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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拿过信呈给刘老太太。
李梦瑶替老太太接过来,然后放在老太太的手里:“阿婆。”
刘老太太拿过信后带着一丝不满的看着婢女;“怎么才送来,不是说早就到了吗?”
其实婢女从离去到回来时间并不长,但是刘老太太在李蘅远来之前就等着这封信,说到底,李玉山写了什么她们谁都不知道,万一不是给李蘅远定亲呢?
可是之前外院一只磨磨蹭蹭,李蘅远都过来了,信才拿到手,她想事先看看都来不及。
李梦瑶却不这么认为,给她阿耶的去信写的真挚又充满娇气,正是李蘅远一贯跟阿耶说话的口气,李蘅远的任何要求,阿耶都会答应,哪怕是终身大事,在远处回不来的阿耶,也定然不愿意让李蘅远失望。
她见刘老太太犹豫不决,提议道:“阿婆,阿姐一定十分想念阿耶,不然让阿姐拆来了给您读好不好?”
没等刘老太太说话,李蘅远道:“阿婆是长辈,阿耶写给阿婆的信,我来拆怎么妥当?”
李梦瑶道:“别人不妥当,阿姐是再妥当不过了,谁都知道,您最惦记阿耶。”
这倒是真的。
旁边的人点头,故而就算她越过老太太拆了信,也不是那么不懂礼数。
李蘅远心中暗笑,不过她是不会在外人面前留有把柄在别人手的。
看看左右道:“阿婆,这是家信……”
董养浩和董玉郎二人红了脸,忙道:“小侄……”
“孙儿……”
二人话没有说完,李梦瑶道:“虽是家信,可现在边关吃紧,说的都应该是国事,阿耶统领北方三郡,一举一动都与三郡百姓的生活休戚相关,董家叔兄也是三郡百姓,阿姐,你小气了。”
这还是李梦瑶第一次明目张胆的批评李蘅远。
红如樱桃的小嘴,说话的时候巧笑嫣然,真真让人想咬上一口。
李蘅远道:“你说的对,既然是李家的事,就不是家事,我确实小气了。”回头对董养浩和董玉郎分别行了礼,以表示她方才失礼了。
董养浩和董玉郎其实没有像窥探别人家私的意思,也是关心李玉山。
可是经过李蘅远和李梦瑶这么一翻说话,他们更尴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就留下来,李梦瑶好不容易把人领过来的,怎么可能让二人轻易的走。
何子聪在一旁已经等不及要看这封关于他终身大事的信,催促李蘅远:“表妹快拆开了,二舅舅到底写的什么,说不定是契丹退敌了呢,让大家高兴高兴。”
如果是退敌了,外面也肯定会有传闻,显然不是的。
李蘅远接过信并没有拆开,小巧的手抚过信封,一下又一下,带着笑肉坑的手背在阳光下是那样的可爱。
她垂着头,向上卷曲的睫毛垂下,眼睑处的阴影都透着专注,一下又一下,她是那样的珍惜这封信。
李梦瑶心底的急切和兴奋如疯长的水草般,她渴望见到这样深情的李蘅远,只有深情,在开启阅读的刹那,才能震怒,才能怨恨阿耶的独断专行,才能嚎啕大哭。
所以一定要李蘅远亲自拆开。
可是这专注时间太长,长到她有些迫不及地想要帮李蘅远把信撕开。
水草继续疯涨,拧成两股力量,在心底纠缠,手指都在兴奋的颤抖,拆开吧,到启封的地方了,就要拆开了。
李蘅远突然抬起头道:“既然是跟边关有关的,不如把家人都请来吧,相信他们也很惦记阿耶,惦记边关的百姓。”
竟然停住了,李梦瑶差点没摔个跟头,玩人呢?
失望的还有何子聪,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成为李家的准姑爷,可这提起的心怎么就不让下来呢?
