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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胡从西屋里转了一圈围着肉味蹲那不走了,李木武扔了一块鹿肉给它:“去东屋找红中去, 它那一盆肉呢。”
别看天胡傻乎乎的别的话听不明白, 可这句话它居然听懂了, 叼起地上肉一口吞进肚子, 天胡屁颠屁颠跑走了。李木森都没眼看自己的狗了,和李木武碰了一个杯,抿了一口高粱酒叹道:“二哥,你对红中真不孬, 还能给它一盆肉吃, 要搁我可舍不得。”
李木武笑呵呵地放下酒盅:“这几年我家除了冬天杀的年猪外, 其他时候吃的肉基本都是他们兄妹和红中去打的, 这红中又忠诚又能耐, 家里有了肉怎么也得让它过过瘾。
李木森听了都羡慕坏了:“都是一窝的狗, 还是你养的好,我家天胡这么些年别说野鸡野兔了,就是个鸡毛它也没揪回来一根,回头白天我让我家天胡跟红中多呆呆,说不定就开窍了。”
“天胡?”李木森楞了一下:“你又养了条狗?”
“不是, 我给大傻子改了个名, 明北说我给起的名不好,把好狗给叫傻了。”李木森吃了块肉,又举起杯来:“咱就这么说定了, 等晚上我就把天胡放你家, 让天胡和你家红中多呆呆, 学的机灵些。”
“行,只要你放心就行。”李木武一口答应下来。
那边天胡还不知道主人就要把它寄存在这了,它正伸着舌头一脸垂涎地看着红中大口地吃着香喷喷的鹿肉。想起刚才那块鹿肉的美味,它很想过去也跟着吃一口,可感觉到红中身上强大的气息又有些畏惧地不敢靠前。
红中敏感地察觉到天胡地注视,立马警觉地回头看了它一眼,天胡立马讨好地摇了摇尾巴,还自学成才的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卖萌。红中嫌弃地打量了它一番,不屑一顾地扭过头,慢悠悠地扭头走到火炕旁边,趴在蓁蓁的鞋子旁边。
蓁蓁拿脚顺了顺红中身上的毛,好笑地看着它:“吃饱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饭量啊?”
“那只蠢狗对我流口水,实在是影响我食欲,不吃了!”红中向来有些蠢萌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高冷傲娇的神色,别别扭扭的躺在蓁蓁脚底下,假装对天胡毫不在意的样子。
“真能装!”蓁蓁踩了踩红中,“就你那心思能瞒过我?”
红中拿两只前爪捂住脸,一副睡着了啥也没听见的样子。天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红中,见它最自己离饭盆越来越近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才大着胆子凑到了饭盆前,试探着吃了一口,见红中没有起来撵自己,这才放心大胆的狂吃起来。
红中听见吞咽的声音,偷偷抬起头看了天胡一眼,又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明南和明北此时都没注意到红中别扭的心思,此时明南一个劲的逗明北,厚脸皮的明北第一次面红耳赤,不是气的,是羞的!
明北抓耳挠腮恨不得想找个借口溜出去,可又怕被明南抓住把柄笑话自己,正好瞧着天胡吃完了肉正在一遍一遍的舔饭盆,终于找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借口:“我和你们说,这傻狗可缺心眼了,连个兔子都逮不着,天天就追着蚂蚱跑,四叔都快被他气死了,哈哈哈!”明北说完了自己笑了几声方才发现明南和蓁蓁连嘴都没动一下。
“不好笑吗?”明南尴尬地挠了挠脸:“四叔还说给他改名叫天胡呢,说改了名就聪明了,不过傻狗不认这个名。”
明南抓着炕上的一把嘎拉哈扔在空中又一个个的接住:“这狗都四岁了再改名肯定不认,又不是所有的狗都和咱家红中这么机灵,还知道自己有大名小名,是吧红中?”
红中也不装睡了,立马抬起头,冲着明南叫了一声,那一脸得意的劲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在夸它。
蓁蓁一脚把红中的脑袋又踩了下去,试着和叼着饭盆满屋晃悠的天胡沟通,却发现天胡大脑里真的没多少内容,除了想着吃就是想着逮蚂蚱扑蝴蝶,连看家守户的意识都没有,单纯的像红中几个月的时候一样,还不如红烧几块心眼多呢。
蓁蓁惊奇地叹了口气:“这才叫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以前老这么说我四哥真是冤枉他了,和天胡一比,我四哥可差远了。红中,这天胡好歹和你是一个窝的狗,要不要你教教它,好歹也是你弟弟是不?”
