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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您为了和我下棋, 特地从京市追到了沪市?”容枝拍开两边垂下来的假发, 露出戴着口罩的面庞, “这样您也能认出来我呀?您的眼神真好。”
谭爷爷紧张地搓了搓手:“我……我和你谭奶奶在京市呆久了, 就想出来走走。听你谭叔叔说,你在沪市路演。我们就想顺便过来玩玩儿……”
说完,谭爷爷还指着容枝的打扮, 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好看, 这样也好看的。我也是多看了几眼, 才认出来的。”
谭奶奶从后头拽了他一把,谭爷爷立刻闭了嘴。
谭奶奶走上前, 先扫过了越铮, 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了容枝的身上:“唐突了。你什么时候离开沪市?我和你谭爷爷请你吃一顿饭。”
越铮闻言, 眸光闪了闪,突地想起来——
谭国凯请了老父母出马, 以更好地接近容枝。同样的, 他身后不还有严世翰几个人吗?没有谁会乐意, 看着吱吱再多出一个爸爸的。
“可以吗?”容枝突然转头问。
越铮愣了下,半天才敢确认, 容枝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越铮掐了掐指尖,因为过于用力,手指头立刻就红了。毫无疑问,他并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问我?”
“嗯, 今天先约好了和你在沪市走走的。”
尽管知道容枝并没有别的意思, 越铮抬手将容枝的毛衣领往上提溜了一下, 然后才强自恢复镇定,道:“当然可以的。”
容枝才又看向谭奶奶:“晚上八点见?”
“好,好的!”谭爷爷突然大声应道。
容枝抬手冲他们挥了挥:“那现在,先拜拜了。”
谭爷爷张了张嘴,最后只汇成了两个字:“再见。”
他们一直目送着容枝的身影远去。
谭爷爷哽咽道:“前两次来家里的时候没有仔细瞧,今个儿仔细瞧过了。他长得很高,气质也好。如果真有人收养了他,那收养他的家庭,一定也很好……”
谭奶奶点头,同时也皱了下眉。越是优越的家庭,越不太可能放手,让容枝和他们相认。但到底是养恩大于生恩,他们也没有什么立场去争执。
谭爷爷擦了擦眼角:“他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呜呜呜……”
谭奶奶:“……”
等谭国凯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就正好撞见外头杵着的这对老夫妻。
“您二老怎么来了?”谭国凯皱了下眉,“身边连人都没有跟?胡闹。”
谭爷爷转过身子,背对着谭国凯:“你来找我孙子,都不带上我们……”
谭国凯按了按鼻梁:“你们都知道了?”
“当然!”
“刚才我见他了。”谭国凯突然放低了声音,“我没想到,其实他就在身边。但仔细想一想,他和我曾经脑子里勾勒过的形象很接近。如出一辙的乖巧,聪明却不锋芒毕露。”
谭爷爷颇为赞同地道:“和你年轻的时候很像。”
谭国凯也非常不要脸地点头。
和他当年一样的遇事沉稳。
谭奶奶在一边:“……”
吹够了吗?
他们乔装打扮站在这儿这么久,已经吸引了太多注意力了!
谭爷爷突然中止了狂吹容枝的举动,转而道:“我们约了小容晚上吃饭,但是……但是没约在哪里吃饭啊,怎么办?晚上会不会见不到小容了?”
“约了吃饭?”谭国凯不由微微一怔。
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才和容枝坐下来说了没几分钟,处处都要小心,免得让容枝受惊。
结果父亲不声不响的,就约了容枝一块儿吃饭?
谭国凯在原地站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才笑了出来,这一次他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轻松:“没事,我去联系。”
一旁的谭爷爷猛地攥紧了妻子的手:“我们去买点礼物吧!”
谭奶奶点头,并且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二人果断地上了车,然后无情地抛下了儿子。
严世翰几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里休息解乏。
等听清越铮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们一致解除了对越铮的排斥、抵触以及攻击,最终再度达成一致,决定一同对外。
至于这个“外”,当然就是谭国凯。
晚上吃饭的包厢是越铮订的。
因为有容枝、严世翰、简峻一一块儿出席,越铮特地将包厢定在了一家私密的私房菜餐厅。
包厢很大,足够容纳下十来个人。
容枝带着越铮在沪市四下走了走,然后就提前到了这家餐厅。
他们落座以后没多久,谭国凯三人也到了。
谭国凯扫了一眼摆满整张大圆桌的碗筷,顿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还有其他人吗?”
容枝点头。他顿了下,又补上了一句:“想要给谭先生介绍几个比较重要的人。”
一旁的越铮听了,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勾了勾面前的杯子。
重要的人……
严世翰他们于容枝来说已经是重要的人了?
那他呢?
