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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走到付景年身边立定:“我现在能求助的也只有你和林霖了,尽快找到他,他一定还在岚城。”
现下,已经有邮件发到林霖的邮箱,明天说不定就有佚名信笺送到局长手上。
只有找到于柏徽,才能给出最好保护他的方案。
“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自从我调回岚城之后就和林霖接手一起扫huang事件,很多外城的少女都被不法分子掳来,逼迫做些有违人道的生意,上头最近对这件事很关心,没有人手,而且私自行动的后果……”付景年避开了炽烈的直视,脸色阴沉,着实为难。
付景年的话却让黎子谦脑中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眸底深处划过一丝疑惑:“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谁?”
“弯弯!前几天,她突然窜进于柏徽的房间,外面还有追她,她和于柏徽一向水火不容。会不会是她?”试想一下,如果是于柏徽要自首,直接去不就好了。斬叔,赵叔都已经落网,沈若天也死了,除了她还会有谁?
付景年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让他寒了心,难道从一开始,她就带了面具,用她柔弱的外面作为她最大的制胜砝码?看不透,拆不穿。
黎子谦的右手紧握成拳:“如果真是她,那她真的无药可救了。我本来不想做得这么决的,现在看来,似乎不得不斩草除根。付景年,如果找到了弯弯,确定是她使的坏,那么,不要给她开口的机会。”
付景年一惊,倏得立起,惊呼道:“什么?难道你要我就地正法?她的罪行不至于死啊。”
他摇头,艰难的一字一句道:“她身上还有一起命案。沈若天有个手下,现在在黎氏的仓库工作。当初他来求我,我念在沈若天的情分上就收了。从他口中我才知道以前的一些事的因果。”
付景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道了句:“黎子谦,不是我不想帮你,我是警察,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不能帮的,也只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唯有欲言又止。
黎子谦是聪明人,右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低沉道:“好,我明白了。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林霖冲进来,说黎家门口倒了两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女人?”他蹙了下眉,看了眼付景年后淡淡回了句:“走,出去看看。”
月光下,两个女孩衣衫褴褛,浓妆已被卸去,脸蛋上还有明显的污渍。
黎子谦笔直地立在他们面前,和付景年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将两人扶起。
黎子谦打量了一下:“你们找我?”
两个姑娘连连点头。
他轻蹙眉头,淡淡道:“进来再说。”
男人的眸中没有多少动荡,嗓音也很淡。
小敏和小丽见状,莫名地忌惮,就因为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就更让人心中没底。
黎家的大门才刚刚关上,小敏和小丽便噗通跪地,小敏啜泣着,神色慌张:“黎先生,您这次一定要救救我们姐妹。”
乔菀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静静盯着两个姑娘,脚步上前,颤巍巍问了句:“子谦,你认识她们?”
他回头,对着乔菀摇了摇头后有将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两个女孩身上:“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大半夜的,黎家突来了两张陌生的面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事情可疑。
小敏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拉着小丽的手,哭诉道:“黎先生,您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我们姐妹俩也是走投无路。本来是去北京寻寻活计,谁想半路上被坏人掳了去,逼着我们……昨天,我听到带头的大姐说要害黎先生的夫人,我们虽然来岚城不久,但也听到过黎先生的名声,一直很正义,为人刚正不阿,我们就想出来通风报信。才刚刚逃走,就被盯上了,来这里的一路上,真的不容易啊。”
“有人要害我?是谁?”乔菀忍不住插了句。
小敏抬头看了眼乔菀,弱弱道:“是弯弯姐说的,说有个姓于的先生让她雇人把黎夫人肚子的孩子滑了。现在我们姐妹俩身无分文,我母亲得了重病,原本还指望我拿钱回去,现在看来。”
乔菀静听两人的阐述,心里先是一惊,可很快她在心里否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于柏徽要是不想让她有孩子,何必大费周章,再说若他真要雇人,怎么会和弯弯联合?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她目光不由落在手臂上一条条青紫的伤口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刚想上去拆穿她们,黎子谦却一脸深沉地急问道:“这消息可靠吗?”