红中睁开眼睛,看着冲着自己直摇尾巴的天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搭理它的样子。蓁蓁无奈地点了点红中的脑袋:“你也就是条狗,要是个人的话,就你刚才那眼神能被打死三回。”
晚上李木森回家的时候,当真没把天胡领走,李木武不放心他喝酒走夜路,叫红中把李木森送家去。过了半个小时,红中跑回来了,还叼着天胡睡觉的破垫子,嫌弃地扔在了灶房里,又把自己的厚垫子拖到天胡的垫子旁边。
明北跟到了灶房,看的啧啧称奇:“别瞅着咱家红中很嫌弃天胡的样子,可还真照顾它,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明南一脸坏笑地拍了拍明北地肩膀:“哥也很照顾你,还掏钱请你看电影,是不是感动的心都融化了?”
想想后院那口大肥猪,明北一脸心痛:“总觉得我三哥没长啥好心眼子。”
明西从明南说了来龙去脉,见明北居然能隐约察觉出不对,立马竖着大拇指夸了他一句:“嘴馋使人开窍,要不是为了吃,你绝对不会变这么聪明。”
虽然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话里话外说他傻明北还是听的出来的,他气急败坏地跳到明西的背上勒着他脖子使劲晃:“你说谁傻呢?说谁傻呢?”
明西在军校这几年都练出来了,背着明北完全没有压力,他大笑着往西屋里跑,一个背肩摔就把明北扔炕上了。
李老太在东屋听着几个孙子在西屋闹的天翻地覆,脸上露出慈爱地笑容,嘴上却不饶人:“都是大小伙子了一个个还是这么不省心。”在炕沿上敲了敲烟袋锅子,李老太又补了一句:“别子哇乱叫的了,赶紧睡觉!”
隔壁完全没有听见李老太的吆喝,明北时不时的哀嚎声、明南笑声依然不绝于耳,蓁蓁笑嘻嘻帮着李老太铺炕:“我就喜欢我四哥这个傻样子,一忽悠一个准。”
听着蓁蓁要睡觉的声音,打天胡进来就吓得藏起来的红烧鸡块终于大着胆子出来了,它踱到蓁蓁泡脚盆旁边,轻轻地喔喔了两声:“红中上哪儿了?”
蓁蓁调皮地往它头上甩了些热水:“别找了,红中和它兄弟天胡睡灶房了。你说你一个公鸡,要是无聊就到外头鸡窝找你那群母鸡去,整天跟在红中腚后头干什么?”
红烧鸡块甩了甩头上地水,居然也不害怕了,瞪着黄豆眼愤愤不平地顺着门缝钻了出去,片刻后灶房里一阵鸡飞狗跳地声音,直到外面声音消停下来,蓁蓁才出去瞅了一眼。只见天胡一脸委屈地趴在角落里,红烧鸡块踩在红中的背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瞅着天胡,嘴里还有几根狗毛,那满脸得意的样子,蓁蓁瞧着都想一脸盆给它敲下来。
蓁蓁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醒来的时候明北已经洗完头了,顶着个湿漉漉的脑袋对着家里仅有的一块镜子照来照去。
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蓁蓁打了个哈欠:“一大早上你臭美啥?知道的是看电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对象呢。”
明北耳根子红了一片,他胡乱地擦了擦头发,嘴硬地回了一句:“我这不重视三哥嘛,他这么多年好容易出一回血,我怎么也得洗个头表示下敬意。”
明南叼着饼子站在门口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少拿我当借口,晚上洗脚还得我催三催四的,这会干净起来了,谁信呀。”
明北完全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还拿起大剪子自己修了修头发,这才得意洋洋地胡撸胡撸脑袋出去了。
蓁蓁看着明北把自己的头发剪的和狗啃似的,顿时震惊了:“三哥,你觉得我四哥是不是瞎?”