“还有谁呀?”谭爷爷疑惑地出声问。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几个身形高大,浑身散发着不善气息的男人,依次走了进来。
如果再配上个BGM,那就是电视剧里标准主角出场时的味道了。
谭爷爷、谭奶奶已经呆住了。
谭国凯尽管心里早就有数,但等真正看见的时候,又再联想到刚才容枝口中说“想要给谭先生介绍几个比较重要的人”,谭国凯心底的滋味儿立时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当然,谁也不会知道,刚才在门外,为了谁先进门,男人们就已经先打过一架了。
等男人们都走进门来,他们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对老人。
男人们虽然此时极为抵触谭国凯,但面对老人,还是有礼地打过了招呼。紧跟着便往容枝身边走去。
可容枝右手边已经坐下一个越铮了,于是就只剩下左边的位置了。
那么,这个位置归谁?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男人们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周经挡开了他们,对他们作了个口型“我来”。
严世翰、简峻一骤然想起来,周经和谭国凯昔日有几分交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让周经出马也没什么不好。
二人对视一眼,忍了。
终于,大家都落了座。
服务生也开始上菜了。
只是每个进门上菜的服务员,都觉得房间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就像是……像是掉进猛兽丛里了一样。
“趁着还没有开始吃饭,谭先生有什么话想说,现在可以说了。”严世翰出声。
谭国凯攥紧了筷子,没有急着出声。
而谭爷爷倒是急得不行,但他又不能越过谭国凯开口。这些话,都必须得由谭国凯亲自来交代才行。所以他只能生生憋着,憋得脸都红了。
容枝瞥见了谭爷爷的模样。
他递了张湿巾纸给谭爷爷:“谭爷爷降下温?”
谭爷爷看也不看,只觉得心下感动,他接过湿巾纸就糊在了脸上,冰凉的温度让他哆嗦了一下,嘴上还道:“舒服,舒服……谢谢,谢谢……”
这时候谭国凯环视一圈在场的人,然后才盯着容枝,低声道:“容枝,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容枝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一口将嘴里的小番茄吞了下去:“唔,您说。”
“我是你爸爸。”
“唔。”
容枝的反应极其的平淡,平淡得几乎让谭国凯以为他根本没听清。
谭国凯张了张嘴,一副正打算再复述一遍的样子。
那头简峻一冷嗤一声:“不好意思,我也是。”
严世翰笑了笑:“多新鲜啊,我也是吱吱的爸爸。”
周经收起敲击桌面的手指:“嗯,我也是。”
越铮想了想,还是没掺合进去。
毕竟再张口自称是容枝的爸爸,他都没有那个底气了。
谭爷爷和谭奶奶昏了头。
“你们……你们都是……?”
谭国凯蜷紧了拳头,语气倒是出奇的镇静:“当初的实验,分为两组进行。第一组成功了,第二组被中止了。我们的名字都在第一组的名单里。”唯有越铮。
谭爷爷结结巴巴地问:“所以,所以没法确定,谁才是小容的亲生父亲吗?”
“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谁?”男人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当初负责第一组试验的那个女人。”谭国凯顿了下,又道:“但她已经失踪多年了。”
包厢里骤然沉寂了下来。
容枝低下了头,像是百般无趣似的,慢吞吞地玩弄着手里的勺子。
金属勺子的凸面映出了他的面孔。
不太好看。
有点丑。
容枝对着勺子鼓了鼓脸颊。
然后就听见一旁的简峻一猛地扣下了手中的碗,随后冷声道:“没有结果也很好。”
严世翰骤然回神,也跟着出声:“当然,结果如何……”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相比之下,他们其实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去知道真相的欲.望了。
毕竟一个真相,还没有容枝一个笑脸来得重要。
周经从容枝手边拿过一张湿巾纸,擦了擦手,低声道:“当然,这并不重要。”
反正他们坚信,容枝是他们的孩子就行了。
谭国凯骤然冷静了下来,他想到的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一组的名单上一共有六个名字。”
严世翰猛地变了脸色:“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
越铮摸了摸鼻子。心说,我还是个冒牌的呢,还得去掉我占的名额呢。
谭国凯这会儿根本没看破越铮的心思,所以他只是扫了越铮一眼,并没有将越铮的秘密捅破出来。
谭奶奶这个时候开口了:“很早以前,我们就得知了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个时候,他大概只有那么一丁点大。照片里,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小。那时候我们就做好了要抚养这个孩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后来项目终止,项目负责人带着孩子跑了。”
“简先生说得没错,其实小容究竟是谁的血脉,意义并没有那样的重要。毕竟从一开始,谭家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抚养他。谭家为他留出来的那个位置,一留就是二十年。二十年,纵使没有见过面。那一点情谊,也已经在思念中长成参天大树了……”
谭爷爷在一旁拼命点头,表示附和谭奶奶的话。
“啪”的一声。
容枝放了下手里的勺子,金属质地的勺子碰撞瓷盘,难免发出了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忙住了嘴,转头朝容枝看过来。
容枝抬起眼。
水光在他的眼底跃动。
男人们心底一揪,张张嘴,本能地想要说点什么话来抚慰容枝。
容枝翘起了小拇指,他出声:“嗯,我需要这么一丢丢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事情。”
越铮道:“我们先吃饭。”
容枝点点头,五官刹那显得轻松平和了许多。
容枝捏着筷子,刚要动手。
“我来。”越铮按住了他的手背。
容枝的手背是冰凉的,相反,越铮的掌心却有些过分的烫了。
容枝不自觉地转头瞥了他一眼。
越铮知道容枝在看他,他不自觉地绷住了身体,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正常:“我给你捞丸子。”
简峻一一手抓起汤勺:“我来。”
严世翰不疾不徐:“吱吱吃虾么?”
