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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移了移身子, 稍微坐直了一些。
“洗耳恭听。”
这样子, 像是早就料到了裴笙的来意一样。
裴笙自然不想多说废话,也不愿浪费时间,直接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和沉鱼说了什么?”
他先前的时候在琉璃阁,把沉鱼带出去, 又若无其事的带回来,其间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二人外谁也不晓得。
刚开始叶沉鱼还和他说谎, 怒火冲心的当头,她又刻意的远离,竟是让他荒唐的以为, 她和陆湛之间, 有些什么。
其实只要稍微的冷静下来, 就会发现这样的猜测简直是荒唐到了家。
陆湛虽然浪荡,但是是个有规矩的人。
他与他相识多年,这点认识还是有的。
只是嗤笑于一向冷静的自己, 在那一刻,竟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就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
陆湛顿了顿, 才抬头看他, 目光依旧散漫,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然后, 玩味似的笑意缓缓而起。
许久, 出声道:“小笙儿, 你完了。”
是彻彻底底的完了呀!
“你这下,可算是给叶沉鱼抓的牢牢的了。”
火急火燎的跑到这儿来质问他,看这样子,听这语气,可不是以前什么都不管的裴笙会做的事。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再大的事,他裴世子都不一定会给个眼神。
裴笙在他对面坐下,倚着栏杆的另一边,正好同他对望上,冷着一张脸,沉然着,一言不发。
那目光,像是要把陆湛盯出个洞来。
陆湛不禁就打了个寒颤。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嘛。”陆湛先败下阵来,便也妥协了,不再逗他。
“那日,确实是我故意带她出去的,没错,然后呢,去城南那边转了一圈,和她大致的说了你先前的那些事情,说完了,就回来了。”
陆湛一摊手,略显无奈道:“就是这样。”
具体说的什么事,他就算不说清楚,裴笙也会明白。
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事。
陆湛正等着他回话,但是长久不见动静,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却一抬眼,面前几道银光闪过。
陆湛一惊,瞳仁急剧紧缩,在银光越发逼近之时,飞快往旁边一闪。
冰凉的触感划过脸颊,然后,耳边传来轻轻的颤动。
陆湛反应过来,提着一颗心,惊恐的往回看。
身后的木栏杆上,插了三根银针,并排而立,整整齐齐。
着了这太阳光,还能看见银针的针头处微微泛黑,一溜儿晶莹的过去,看得人心底打颤。
陆湛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裴笙,张了张口,话都说不出,好一会儿,才是暴怒而出。
“裴笙,你这是要谋害亲表叔啊!”
幸好他反应快,躲得及时,不然这会子指不定怎么着了,不是刺在他身上,那怎么也得毁了容。
他要是毁容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陆湛甚至都不敢再往下想。
裴笙的衣袖顺着手腕滑下,当时反手而出,动作异常迅速,此番手搭在栏杆上头,一下一下的点着。
“自找的。”
“你这是暗算!不道德,不道德你知不知道?”陆湛气得一跃而起,站在裴笙跟前,急得跳脚。
心有余悸。
裴笙轻哼。
在他眼里,从来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说法,只要能达到目的,那怎么都行,不择手段。
“你这就是气急了乱咬人,表叔我好心好意的当月老牵红线,你还不领情!”
陆湛控诉道:“明明心里在意的不得了,就是脑子不开窍的把人往外推,仗着她是你媳妇就能为所欲为了?表叔得让你知道,就算是你媳妇,那她也是长了腿,会跟别人跑的!”
陆湛这时候说话,一副长辈教训晚辈还十分有理的样子。
但是他这回是留了个心眼的,时刻注意着裴笙手上的动作,生怕他趁他一个不注意,就又做出什么暗地里的陷害来。
这可经不起再一回了。
陆湛说完,裴笙目光顿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帘慢慢的沉下去,一言不发。
像是沉入了某中思绪之中。
陆湛愣着,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抬眼过去看。
裴笙已然跟个木头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动作,一汪幽深的眸子,黑的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我后院美女如云,要什么样的,要多少都有,还没那么饥渴,看上自家侄媳妇。 ”
陆湛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要撇清关系的好,不然就怕裴笙这个榆木脑袋 死心眼的会转不过来。
裴笙忽然就起身。
转身往外走。
脚步猛然急促,似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完成。
陆湛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闷葫芦憋不出话来的!