乔菀深凝了一眼黎子谦脸上的惊愕,他是何等聪明冷静的人,竟然会被这么拙劣的谎言蒙蔽了双眼。原因只有一个,他真的太在乎自己所爱的人。她心口没来由的一阵暖,脚步又退了回去。
小敏和小丽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断断续续道:“黎先生,如果您不信我们,我们可以告诉你把我们掳来的弯弯大姐现在在哪。”
林霖忍了足够久,空气中突然扬起她中性的嗓音,喝斥着:“在哪?”
小敏循声看去,怔愣了下,她和小丽所预想的场景和当下的局面似乎大相径庭,底气便又失了几分,弱弱道:“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路一条。除非……”
话没说完,黎子谦已经会意,光线下男人的瞳仁深不可测:“要多少?”
小敏看了眼身旁的小丽,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低问:“十万?”
小敏摇头。
“一百万?”
两个姑娘互看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付景算是看明白了,不等黎子谦回答,一把掐住了小敏的下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往枪口上撞,居然还想要钱,正好在追究你们一个敲诈勒索的罪名。”
语落,从外套里掏出了工作证亮了出来。
世事难料,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事似乎时时刻刻都在上演。付景年此话一出,小敏和小丽全都傻眼了。
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只要人在手里,不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对付商人的那些交易手段,对他而言并不适用。
付景年正身,轻拍黎子谦宽阔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我,如果真如她们所说,兴许只要找到弯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于柏徽。”
黎子谦摇头,嗓音锋利:“不行。”
付景年不解,瞪大双眼盯着他问了句:“为什么?”
他深皱了下眉头,这件事并不想付景年考虑的那么简单,如果弯弯被捕,以她的性格,势必要拖于柏徽下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付景年把这两个女人带回警局,那这件事一定会惊动其他警察。口供一旦录音,只怕于柏徽便会成为逮捕的对象。
于柏徽是个硬气的人,就算最终是死路一条,可自己走进警局和被通缉的定义完全不同。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乔菀,两人的目光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相溶了几秒的眼光散开,黎子谦平心静气地将付景年拉到一旁,分析了权衡轻重。
付景年一想,黎子谦的顾虑确实有道理,但他身为一名警察,很多时候都不能感情用事。
他想了想,低叹一气:“黎子谦,我知道你担心他,可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他们又该让谁给出一个交代?’
乔菀上前,低声道:“景年,真的不能通融下吗?”
付景年侧目,不可置信道:“连你也要逼我?”
林霖瞅了眼一脸阴沉的黎子谦和不肯退让的付景年,汉子脾气一下也上来了,一把扯住付景年的胳膊:“得得,都别争了,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只要你不插手,也不算违背一个警察的职责,有什么事都由我来扛。人生在世不过就短短几十年活头,做人别矫情,矫情太累。”
付景年一惊,怒斥道:“林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丫头以前怎么冲动莽撞他不管,可既然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做事不知轻重是他不能允许的事,一双炯目透着刚毅的气息。
林霖白了付景年一眼,一字一句道:“本来我不想在今天说这事,但是既然你起了头,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几句。包袱这种东西都是自己给自己压的,如果你现在是站朋友的立场上,事情不就容易很多?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就一普通人。就当帮朋友的忙不行吗?”