明南沉默了下:“我觉得可能有点,要不咱不去看电影了吧,我总觉得明北这眼神看上的姑娘也不会多好看。”
蓁蓁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帮着明北说了句好话:“也许这是我四哥唯一一次眼睛好使的时候。”
为了弥补中午吃不着肉的遗憾,明北早上起来就着大饼子把昨晚剩的鹿肉吃了小半盆,打了个饱嗝,他连忙把棉袄外面换了一件干净的中山装,这还是明东穿小了给他的,虽然旧一点,但胜在料子好,穿起来十分笔挺还没有补丁。
明西和明南瞅着他直乐,明北却没察觉什么不对,等到要出门了这才意识到里面穿的再精神也没有,外面套上黑不拉几的大皮袄,再戴个皮帽子,就是再精神的小伙远瞅着也和大叔似的。
明北顿时泄了气,看着外面厚厚的积雪有点不想去了:“要不等开了春再看电影吧。”
“那也行。”明南一口答应下来:“反正我还省钱了呢。”明南往炕上一坐拽着明西就说:“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说这个寒假要相对象。”
明西顺着话头点了点头:“高三相对象都算晚的了,我记得我们上学初三那会都有好多相对象的,是不是明北?”
明北愣了愣,屋里将近三十度的温度已经让他满头是汗了,他的皮袄刚脱了一半又默默地穿了回去:“那啥,三哥,要不咱还是去看电影吧,也许能上新片了呢。”
明南和明西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坏笑:“就是嘛,走走走,哥中午请你吃饭。”
明西自己在部队的津贴很高,全省的粮票也有,他把钱和粮票装好也跟着去凑热闹。明西从仓房里拿出来一个大爬犁,还在木板上放了一个棉垫子,蓁蓁坐在上头明西和明南两个拽着往外走。
如今雪厚又压的实诚,明西和明南拽着爬犁走的飞快,明北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时不时地傻笑一下。也就是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车,要是在后世,指定得出交通事故。
兄妹四人来到水解厂,路过于晚秋住的家属楼的时候,明北就有些磨磨蹭蹭地迈不开步子了。蓁蓁用意识瞧了瞧附近,恰好看到于晚秋领着她弟弟在前头不远处。
明北见马上就要走到于晚秋家楼后了,实在忍不住坐在了一个树根底下,夸张的抹了把额头:“哎呀累死我了,可得坐下歇歇脚。”
明南忍不住朝他踢了一脚雪:“一路上都是我和二哥拉着蓁蓁,你累个屁啊,赶紧起来?”
“我真走不动了,三哥。”明北坐在地上砸了砸嘴:“我有点渴,要不去谁家要碗水喝。”
蓁蓁默默地递过去自己的水壶:“奶给我灌的蜂蜜水,要不你喝口。”
明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咋还矫情起来了呢,以前渴了不都吃雪嘛?”他四处看了一圈找了一处干干净净没有人动过地方:“那边雪干净去吃两口去。”
“太凉了,炸牙。”明北一脸地不情愿,眼睛忍不住往旁边的楼上瞄了一眼,只可惜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里头似乎还钉了塑料布,窗户里灰蒙蒙的,啥也看不见。
“你昨晚啃冻梨的时候咋不嫌炸牙呢?”蓁蓁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眼看着于晚秋越走越远,实在忍不住说道:“哥,我刚才看到晚秋姐过去了,要不咱问问她哪里有水喝呗。”
明北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也顾不得胡噜屁股上的雪,一个劲地伸着脖子往前瞅::搁哪儿呢?我咋没看见呢?”
蓁蓁一脸无辜的往前指了指:“过去半天了,我看着你脚疼,就没告诉你。”
明南和明西顿时捧腹大笑起来,明北也顾不得上别的,一个劲儿地往前追:“你们赶紧的别耽误事了,一会电影该开始了。”
明西看着明北无比麻利的腿脚,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呦,现在不累了,你这恢复的也够快的呀。”
明南挤了挤眼睛,狭促地冲着明北直乐:“我看咱家老四不是腿累,是心累。”
明西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年纪不大想的不少,初中没毕业就想着相对象的事了。”
眼瞅着明北都一步一步地都快蹿没影了,明南和明西两个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前拽着爬犁,蓁蓁团了个雪球,丢在明西腿上:“二哥,你说你咋不着急呢?我记得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肉包了,你说你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明西脸色一变,讪笑地回过头来:“我这上的军校,不让谈恋爱。”
“没事,我告诉奶把你留意着,保准等你一毕业就能娶上媳妇。”蓁蓁看了哈哈大笑的明南,又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三哥你甭笑二哥,你比他毕业还早呢,明年夏天奶就能把姑娘给你领家来。”
明南像老母鸡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嘎”地一声止住了笑,脸上又红又骚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明西笑着拍了拍明南的肩膀,回手拍了下蓁蓁的脑袋:“小丫头片子,给你四哥出气呢。”
“那倒不是。”蓁蓁皱了皱鼻子:“主要是你俩走的太慢了,看不着四哥巴结于姐姐的样子我着急。”
明北大步接小步地走了一二公里,才远远地看到于晚秋的身影,他也顾不得雪深难走,连跳带蹦的终于撵上了于晚秋姐弟俩,气喘吁吁地叫了她一声。
于晚秋诧异地回过头,等看到明北时微微一笑:“好巧,这么大的雪怎么来水解厂了。”
明北用手闷子抹了抹鼻尖上的汗,一脸傻笑地回头指了一下:“我二哥三哥回来了,想看电影,我就跟着他们来了。”他看着于晚秋耳朵根子又开始发红,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也是去看电影,这不年底我爸多发了几张票,我弟在家闲着没事就闹着要去看电影。”于晚秋笑了笑,拉着弟弟又往前走:“就是最近没啥新片子,都是之前看过的那几部,觉得有点腻歪。”
“可不是咋地。”明北憨憨地笑了两声,又回手指了指空无一人地后方:“我也是陪着我哥和我妹看。”
于晚秋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蓁蓁的影子,好奇地问了一句:“明蓁在哪里呢?我咋没瞅见她?”
