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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不明白。
这姨太太从起床到看这树杈子都有一两个钟头了吧,六点一刻就开始站在这儿了,现在都八点多了,厅里的座钟刚敲过一会儿。
这姨太太怎么突然看着树杈子发呆呢?冬梅抱着一捆柴禾进了灶房,指着院中朝刘妈示意。
“别去打搅姨太太了,她总是在想事儿吧。”刘妈也不知道楚惠在想什么。
但是她知道,楚惠有楚惠的想法,她此时或许在想她的亲人,或许在想其他别的事儿。
“冬梅,一会儿吃过早饭陪我去看看如秋姑娘。”楚惠站在灶房门口说。
“哦,好的,姨太太,那要带隆少爷去吗?”冬梅问。
“不用了,任由他睡吧,小孩子家能睡就好。”楚惠笑着说,说起隆儿她就满心欢喜。
这孩子真是老天赐给自己的礼物,既懂事儿,又孝顺。
自从住进了这个院子之后,他知道隔壁的姨娘看自己的娘不顺眼,他也从来不去招惹,从来不给楚惠惹麻烦。
“姨太太,您就差没有怀过隆少爷,简直比他亲娘还疼他,他对您也比亲娘还亲。”刘妈边忙活边说。
“是呀,都是隆儿这孩子懂事儿。”楚惠开心地说。
“姨太太,您又要去瞧那如秋小姐呀?自打她进这宅子里来,您都去瞧过她三四回了,您看大太太只去过一回,隔壁那位从来没有去过......”刘妈还想往下说,被楚惠制止了。
“刘妈,她们没有去那是她们的事儿,咱们有去就行,那如秋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打小就没了娘,腿脚又落得那样,他兄长把他托付给老爷也是无奈之举。”楚惠耐心地说明。
“可是,那如秋小姐迟早是要和老爷圆房的,到时候她是四姨太了,我看您在这宅子里......”刘妈气愤不平地说。
“刘妈,够了,以后咱不说这些了啊,别让人听去了又生事儿。”楚惠小声制止道。
“好吧,您自己多长点儿心眼子,别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我瞧着那位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主儿。”刘妈还是不忘提醒楚惠。
“好了,刘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比我亲娘还亲,我记住你的话了。”楚惠抱着刘妈撒娇。
刘妈满足地笑了,作为一个佣人,能被主子这么厚爱自己,真是无比的满足。
楚惠和冬梅到原先最开始楚惠住的院子门口时,里面传来哭声。
这哭声悲恸异常,楚惠的心里一丝不祥的预感闪过,她小跑着奔进院儿里,朝原先自己住过的屋子,现在是如秋的屋跑去。
屋里,花士昌在、管家花铜也在,如秋正抱着一包东西放声大哭。
“如秋姑娘这是怎么了?”楚惠走进屋里惊讶地问。
花士昌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说。
楚惠跟着花士昌到隔壁的厅里坐下,花铜也出来了,留下了如秋的丫鬟在屋里伺候。
“老爷,这如秋姑娘她......怎么了?”楚惠满脸担忧地问。
“如秋的兄长......他他......他战死了......”花士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那不仅是如秋的兄长,更是他多年的好友,一大早就来了一个大头兵,递上一个包裹,哭得说不出话来,说营长殉国了,要他把这包裹交给如秋小姐。
当如秋得知兄长的消息之后,就大哭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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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惠听了心中万分不安,忙问:“如秋姑娘的兄长是在哪里......”
“据说是在九江,听那边儿过来的人说,万家岭那边儿打得可激烈了,已经打了小半个月了。”花铜接过话说。
九江?楚惠的心往下一沉,那日夜晚丁伯豪不是说他在九江吗?
那么......楚惠不敢往下想,她想问,可是不能问,也不敢问,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留下老爷和花铜在厅里流泪嘘唏,她来到如秋的房里。
“如秋姑娘,别哭怀了眼睛,多多保重身子,你的兄长是英雄,他死得其所,是光荣的,咱们应该感到自豪。”楚惠轻声劝导着她。
“小惠姐,我没有哥哥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如秋扑进楚惠的怀里大哭起来。
楚惠拿着手帕帮她擦眼泪,说:“有,你还有亲人,今后咱花家就是你的家,花家的人就是你的亲人,我也是你的亲人。”
楚惠对此时如秋的心情感同身受,当年自己的父亲走时,她也是这种心情,隔了许久才从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中走了出来。
“没有了......我爹妈也不在了,如今哥哥走了,我连家都没有了......”如秋抱着楚惠哭泣。
哥哥当时把她托付给花老爷的时候,是告诉她,等战争结束了回来接她回家,让她暂时在这儿住一阵子。
如今哥哥不在了,她哪里还有家,哥哥活着的时候,有哥哥的地方就是家,哥哥走了,她的家在哪里?
“你有家,这里就是你的家,老爷就是你的亲人。”楚惠此时心中作了一个决定。
“小惠姐是安慰我,我暂时在花家寄居,烦扰你们大家了,等我以后有了去处,我便离开。”如秋颇为自觉,她不愿意这么寄人篱下。
“为什么要走?这是你的家,这个院子就是你的家,你可以一直住下去。”楚惠宽慰她说。
“姨太太,我们家小姐不愿意寄人篱下。”身旁的丫鬟小仙说。
“不是让你们小姐寄人篱下,如秋的兄长把你们托付给老爷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们吗?”楚惠惊异地问。
“告诉我们什么?”如秋抬起头,瞪着红肿的眼睛问。
“他把你托付给老爷,是想你嫁给我们老爷,让老爷来照顾你终身。”楚惠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如秋的兄长没有对妹妹说自己的用意。
楚惠有些担心起来,害怕如秋看不上老爷,不肯答应,那她还真是无处去了。
“......”如秋顿时羞愧得低下头轻轻抽泣。
“哎呀,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家小姐就有家了。”丫鬟小仙欣慰地说。
“小惠,你......”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儿的花士昌忍不住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