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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小夏是吧?”谢涵露出她招牌式的笑, 因为她长相便平和温婉, 哪怕不如何漂亮, 也是亲和力十足, 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所以无论她性格再如何咄咄逼人, 至少看起来,她并不是坏女人。
夏盈光上辈子就是这么被她给骗了的,她一开始是无措的,但现在,她只要一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脑子就分外的警醒。
她并不知道, 李寅在她书包里放了监听设备,就是怕她做家教有什么危险, 自己若是能随时听见她的动态,就能随时帮她了。
夏盈光此刻的窘境,李寅也听见了, 车停在楼下的,他想也不想就拉开车门,准备上楼去接她。
他听见耳麦里传来一道女声。
“按照我们的合同规定, 你现在这种做法属于违约你知道吗?”
她好像知道谢涵要说什么, 没让她全说出口, 侧头对宋女士微微一笑:“宋姐, 这两个月承蒙您的照顾了, 按照合同,我应当付您一千的违约金,这周的工资就不必给我了。我很喜欢小璐,教她的这段时间对我也有不小的收获。”
她本来就没打算要的,这是基本的道德问题。她熟读了那份合同,上网查过条款,知道这些法律规定的。
其实谢涵不缺这么点钱,但她性格就是这样,不愿意让别人过得舒坦。似乎只要别人舒坦了,她就觉得不舒服。
她心想,一个大学生,一个廉价的钢琴家教,这一千块钱,对她来说必定是一笔巨款!
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的不要了?
她脸色非常难看。
宋女士也有点拉不下脸来,心里很后悔自己居然有苛刻夏盈光这点工资的想法,尴尬一笑:“那什么,小夏,一千块也不少了,我还是去拿给你吧,什么合同不合同的,合同我都找不到了,辛苦你了,应该给你的。”
“算了吧姐,人家都不要了……”谢涵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坐着没说话的宋豫川站了起来:“都别说了。”他走到夏盈光面前,拿着一叠粉钞,不由分说塞到了她书包侧袋里:“夏老师,这是你这周的工资,这是你应得的,按照劳动法规定,你做家教的佣金属于个人独立从事各种非雇佣的各种劳务所取得的所得,是劳务费,和工资不同。”
这叠粉色钞票里,塞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夏盈光不要他的钱,觉得脏,她要还给宋豫川,宋豫川也不要,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你拿着,你应得的,钱也不多。”
谢涵看着男友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脸都绿了,眼睛盯着他:“豫川,人小姑娘不要,你干嘛非给别人?”
谢涵向她伸手:“你既然不要,那就还来吧。”
“小涵!你干什么呢!”宋豫川想拦住她,谢涵冷冷瞥他一眼:“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
夏盈光却没有丝毫犹豫,就把那叠粉钞还给了她,转而跟宋女士告别:“宋姐,那我就走了啊,谢谢您的照顾了。”
宋豫川怕让谢涵看见那张名片,伸手想从她手里拿过来,又不敢太明显。
谢涵拿到手里,觉得有些厚,又瞥了他一眼。
难道还多给了?
宋豫川脸色很不好看,宋女士正在送夏盈光出门,他冷着脸沉声对谢涵道:“你不缺这点钱,你干嘛为难人家?无冤无仇的。”
“你帮她说话干什么?你给了多少钱:?是不是多给了?我数数看。”
她把钱一摊开,名片就从里面掉了出来。
宋豫川的名片是特制的金属名片,电光篆刻手写字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谢涵都不用捡起来,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宋豫川,你现在都敢打野食了?!”
宋豫川张了张嘴:“小涵,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谢涵甩开他的手,“这还要解释吗?明摆着的事,当我傻吗!好你个宋豫川,你给我等着!”她气势汹汹,也没工夫跟宋豫川算账,直接快步追出去,拖鞋走得啪啪响。
电梯快上来了,夏盈光正在等电梯中,结果谢涵气急败坏地就冲了出来,指着她骂:“你多大啊就学那些贱`女人勾引别人男朋友!”
夏盈光根本没意识到她在骂自己,觉得很荒唐,一脸的错愕茫然。
她气在头上,口不择言:“好好一个大学生当什么小三,不要脸!Biao子一个!”
她嘴脸难看至极,电梯到了,两扇门像两片铡刀般打开,里面传来一个男声:“你骂谁?”
李寅语气平静,却仿佛波澜不惊的海面上正酝酿着风暴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谢涵骂声也是一顿,但她正是火大的时候,也没看清楚来人:“我教训小三,一边儿去!”
李寅从监听器里听见了所有的来龙去脉,知道是怎么回事,正打算说话,旁边的夏盈光已经迟钝地明白了过来,谢涵是在骂自己。
为什么骂自己?
谢涵愤怒地拿着那张金属名片,鄙夷道:“他给你拿钱,里面塞了名片,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勾引他!”
她忍不住出声道:“如果说你要教训小三,那你应当教训你男朋友才是。他管不住自己,你也有责任,为什么来指责我?”她颇有条理,声音也很冷静,但李寅看见她的手都攥紧了,似乎是在强自镇定。
她目光坦荡荡,昂首挺胸:“而且,我没有要你们的钱,我不是说了我不需要这周的工资吗?”
对她这番话,最有感触的不是别人,而是李寅,他清楚夏盈光的性格,知道她这么说话,是代表了什么。
夏盈光的侧脸显出一种成熟的认真来,让李寅看得几乎入迷,那是一种成长的痕迹,代表她长大了,已经可以独立了。
虽然她很紧张,可她丝毫不惧。
李寅一瞬间有种看孩子的心态,因为夏盈光是在他手里成长到如今这般茁壮耀眼的,他还记得,夏聪毅刚把她带走自己旁边的时候,夏盈光怯弱瘦小,不敢说话,自己做什么,她都默默忍受,不敢提出异议。
仿佛没有人格一样。
现在不同了,李寅既觉得欣慰,又觉得苦涩,这同时也代表,他真的没法像以前那样把夏盈光抓在手心里了。
李寅做了收尾:“这位大姐,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做了录音,我会以诽谤罪起诉你造谣我未婚妻的不堪言论。”
谢涵这才从怒火中清醒过来。
她有轻微的躁郁症,平常非常正常,和普通人一样,并不轻易动怒。是因为对宋豫川动了心,两人已经走到了谈婚论嫁见家长的地步,甚至就在几天前,宋豫川还在她父亲面前发誓,说会永远对她好,无论生老病死。
——可今天,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让她抓住宋豫川跟钢琴家教眉来眼去,还私底下塞名片!
这才让她突然躁郁症发作,像精神病一样把责任推给夏盈光,冲她破口大骂,失去自我。
李寅把夏盈光带走了,他摸了摸夏盈光的手掌,发现她是一手的汗水。
夏盈光进了电梯,整个人霎时一松,她从没这样与人对峙过,刚才那些话,就好像不是她说的一样。
她才说完几分钟,一进电梯,就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她心里是很舒坦的,而且也被自己吓一跳,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很不得了的话。
同时一直以来都压抑着她的记忆,像座黑压压的大山般,压制着她、不让她动弹的记忆,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李寅说:“下次遇见这样的事,就用法律做手段,如果我不在,不要自己去解决,不然会有危险的。”
就算夏盈光比以前勇敢了,临危不惧,但在刚刚那种情势下,她势单力薄,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人动手怎么办?
很显然,夏盈光是打不过别人的。
李寅说完,便看着夏盈光脸上的表情,她点了点头,但是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想,夏盈光马上就快要二十岁了。
她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