付景年一听,脚步不由往后退了几步:“林霖,这样会毁了你的。”
“别和我讲大道理,我不爱听。自从认识黎子谦后,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如果你不想帮,我来帮总行了吧?”林霖越说越激动。
好好的一顿饭,两个不速之客一来,气氛全被搅了。
当下,付景年和林霖僵持不下,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黎子谦深叹一气,制止道:“好了,都别吵了。你们谁都不要插手,这件事交给我。”
林霖望他一眼,唤了声:“黎子……”
林霖还想说什么,却被黎子谦打断了:“林霖,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但是付景年说的对,你们是警察,身负一个警察的职责。如果真要徇私枉法,那就失去了做警察的意义。这两个女人,交给我。你们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请你们吃饭。”
林霖跺了下脚,狠瞪了眼身旁的付景年:“唉,被你气死了。”
说完,就开门跑出去。
付景年也没料到场面会变成这样,提步便追:“林霖,你等等我,听我说嘛。”
地上的两个女人趁势想要逃跑,却被黎子谦的长臂揽住:“我不想为难你们。把话说清楚,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钱,也会放你们走。”
小敏和小丽早吓傻了,嗓音明显弱了很多,一字一字进出来的时候皆在发抖:“你没骗我们吧?”
他闻言,出口的话很是冷静:“当然,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不过钱是要不到了。”
小敏想了想,总不能百来一趟,咬咬牙:“那行,你先给我们十万,我带你去找弯弯那个丑八怪。”
黎子谦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两个女人,淡炎道:“小菀,把我的支票本拿来。”
乔菀轻轻抿了下唇,她深知黎子谦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惦念着那份情谊。可于柏徽对黎子谦的误解太大,到底怎么样才能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
秀眉垂下,她转身去书房里取支票。
几分钟过后,乔菀拿着支票本和笔都出来递到黎子谦手里。
笔尖滑动,落笔之处刚劲有力,支票写完,黎子谦伸手递了过去。
小敏一把夺过,和小丽对视了一眼,赶紧装进兜里,抬眼道:“走,我带你去。”
黎子谦顿了顿,淡泊地说了句:“先等等。”
小敏一把拉住小丽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怎么?难不成你要反悔?”
黎子谦修长的腿迈开,一步步逼向她们:“你们说于柏徽要乔菀肚子里的孩子滑掉,是真是假?”眸光中的锋利令人忌惮。
小丽结结巴巴道了句:“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弯弯说的。前一天,弯弯带我们俩去一个小旅馆,里面住着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在喝闷酒,我们还没站稳,他就赶我们走,不过弯弯留了下来,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们有个叫于柏徽的男人让我们这么做。”
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不相信于柏徽会伤害黎子谦,可是如果他没有和弯弯联合,弯弯怎么会带两个女人步入他的房间,于柏徽那么讨厌弯弯,恐怕她连门都进不去吧?
知道的越多,事情就愈发复杂。
黎子谦微眯双眼,嗓音更沉:“走吧,带我过去。”
乔菀闻言,赶紧迎上去:“我也要去。”
他的态度很坚决:“不行,你留在这,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语落,男人的目光转向站在墙角一语不发的管家大娘,严厉道:“看好夫人,绝对不能让她出门,也不要让陌生人进来。”
大娘微微欠身:“是的,先生。”
说完便上前扶住了乔菀。
他深凝了一眼乔菀眼中的担忧,依然还是选择独自前往,刚要转身的一瞬,耳边滑过乔菀的颤栗的女音:“黎子谦。”
他微微撇头,余光照出女人模糊的影子,低润道:“放心,我不会有事,很快就回来。”
夜色沉静,黎子谦驾车,两女人坐在后车座,时不时在拐弯地方给黎子谦指路。
最终,车子在一处普通的居民区停了下来。
小敏往上面亮灯的窗户指了指:“黎先生,就是那,三楼右边那间,307室。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转头,淡淡笑了笑:“你们觉得呢?带我上去。”
黎子谦忍不住笑得更深:“要钱还是要命,如果想讨价还价,那我只有把你们交到警察手里,敲诈的金额是十万,你们觉得会在监狱里待几年?”
小敏一推手,急忙道:“别,千万别,好,我们带你上去。”
笃笃笃一一
“谁啊?”