刘老太太摆着手:“就这样读吧。”她眼角涌上不自然的笑,人已经够多了,这还怕李蘅远发疯呢。
恢复神色的李梦瑶却拍着手:“去请大伯母三伯母和四伯母过来,若有可能各位叔叔也一并请来,阿耶好久不曾来信,这是大事。”
屋里的婢女退的不剩两个,连上点心的流程都变慢了。
李蘅远抬头看着李梦瑶:“四娘将阿婆的院子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刘老太太微愣,后一想是啊,这些婢女是什么时候这么听李梦瑶的话的?
对上刘老太太质疑的目光,李梦瑶撒娇似的拉着刘老太太的胳膊:“阿婆。”在刘老太太耳边道:“等大伯母他们来了,阿姐生气反而也不好发作了。”
刘老太太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了,点着头,人多反而好行事。
故作亲昵,做小女子娇憨之态,刘老太太和李梦瑶的互动淡淡一笑,现在已引不起李蘅远情绪上的嫉妒了,她低下头去饮用新鲜的桃浆。
一杯过后,甄氏和余氏到了。
二人跟老太太问好之后,尹氏领着李珍珠也过来了。
“阿娘……”
“阿婆。”
问好的语气都带着询问之情。
老太太点了点头:“坐下吧,老二来信了。”
众人忙正襟危坐。
李蘅远算了算时间,最远的尹氏已经到了,那后续就不会有人了,她慢慢拆开书信。
李梦瑶激动如擂鼓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可惜叔叔们不在,萧掩也不在,不然对李蘅远的打击会有多大?
她催促着:“阿姐怎么还这么慢啊?”
李蘅远想了想道:“四娘定然也十分关心阿耶的状况,不然四娘来拆?”
李梦瑶道:“还是阿姐来拆,阿姐更关心。”
开玩笑,是给李蘅远订的何子聪,这么“激动人心”的事当然得让李蘅远自己来拆,也好给李蘅远致命一击。
李蘅远这回没有犹豫,掏出信瓤一抖,打开书信。
刚念完开头的文书格式,陡然间瞪大了眼睛,脸色也变得苍白:“阿耶怎么可以这样?阿耶怎能……这么草……”
一定是要说草率,李梦瑶得意的笑容止不住的堆上眼角,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痛快,李蘅远变了色的表情,是她期待了多少年的。
哭泣吧,煎熬啊。
终于要实现了。
这种感觉仿佛置身在云端里,吹着夏季最舒爽的风,从生下来,她便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个噩梦,她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从来没这般痛快过。
还记得五岁的时候,粉雕玉琢的李蘅远被父亲送回到家中,一瞬间就成了家里的主宰,李蘅远她像是暗夜的月光,云开月初的太阳,一举一动,都万众瞩目。
她呢?
她呢?
本来她就如脚下土,水中泥。
同样是国公府的娘子,一个父亲,李蘅远高高在上,她更低到尘埃里。
那时她便发誓,要毁了李蘅远,那烧的红透的烙铁在李蘅远的额头上冒了烟,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多喜悦,毁了,毁了李蘅远较好的面容,就再也没人喜欢这个丑八怪了。
可是失败了,李梦瑶自小好动活泼,跑得快,冒烟也只是擦了一点皮,她还是那么好看,家里唯一一个继承阿婆宝石般眼睛的小娘子。
明晃晃的大眼嵌在雪白的肌肤上,自小便明艳动人。
她失败的结果就是九死一生,被扔到庄子上长大。
她的悲剧都是因为有李蘅远啊,所以家人才忽视她。
毁李蘅远,是她一生不可忘记和放弃的目标,烙铁不行,毒药不行,那就用何子聪这个阴险小人的婚姻吧。
就让李蘅远生不如死。
李梦瑶思潮翻腾,貌似很久,其实只在弹指一挥间。
刘老太太见李蘅远为难,开始打退堂鼓:“写了什么?不然一会再看吧,阿蘅把信给阿婆。”
何子聪已箭在弦上,叫道:“阿婆,大家都找来了,怎能不读?”看着李蘅远手里的书信,声音透着压也压不下去的兴奋。
董养浩叔侄和甄氏等人也十分奇怪,到底信上写的什么,让李蘅远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