明北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明西三个没有跟上来,他揉了揉鼻子,脸都快笑僵了:“我二哥三哥拽着我妹的爬犁,我这不先跑着去买票嘛。”
于晚秋点了点头,拉着弟弟继续往前走,明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后面,想开口又找不知道说啥,只能一个劲儿地看着于晚秋的背影傻笑。
明南和明西两个拉着蓁蓁一路追赶,眼瞅着快到电影院了才看到明北的声音。明西拽了下明南挤了挤眼睛:“咱不着急,给明北一个表现的机会。”
蓁蓁隔着远看不见明北的表情,便用意识去看,只见明北看着售票窗口“两毛钱一张票”的字样有点傻眼,耳朵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一片雪白:“电影票涨价了?”
“恩。”于晚秋点了点头:“外面来看电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职工提意见,这不涨价到两毛钱一张票了。”
本来想等明西过来买票,可他当才又当着于晚秋的面说自己跑到前面来买票,看着于晚秋要在等蓁蓁,他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一脸肉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半天才数出八毛来,哆嗦着把钱伸到售票口,心疼的脸直抽抽:“买四张电影票。”
里面很快接过钱数了数,扔出来四张票,明北把手里剩下的五分钱揣口袋里,攥着票又带上了手闷子。
明西在部队练射击眼神好使,虽然因为具体太远看不清楚,但通过明北的举动也猜到他买上了票。拽了拽手里的绳子,明西两眼笑的弯了起来:“走,看电影去。”
等了两三分钟,明西三人才过来,蓁蓁从爬犁上跳了下来,挽住了于晚秋的胳膊:“晚秋姐,好久不见了,你越长越漂亮了。”
“油嘴滑舌。”于晚秋捏了捏蓁蓁胖嘟嘟的小脸,把手里的票递给检票员,明北连忙跟了上去。
蓁蓁看电影不喜欢往前面凑,一个是觉得晃眼二是觉得后面更清净一些,于晚秋和蓁蓁以前看过几次电影,已经熟悉她的喜好,直接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最后一排。
明北眼睁睁地看着于晚秋一边一个被蓁蓁和于家小子占了座位,只得退而求其次坐在了蓁蓁旁边。
明西把爬犁放到脚底下,还没等坐下,明北就偷偷摸摸地伸出了手,压低声音悄声说:“哥,给我电影票钱,八毛。”
明西笑了笑,一巴掌把他手拍了下去:“你都买票了你就请呗,咋还问我要钱呢?”
明北顿时急了,可他又不敢大声,只得侧着身朝明西挤眉弄眼:“那啥,不是说你请嘛?”
“昂!”明西故意装傻地看着他:“那谁让你买票了?”
明北嘴皮子向来不好使,他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作业本攒了大半年的钱就这么没了,心疼的眼圈都有些红了,可想着身后坐着于晚秋,明北又不敢吱声,只得愤愤不平地看着明西。
见明北当真了,明西连忙笑着从口袋里挑出一把钱塞到他手里:“给你给你,可别掉猫尿,人家姑娘可看着呢。”
背对着明秋数了数手里的钱,明北发现明西居然给了自己九毛八,立马揣到口袋里咧着嘴直乐:“下回我还跑前头给你买票。”
明西笑着揉了揉明北的脑袋:“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