一旁的谭爷爷惊了下,他目光恍惚地来回扫了几眼,最后一拽谭国凯的袖子:“你笨啊,你愣着干吗啊?表现啊!快去表现啊!”
谭国凯:“……”
谭爷爷抓起公筷塞到他的手里:“没看见人严先生都给小容挑鱼刺呢!”
谭国凯顿了顿:“……我,好像,不会。”
“夹菜你也不会?”谭爷爷一脸震惊,仿佛看见自己白养大了这么个儿子似的。
谭国凯没吱声。
再应声,那不是显得有点丢脸了吗?
但事实上,他的人生中,的确没有过主动给人夹菜的经历。更不要说,给人挑鱼刺、剥虾壳、盛粥盛汤了……
谭家压根儿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谭国凯只好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他们的动作。
哦。
夹菜很轻松的。
只要弄清楚容枝的喜好,然后用公筷夹给他。
挑鱼刺麻烦一点,也比较耗时间。
有什么技巧能学吗?
有专门教人挑鱼刺的培训班吗?
谭国凯恍恍惚惚地想了很多,一顿饭也没吃个名堂。
等半小时后,容枝都放下筷子了,谭国凯面前的饭都凉了。
“困了。”容枝打了个呵欠。
“那,那小容早点回去睡觉吧。”
容枝应了声,推开椅子站起身,先礼貌地和两位老人打了招呼,然后才和越铮先一步走了出去。
谭国凯则叫住了严世翰等人。
等越铮开车将容枝送回酒店的时候,谭国凯才递了一个文件给男人们:“你们看看吧。”
周经当先接了过去,翻开文件。
“……越铮,在第二组的名单里?”
“……他不可能是吱吱的爸爸?”
……
第二天一早。
容枝就带着顾晓海坐了飞机,直奔横店。接下来的路演行程,他都一块儿推掉了。他不属于男一男二的行列,去不去,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宋时明月》要开拍了。
前期的戏份都将在横店完成。
所以等严世翰几人找上门的时候,当然扑了个空。
“吱吱不会生气了吧?”严世翰微微傻眼。
说完,男人们齐齐地转头看向了后头杵着的谭国凯。
谭国凯:“……我的错?”
“当然!”
谭国凯按了按鼻梁,立刻定了机票回京市。
剩下的男人们瞥见他的动作,生怕被谭国凯抢了先,于是也毫不含糊地统统定了机票。
谭国凯回到京市同样扑了个空。
然后他才想起来,靳蔚明前两天给他打了电话,似乎是在电话里通知,说剧组马上要开机了。
难道……容枝走得那么快,是因为去了剧组?
谭国凯冷静下来,等安置了谭爷爷和谭奶奶,并且嘱咐了,不许他们再乱跑之后,赶紧让小保姆给自己收拾好了行李箱。
开着车出大院儿的时候,谭国凯从后视镜瞥见了后头的车。
那辆车有点眼熟……
是唐小云的!
“刺啦——”
谭国凯猛地踩下了油门。
他打开车门,快步走下去。
他敲开了唐小云的车窗:“干什么去?”
唐小云对上谭国凯的面孔,莫名觉得谭国凯的脸色看上去更见冷厉了,越来越有谭奶奶的威严了。
但唐小云还是坦白道:“我去找容枝,最近都没看见他。”
想去找容枝?
唐小云想去找容枝?
找容枝干什么?行不轨之事?
谭国凯的脑子里几乎一秒被冲翻了。
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许去!”