“是我们啊,弯姐。”
小敏?这个丫头带着小丽出去了半天,电话也打不通,她正想好好训斥一番,开门之际,手里的苹果咕噜噜掉在地上。
她想关门,却被黎子谦一把推开,他的手力太大,弯弯被撂在地上,瞪大双眼无言以对。
黎子谦和小敏小丽在一块,弯弯多半能猜出七八分原由。
她一颗心直捣鼓:“你,你怎么来了?”
他负手而立,冷声道:“我不该来吗?”他的每个字都硬如钢铁。与弯弯的所有过往,他都忘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只有深深的愤怒。
弯弯从地上爬起,不安地问了句:“有,有,有什么事?”
黎子谦开门见山:“于柏徽在哪?”
他来,是要问于柏徽的下落?看来于柏徽还没有联系过黎子谦。
弯弯短暂沉思之后,一脸不耐:“他?我不知道。”
他上前了一步,居高临下地问了句:“确定?”
弯弯撞上他眼里的严苛,下意识地咽了把口水:“他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我怎么知道在哪?再说了,那天我无意间闯进来,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怎么问起我来了?”
一只大手突然间掐住她的脖子:“所以,要乔菀流产的人不是他,是你!”
她一愣,扯着喉咙道:“我?我为什么啊,当然是他啊。”
他缓缓松了松手,浅浅笑了笑:“你说是他指使你的,可你却不知道他在哪?你认为我会信吗?”
弯弯反射般地问出一句:“乔菀流产了?”
黎子谦面色阴沉了下来:“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给你们这个机会。”
她松了口气:“既然没有就算了,他现在跑了,我也收不到钱,那就算咯,各过各的。请吧。”
没有得手黎子谦来找到还好,要是得手了,今儿个她恐怕是彻底完了。
突然间,一间房门里探出好几个脑袋,她们眼巴巴地盯着黎子谦,像是在求救。
他淡扫了一张张正值青春年华的脸庞,心里一痛。目光落回弯弯脸上时,是那种寒心之至的情绪。
拳手紧握,隐隐发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诠释当下的心情。她是一步步,一步步往一条不归路上步去。
黎子谦深叹了口气,低声问了句:“还能不能回头?好好过你剩下的人生就这么难吗?”
弯弯将倔强地将目光移开:“如果你真为我好,就当没来过这里。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眼不见,心不烦。我们两人走到今天的地步,和陌生人几乎没有区别了。我,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乔菀没流产,算她运气,罢了,我早就输了不是吗?”
极不争气的,她落下了泪水。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现在为什么要流泪,她不知道。
从弯弯的一席话和反应来看,他已确定一切都是弯弯干的,与于柏徽无关。
那么,那封发在林霖邮箱里的邮件自然也是出于弯弯之手。
想到这,黎子谦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你最忌讳的人已经死了,拜托你收手。行吗?”
她流着泪笑:“收不了。你要是敢把我交给警察,我一定不会让于柏徽好过。你大可以试试。
黎子谦一听,悲愤交加,手指几乎指到她的鼻梁上,切齿道:“你!”
眼前的女人突然瞪大了双眼,紧跟着,黎子谦的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做梦!
他回头,竟然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淡音之中包裹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愕:“付景年,林霖,你们怎么?”
付景年和林霖相视一笑:“刚才和林霖在路边争吵,正好看见你驾车出去,我们最后还是不放心,就悄悄跟来了。”
话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敛了去,面色骤变,无奈道:“还有,有件事我和林霖都无能为力。”
“嗯?”
弯弯深知付景年和林霖出现意味着什么,他们谈话之际,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付景年和林霖相望一眼,神色很不干脆。
黎子谦心里一沉,追问了句:“什么事帮不了我?”
付景年抬眼,发现弯弯已经走到了窗口,没来得及回答黎子谦的话便和林霖两人冲过去:“想跑?”
弯弯打开了窗户,整个人都蹲在窗台上,冷冷道了句:“都别过来,我不愿意后半辈子待在冰冷的牢笼里,想钳制我,休想,就是死,我也要自己来结束。”
黎子谦心里咯噔一下,低问了句:“你要干什么?”
