,李珍月可是不高兴得很,她向丈夫抱怨道:“二妹也是,要养鸡还要弄什么箱子,白白地糟蹋了两根木头。这些木头以后等儿子长大了还可以给他修房子做家具的,居然拿去养鸡用,真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一回来就弄得乌烟瘴气的。”
首先那三种颜色面积相同的三分地,除了绿色那块她觉得能够拿来种植农作物果树之外,其它的两块地作用不明,只能暂时搁置在那里,慢慢试一试到底有什么用。
面积不大的那个水池,池子里面的水除了灌溉农作物和果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喝。
想到这里,丁小甜把自己碗里的茶水喝完,茶叶末倒掉,拿着碗走过去,蹲在水池边伸手舀了半碗池水起来。
她先嗅了嗅,没什么味儿,跟家里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一样看上去很清亮。
然后她又喝了一小口。
哇!这水真好喝!
借用她常听见的一句广告词:xx山泉有点儿甜。
这水池里面的水也是清凉甘甜,比广告里面的某某山泉水好喝多了,甚至作为一个活了六十八岁重生的老太太,丁小甜认为这水是她一把年纪喝到过的最好喝的水。
尤其在夏天,进屋后喝上这样一碗清凉甘甜的水,不但解渴还解馋。
这么好喝的水,丁小甜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其次是老母亲,她想要给她们喝这水池里的水。只不过,也不知道这好喝的水,喝了会不会拉肚子,毕竟这是生水,还在一个奇异的随身空间里面。
丁小甜把碗里剩下的水都喝完了,她想,要是明天早上起来自己没拉肚子,一切正常,那么她再把这随身空间里的水拿出去给女儿和母亲喝好了。
喝完水,丁小甜走去了空间里的那一棵小树跟前,围着小树转了几圈。
这棵小树是丁小甜不认识的树,除了树叶翠绿,也就只是一棵树而已。
丁小甜抬手拉下来树枝,凑过去嗅了嗅,树叶并没有什么味道,她又摘下一片叶子,尝试着咬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