唐小云叹了口气:“谭叔,我知道,您不希望我乱来害了人。但我对容枝,是真的很有好感。我没打算胡来。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也许容枝对我同样有好感呢……”
“好感个屁!”谭国凯一手按在了他的车窗玻璃上,手下力道之大,竟让唐小云生出一种,男人会将车窗捏碎的错觉。
唐小云愣愣地看向谭国凯,有些不习惯男人这样的姿态。
“在我们都没有恋人的情况下,彼此接触,很……很不可饶恕吗?”唐小云哑声问。
“当然!”谭国凯的声音铿锵有力。
唐小云牢牢攥住了方向盘:“谭叔,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哪里不同了?”
他是我儿子!
这句话卡在了谭国凯的喉咙口。
但他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出来。
毕竟那该死的狡猾的富有心计的严影帝,已经先开了发布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严影帝才是容枝的父亲。如果再冒出来一个别的人,那岂不是很引人怀疑吗?
谭国凯勉强才将那句话咽了下去,然后板着脸,冷声道:“我父母很喜欢他,已经认他作干孙子了。”
唐小云有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那又怎么样?”
“所以,谁都行,他不行……”
“可我就喜欢他!”
“那你有胆子,现在,开车进我院儿里,把这话跟我妈重复一遍。”
唐小云皱紧眉,还真的将车打了个转儿,朝着那边院子去了:“谭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好不容易就喜欢这么个人……”
说着,唐小云一脚轰油门,转眼就到了谭家的院子外。
唐小云打开车门,哒哒哒地进了院子。
谭国凯冷着脸走回到车边,拉车门,回到驾驶座。
他很放心。
毕竟这会儿老两口正沉浸在认了孙子的喜悦中,谁来破坏都不成。
唐小云和谭家来往多,关系也比较亲近。
见他进门,谭爷爷笑眯眯地招呼他进了门:“小云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呀?晚上陪爷爷一块儿下棋呀。”
唐小云动了动唇,心底一往无前的心情占据了全部。
他说:“听说您认了容枝作干孙子?”
谭爷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谭国凯说的。于是他马上点了点头。
“我……”唐小云攥了下手掌,“谭爷爷,您也知道,我很早就出柜了,我现在喜欢容枝,但谭叔不让我喜欢……我嗷——”
谭爷爷一脚踹过去:“老子的烧火棍呢!”
“拿老子的烧火棍来!”
……
三月的横店,温差较大。
顾晓海将容枝的打扮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不会有半点风灌进去之后,他才放人下了车。
他们才刚从机场过来,到剧组酒店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才是正式开机。
剧组并不缺资金,靳蔚明大手一挥,给顾晓海也分了个房间。
顾晓海将容枝的行李整理好,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因为拍摄条件比较艰苦的原因,容枝身边没有带女性助理。一切都让顾晓海顶上了。
等顾晓海走了后,容枝就脱下了厚厚的外套,然后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盯着浴缸发呆。
其实这两天,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还记得手机里唯二留下的那两张照片。
那是刚出生时,和出生一段时间后的他,和母亲的合影。
照片里,母亲穿着的白大褂。
第一张照片里的母亲,面色冰冷地注视着镜头。
而第二张里,她的视线却偏移了镜头。她的目光放在了小容枝的身上,目光里带着克制的柔和。
他又想起来那天在餐桌上,谭国凯说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基因究竟来自谁。
那个人就是全权负责项目的女人。
女性。
全权负责项目。
白大褂。
……
这个人,会是外公外婆口中,因为生产他,而不得不去国外疗养多年,从此再没见面机会的母亲吗?
真的……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是为了躲避当年的当事人追责,逃往了国外吗?
容枝无意识地伸手碰了碰水。
烫!
容枝飞快地缩回了手,然后关掉了热水龙头,转而打开了凉水龙头。
他将手伸到凉水下冲了冲。
冰冷的触感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面上都浮现了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晕。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谁?”
外面没有人应答。
当然,或许是因为隔着浴室门和房间门,所以外头的人听不见。
容枝只好裹上浴袍,擦了擦手,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走了出去。
门一开——
露出了外头一张风流不羁的脸。
男人扎着长发,一双丹凤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容枝。
他的目光突然停滞住了。
他盯住了容枝略见绯色的面庞,还有往下的一截儿被热气烘得发红的脖子。
靳蔚明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太好看了。
他刚刚是在洗澡吗?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实在太令他念念不忘。
所以现在靳蔚明脑子里都还深深刻着,容枝像是小人鱼一样的印象。
他脑子里甚至不自觉地勾勒出了,容枝浸在水里游动的样子……
容枝皱了下鼻子,伸出手:“你流鼻血了。”
靳蔚明一抬手:“啊?啊……”
他恍恍惚惚地抓起容枝的手就要给自己擦血,容枝的手却往后一缩,让浴袍的袖子怼在了靳蔚明的鼻子前。
“……你,擦擦吧。”
那语气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