付景年和林霖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屋子里除了黎子谦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事情若是稍微处理不好,到最后说不定还落得个逼人自杀的失误判断。
窗外的夜风顺着窗口吹了进来,轻轻撩动她的几根碎发。
眼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弯弯的声音打着颤,若如游丝,哀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黎子谦:“这里是三楼。跳下去应该会死吧,人一旦死了,就不会有爱了,也不会有恨了,都结束了。”
他皱了下眉头:“别冲动,先下来。”
她笑了笑:“黎子谦,再见了,希望下辈子还能遇上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如果能遇到,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不放。”
语落,她华丽地纵身一跳,只听得一声闷响。
付景年和林霖奔到窗口,只见地上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冰冷地躺在地上,在夜色中格外刺目。
林霖扯了扯付景年的手:“下去看看。”
屋子里静观其变不敢吱声的女人全都从房间里奔出来,堵在窗口的地方。
周遭,细碎声一片。
只有黎子谦的脚步像贴膏药般贴在地上,迈不开,移不动。
他生平最受不了的,便是倔强到让人动容的脆弱。
弯弯最后那句话,说的那么无可奈何,说的那么绝望。那一瞬,仿佛对她所有的恨全都随着她纵身跳下的一瞬间,灰飞烟灭,破了,碎了。
脑中,一片空白,像是断了片。
付景年和林霖下去时发现弯弯没有当场死亡,还有一口悬浮的气游走在鼻腔。
警车和救护车相继赶来,黎子谦随车到了医院。
经过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抢救之后,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问了句:“家属在哪?”
黎子谦站了出来,点头示意,一开口便是一句:“我是。她,生,还是死?”
“没死,只不过她的后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了。大小便都不能自主。脊椎断裂太严重了。”语落,医生深叹了口气和黎子谦擦身而过。
黎子谦一听,脑中轰得一声。
终身瘫痪,这是报应吗?如果是,也太残忍了些。
一步错,满盘输。
这场棋局中,她也是受害者,可她却没有用正确的方式活下去。
结局,早在她做出选择的一刻就注定了吗?
修长的腿迈到门边,顿了好久,他才有勇气推门而入。
病榻之上,她娇弱的就好像夜晚的风一样,握不住,碰不得。
黎子谦走到病床前,笔直地站着,不知不觉就红了眼。自以为潇洒的纵身一跳竟然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当她真的受到报应的一瞬,黎子谦才发现,这一切有多惨烈。倒不如一枪结果了她,还不至于在往后的日子只能承受源源不断地痛苦。
消毒水的气味好浓稠,不但刺鼻,还刺眼睛。
早没理由为这个女人落一滴泪,可当下他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应景而落。
门,嘎吱一声开了。
黎子谦把眼泪往回收了收,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身后,响起付景年的嗓音:“黎子谦,出来下。”
他转身,淡淡回了句:“好。”
医院的走廊上,急诊室的这一片向来都没有安静的时刻。不断有推床与他们擦身而过,每个人的脚步都是匆匆的。
付景年看了眼身边刚被送来的病患,家属正在哭闹,差点跪下来求医生挽救一条几乎不可能救活的生命。这世界上求生的人那么多,可有人选择了求死。
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黎子谦的肩膀:“我知道现在不该说这件事,可是……”
黎子谦似乎闻到了一股子他难以承受的气味,眸底深处的恐惧不言而喻,压低声线回了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于柏徽自首了。”
黎子谦一听,一把抓住了付景年的外套,倏然瞪大双眼:“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付景年皱着眉,深刻理解黎子谦的心情:“场面太混乱,我没有机会说。”
心脏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瞬间麻木得不行,出口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现在人在哪?”
“在警局,明天一早就送到看守所。”
他艰难道:“乔菀知道吗?”
付景年摇头:“还不知道。”
脚步,跌撞了好几下,黎子谦松开手,紧紧捂住了心脏:“暂时不要告诉她。”
付景年点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