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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合欢是如此去了哥哥身边,若是小姑母得知这合欢或许是晚晴安置在哥哥子俊身边一支暗箭,不知作何感想呢?
流熏心头一沉,一句话冲到牙关要生生咽回喉头,不知如何开口。
前世里,似乎哥哥在祖母寿宴上那场大难就同这个合欢相关,若是她没有记错,是晴儿身边的一个丫鬟。时隔数年转世再提,她也记不十分清楚。不知此刻,晴儿和沈孤桐又在施什么诡计去算计哥哥子俊?转念一想,这合欢也不过是晚晴安插在哥哥身边的一枚棋子,若是要救哥哥,还是要拿住晚晴。
看着春旎姐姐一张俊脸气得羞红在一旁不语,流熏一笑说:“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在乎虚礼。倒是前日里哥哥吃了旎姐姐的药,药到病除,这几日在嚷说伤口微微发痒,不再肿痛了。”
“阿弥陀佛,若是发痒,多半就是痊愈的先兆了。”谢妉儿双手合十祷念,“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宴,少不得俊哥儿这谢府长孙抛头露面的迎来送往,他这身子,哎!”
“寿宴倒也罢了,只是春闱临近,哥哥该去赴考了。”流熏不无担忧。
“若论俊哥儿的才华,不出意外,三鼎甲定然不在话下!”谢妉儿信心满腹道,不由满足的看一眼女儿春旎,若有深意。方春旎一阵羞愧低下头去。
流熏上前执住春旎的手说:“旎姐姐,既然旎姐姐是女华佗再世,那就随熏儿一道去看望晴妹妹,看看她那病根儿在哪里,赐一剂灵药药到病除吧。”
谢妉儿不快道:“你们姐妹也省省心,避瘟神尚且避不开,何苦去招惹她?”
流熏同春旎目光交接的片刻,春旎似领会了她的用意,淡笑道:“我也恰是想去探望晴儿呢。天可怜见的,如何病来如山倒,就到了如此田地?晴儿这病若不早日痊愈,少不得喜姨娘又要埋怨母亲了。”
两个人出了门,一路向爱芍馆方向去,日头正午,庭院里积雪开化,碎石小径上湿漉漉的。
流熏甩开丫鬟们,眉头微蹙担忧地同春旎说:“府里这些丫鬟越发的主意大,都惦记着学喜姨娘一朝翻身上了主子的床,开脸当个姨娘呢。”
春旎一怔,讪笑道:“你是说合欢?俊表兄不是如此孟浪之人。”
春旎或是会错了她的意,一味替哥哥子俊说话。流熏气恼道:“我的好嫂嫂,如今就替他说话了?那旎姐姐觉得家父可是孟浪轻浮之人?喜姨娘的前例又如何解释呢?”
方春旎面颊一赤,手中帕子一拂打落她手,叨念一句:“不正经了!”
转眼又见流熏一眼的认真,不觉含糊道:“你是担心喜姨娘……”
流熏点点头,“爹爹为人古板,对哥哥期冀极高,最是容不得子弟行操上有任何瑕疵。合欢那丫头原本旁的丫头心高机敏,人往高处走,原也怨不得她和晴儿,只是莫在哥哥科举前的节骨眼上闹出什么龌龊来。”
方春旎手中的绸帕在指尖缠来绕去,犯了寻思。
姐妹二人来到爱芍馆,就听到厢房内的咳喘声阵阵,仿佛要将一颗心呕出来,听得二人驻足互视一眼。
“呀,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万福,旎姑娘万福,”迎上来一位面容恬静的丫鬟,细高挑的身材,水红色小袄,躬身福了福,流熏一见不由一惊,竟然是合欢。
“怎么是你?你如何在这里?”流熏脱口而出。
合欢反露出一脸的诧异,低头噗嗤一笑说:“大小姐这是如何了?合欢本是伺候晴姑娘的呀。”
她又看一眼方春旎说:“大公子的伤势见好些,能自己下床走动,眼下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合欢正要请姑太太的示项,回来照顾我们姑娘呢。许是小丫鬟们粗心,怎么就让晴姑娘病到如此地步,让人心疼呢。”合欢露出一抹凄然的颜色。
流熏打量她,心头生出几分疑虑,却听到屋内一阵呼声:“哎呀,我的女儿呀,你可是让娘如何活下去呀?”
方春旎同流熏款款而行进了厢房,屋内缭绕着苦涩的药气,方春旎行了几步嗅了嗅,回身问合欢:“如何这么浓的麻黄气味,难不成太医给你们姑娘可是开的这药是麻黄汤?”
合欢一怔,旋即欢喜道:“似是这么个名字,奴婢记不清,好像是有个什么黄字。”
“怎么,表妹懂得药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惊得流熏同方春旎一怔,齐齐的寻声望去。
就见紧闭的轩窗暗淡的光线下,立着头戴世子紫金冠,身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的世子景珏。
才进屋时许是光线黯淡,竟然不曾留意一旁有人。如今就见一抹灼目的日光斑驳的透过四闭的轩窗缝隙洒在景珏淡金色的面颊上,棱角分外分明,更显一双深目炯炯有神。
“珏表兄万福。”方春旎屈膝一福。
“珏哥哥几时回府的?”流熏带了几分惊喜上前问,“竟不曾料到在晴儿房里遇见珏哥哥。”
景珏淡然一笑缓步上前,腰间五色蝴蝶鸾縧系着一枚玫瑰紫色富贵如意牡丹的荷包轻轻摆动,看来倒颇有几分眼熟,这绣工……是晴儿的针线。流熏心头一阵不快。
“一早去外祖母房里请安,恰遇到喜姨娘,听说晴妹妹因昨日受了惊吓大病不起,正要请郎中。可巧洪太医在我府上,便寻来为晴儿救急。”
流熏怔怔地看着,心想果然晴儿好手段,苦肉计引来了珏表兄这惜香怜玉的情种。谢府什么太医请不来,要他多事。
喜姨娘迎过来揉了泪眼哭诉:“亏得世子爷请来太医及时,不然,怕是晴儿早就没命了!”
晚晴挣扎着起身,咳嗽阵阵,双颊凹陷,形如枯槁,听了声响,强展星眸,一见是流熏,似又惊又喜,百感交集,哇的一声哭出声,慌得去抓住流熏的手哽咽不已,半晌才哭出半句话,“姐姐,晴儿自当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姐姐可是恕了晴儿了?”
流熏不想再同她做戏,甚至一看晚晴逼真的演技就觉得心头一阵恶心。但眼前晚晴演得分外逼真,竟然一旁立的小世子景珏都为之动容。
流熏只得强打了笑容说:“我何曾同你斗过气?都是你这病闹的,焉知不是心病?日日疑神疑鬼,夜里又孤魂野鬼般的四处游荡,都要吓死姐姐了。如今这一病,更令人揪心呢。”
她侧头看一眼方春旎,对晚晴说:“我一听说妹妹卧病不起,就和旎姐姐来探病。”
方春旎打了帘子凑近身来说:“晴儿你可好些?”
晚晴只顾愀然落泪不语,徐徐摇头哽咽:“我这病,不如死了倒也干净。”
“晴妹妹何必说这种丧气的话?年纪轻轻的,就是梦游之症,也能治愈的。”景珏宽慰着。
方春旎随手端起桌案上的一只药碗,依稀碗底还剩了一点残渣,她凑去鼻尖闻闻问,微微皱起眉头:“这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