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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长廊,过了一道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湖面,隔分了南北宫院。
一阵寒风掠过湖面,流熏紧紧狐皮披风,打个寒颤,见湖边垂柳干枯的枝条轻轻摆动,一片萧疏的冬景。
“姑娘请这边行!”小太监们引了流熏下到湖边,冰面上停了一乘小冰轿。轿身是青呢面,看似寻常,只是轿子底端绑了两条光滑的竹杆,下面是尖利雪亮的冰刃,好让轿子在冰面行走如飞。轿子后插了几面小旗,迎风招展。这不过是民间的冰爬犁,记得儿时在郊外别院小住,大年节里,珏表兄还曾带了她兄妹几人去堆雪人,坐这小狗拉的冰爬犁。但还是头一遭见到有人将轿子改装成冰爬犁。
“姑娘请上轿!”小太监让着流熏上轿。
丹姝打量着眼前的冰车轿子担忧地问:“这东西,冰面上行走,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小太监一扬眉不快地抢白她:“你这丫头,不识好歹,这可是咱们端主子的冰车,可是十二爷亲手为端主子扎的,皇上还赞不绝口十二爷的孝心独具呢。端主子平日坐了这乘冰车轿子行走宫院,少了多少脚力周折呀。”
“可是这冰面……”
“丹姝,放肆!”流熏呵斥一声,回眸深深递她个眼色,吩咐说,“若你胆小害怕,就在此等候,不然去祖母身边等我。”流熏心想,即便是此行危险,也须得有人回去给祖母报信。
她目光四下巡视,宽阔的湖面一望无际,冰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竟然空无一人。
她再望那两名揉着鼻子冻得跺脚连连的两名太监,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谢大姑娘,谢大姑娘!”小贵子挥个手奔来,气喘吁吁地来到她面前说,“大姑娘把这个东西落了。”
流熏一看他伸手,竟然拿出一枚赤金的太平通宝,不由一怔。这太平通宝,八成是替小贵子和太监们解围时撞翻的箱子里散落出来的,可她并没有去拾。难不成小贵子要对她暗示什么?
“有劳贵公公了,可巧了,流熏能否请贵公公送丹姝先去太后宫里我祖母身边?”
小贵子喏了一声,打量流熏,眸光似会说话,深深递她个眼色叮咛:“姑娘,冰上滑,仔细不要崴了脚,若是崴了脚,怕是就走不动了。”
他说罢带了丹姝离去,流熏扶着小太监的手徐徐下到冰面。心里在寻思小贵子的话,崴脚,脚不能行……再看看眼前的湖面,一阵北风吹起湖面积雪,如迷雾飘转眼前。
心头一阵狂悸,更是不安。难道前路凶险?她深深抿唇,难道这冰车轿子有鬼?
端贵妃,冰车轿子,十二皇子景璨……
只在想起那个名字时,一张顽劣绝美的面颊似晃在她眼前,流熏恍然大悟,莫不是这疯疯傻傻的十二皇子憋了要在今日报那火烧聘礼当众出丑的一箭之仇?
这冰车轿子不宜上,耽搁了去给端贵妃谢赏又是罪过,那眼下如何能免于责难呢?
她脚步放缓,灵机一动。
眼见到了湖边,两名小太监纵身跳下湖面,伸手去搀扶堤边的她,“请姑娘上轿。”
流熏笑盈盈地伸出手去,握住瘦高太监的小臂,道一句:“有劳公公了。”
她一手提了石榴裙,轻移莲步迈步探下石堤下的冰雪覆盖的湖面。一脚才站稳,一脚随之迈下,忽然她身子一歪,周身失重,冷不防地想瘦高太监身上倒去。瘦高太监措手不及,慌得去拦,流熏却娇羞的一把推开他横胸而来的手,身子就歪坐在雪地里痛苦呻、吟“哎呦,我的脚腕。”她紧颦秀眉,眼里珠泪莹莹,瘫坐地上,一脸痛苦的揉着酸痛脚一头冷汗说:“我的脚,滑倒,崴了。”
“哎,这是怎么话说得,姑娘快快上轿,我们兄弟来扶姑娘上轿。”小太监一左一右搀扶流熏上轿。
“啊,不行,我的脚,”流熏痛苦的呻、吟,眼泪落下。如今她受伤崴脚而误了去端贵妃宫里谢恩,自然不会有人怪罪。也可借口托辞速速出宫回府,免去诸多是非。
“这可如何是好,端贵妃娘娘还候着呢,就这几步路了,去端贵妃娘娘宫里去请太医来正骨吧。”
话音未落,忽听咯咯咯一阵清朗肆意的笑闹声传来,太湖石后闪出几道人影:“这边,就是这边。太好了!冰车轿子在呢。”
那声音颇是熟悉,转瞬间一团火飘来眼前,更不必问,她心头已是一沉。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
健步如飞蹿来几人,为首那团火跃上湖面来到流熏眼前,恰是十二皇子景璨那混世魔王。
他一眼看到被太监们搀扶起身的流熏,露出一脸花痴的笑容惊喜着:“媳妇,你在这里呀?这才是如影随形。不,夫唱妇随!为夫走到哪里,媳妇你就跟来哪里。就像十八皇叔去戍守边关,十八婶婶就随了他一道去顶那塞北风沙。”
景璨不容分说,扬手拇指食指一合,迅猛的在流熏额头打了清脆的一记爆栗,旋即咯咯咯的一笑说:“你我互不相欠了!聘礼的事儿,不怪你了。”
“哎呀!”流熏一声惊噫挣扎,瘫软坐地。揉着脚腕愤懑道,“殿下不可胡言乱语。若是殿下要这轿子,自管去用。臣女绕湖过去给端贵妃娘娘请安去。”
说罢挣扎了起身要走。
两名小太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忙跪地请安:“给十二爷请安,十二爷吉祥。”
“免了免了,都一边去,别碍了我回宫去给母妃请安。”景璨不耐烦地摆摆手,吩咐一声:“这轿子本王要用。”
“可是……”太监正在犹豫,景璨却骂道,“可是什么?”
忽然看一眼流熏诡诡的一笑,侧头甜甜道:“熏儿妹妹,你是本王的媳妇,本王就许你共乘一轿。”
一旁的小太监嬉皮笑脸提醒:“十二爷,这轿子窄,只能坐下一人。”
景璨上下打量流熏,忽然灵机一动,“本王爷就将就了,赦你无罪,坐本王腿上!”
“你!”流熏想挥手打向那张嚣张放肆的脸,可是毕竟是宫里,她不可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