他倒要看看,能不能开窍。
......
前厅宴席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茗烟跟在老夫人后头,看着叶家一家几口离开,目光转了一圈,悠悠不定,最后凝在那个略微发福的紫色背影上。
虽是穿的一身锦衣,一眼看过去很是华贵,但那面上的疲惫和手上的皲裂,却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旁人,她的日子过的有多糟糕。
“这陶奶娘,倒是......”茗烟显然是有话,但却不晓得该怎么说。
这些年她待在老夫人身边,发生过什么事,也大体都是知道的。
本来那陶奶娘刚来府里的时候,才生产完,奶水好,性子温和,又能和孩子们玩到一块去,在这个家里待着,能长久些,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后来有一日,裴笙却忽然过来,告诉老夫人,说裴婳的身上起了红疹子,大片大片的可怖极了,最近这些时日,人也是哭的十分厉害。
老夫人担心,当时想着去瞧瞧,却又听裴箫说,说是他看见陶奶娘拿了个白色小瓶子,喂里边的东西给婳儿。
后来再一查,果真有在她身上找到那个白色小瓶子。
具体如何不太了解,总之那小瓶子里不是什么好东西,裴婳身上的那些红疹子,就是这引起的。
如此心思歹毒之人,国公府自然留不得,所是老夫人当即大怒,要遣人出去。
陶奶娘却再三哭诉,差点以死为证,说自己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小姐的事,那小瓶子里是什么,又怎么来的,她一概不知。
但左右不过是个奶娘而已。
不管她有没有做过,又知不知道这些,都不重要,裴婳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自然,是宁可错杀而不放过。
当时老夫人还算是念着那点旧情,给了她一些银子,让人离府了。
过了这么些年,都没再见过,却是未想过,她还是出现在国公府。
前几日人便找来过一次,老夫人不想再与之有过多关联,就没让她进来,只是让去库房拨了些银子,打发走了。
谁晓得,这陶奶娘与叶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当时在后院守着等老夫人,意图间,依旧是想着解释那件事情。
老夫人是极其不愿再见她的,想今日若不是沉鱼生辰,她压根不会见人不说,还会直接唤下人轰她走。
银子给过了,话也说清楚了,倒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为何非要巴巴的凑上来,说些令人烦闷的事。
“日后还是注意些,不要再让些无关紧要的人进府来 。”老夫人淡淡吩咐。
对于陶氏,她也实在是倦了。
茗烟了然,点了点头。
老夫人转身往里头走,茗烟也是一步不落的紧紧跟上,边走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来。
“之前陈少爷有派人来府里打探,问清不清楚陶奶娘的下落,后面没得到什么消息,不了了之,便离开了。”
这回事,就是先前的管家来提了一句,说是陈少爷派人过来找人,不过问了几句话,没得到什么消息,就撤人离开了。
正好让茗烟听见。
当时没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事,便转口就忘了,直到今日再见到人,当时间,记忆一下子就被打通了。
“遇之?”老夫人微皱眉头。
他这孩子,离开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消息,怎么忽然间,想着要找个奶娘呢?
“陈少爷以前还在府里头的时候,经常同陶氏待在一处,怎么说也有点感情,怕只不过偶然想起,便过来问一句罢了。”
茗烟怕老夫人会因此多想,便如此猜想着,解释了一句。
“遇之过些日子该回来了,想想,该给他筹备着婚事了。”老夫人想着,这已经二十四岁的人了,却尚未成亲,说起来真不是回事。
“那孩子从小没了爹娘,也是可怜,我这个当姨妈的,能顾着一些还是要顾着才是。”
老夫人一直因为这些年陈遇之远离在外,不能好生照顾,而心有愧疚,所是想着,等他回来,得好好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