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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因外场村习俗,远道服丧的宾客,需至村头酒家吃丧宴,我和夏千阳各自在房间收拾行李,比旁人去得晚了些。
待我们准备出门时,夜幕已彻底降低,村里并无路灯,一到夜晚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加之村路又坑坑洼洼,我和夏千阳打着手电,一前一后,走得极慢。
夏千阳吹着口哨,单手插兜走在前面,回头对我说:“你刚才看到没?住我们隔壁也是从外地赶来服丧的,有个妹子长得不错。”
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夏千阳,这种鬼地方你都想着勾搭妹子,你脑回路真清奇。”
“你懂什么?越是这种地方,妹子越需要保护。”
“你姐我也是妹子,咋不见你保护我?”
夏千阳像看怪物一样看了我一眼,发出几声夸张的大笑。
突然,他捂着肚子弯下身体,哀声说道:“不行,我肚子忽然疼起来了,我去路边方便一下,你、你等等我。”
“就你这样,才不指望你保护我呢。”我在他身后嘲笑道。
他似乎真不舒服,并未回嘴,一溜烟就跑到一片漆黑的农田里,不见了踪影。
夜风拂面而过,此时正值七月盛暑,然而这漆黑村落的夜晚,却平生几分凉意。
我不由得抱住臂膀,今日第二次打了个寒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千阳还没回来,悄无声息地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由得心里发慌,喊了他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心里犯嘀咕,丫不会这么不靠谱,和我玩这种恶作剧吧?
正思忖间,回身一看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竟起了一层大雾,白茫茫一片。
再看向刚才夏千阳失踪的那片农田,早已被白雾吞噬,丝毫看不清踪影。
我有些心慌,也不敢随意走动,这白雾来得突然,一看便知有猫腻。手电光依旧微弱地亮着,却丝毫穿不透这浓郁的白雾。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不过在这鬼气森森的荒野村落,真的发生鬼打墙,我也不会惊讶。
忽然,斜刺里冲出一道身影,带起一股渗人的凉风,猛地将我扑在地上。
我学过散打,若在平日,这种程度的偷袭我是可以躲过的,可眼下困在浓雾中,我的反应能力也迟钝了几分。
瞬间,身体就被压在冰凉的地上,腰被撞得生疼,下一秒,一具冰冷坚硬的身体扑上来,将我死死压住。
我抬眼望去,不禁吓得一声尖叫。
偷袭我的根本就不是人!
是个白衣女鬼,漆黑长发垂在两侧,将那青白死灰的面孔衬得愈加狰狞可怖。
那女鬼压在我身上,一双死白的枯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一条长长的红色舌头晃悠悠从口中吐出,吊在下巴上,竟落了一滴口水在我脸上。
顿时传来一阵腥臭,那是死尸的腐烂味,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惊恐之余不由升起一阵怒意。
我握紧右拳,本能地对准女鬼那张苍白的脸猛挥过去。
“砰!”
女鬼的头被打得转了一百八十度,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僵住,似乎没料到我会用这种方式反击。
人在极度紧张时,往往会迸发出超乎寻常的潜力。趁她掐住我的手有所松动时,我心下已悄然有了主意。
凭借散打训练出的素质,我猛地将她枯树枝一样的手腕扣住,一跃翻身反客为主,将那女鬼死死压在地上。
女鬼反应过来,“嘎吱”“嘎吱”地扭过头,翻白的眼珠转了转,对准了我,顺势就要再次掐我脖子。
我心下冷笑,岂会再给你机会?
又是一拳,这次我狠狠打在了她鼻子上,霎时,那女鬼的鼻子被打歪了,斜在脸上,本就诡异的苍白面孔更加扭曲狰狞。
我吃痛地捂住右拳,这女鬼身体硬得像石头,这一拳下去我也痛得不轻。
女鬼似乎被我激怒了,竟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咬我脖子,那张嘴足足裂到了耳根,看得我不寒而栗。
我却来不及尖叫,立刻松开她,一个侧滚翻,半蹲在地上。
女鬼嘶吼着,从我身后扑来,我侧眸一瞥,心想正中下怀。
当她冰凉的枯手朝我脖后伸来,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带,一个过肩摔,将她整个身体狠狠砸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
“咚!”
一声闷响,伴着女鬼压抑的呻吟,她彻底倒在地上,想来这一下摔得不轻,她迟迟没站起来。
“你、你这人类,怎么对人家这么凶?”女鬼一脸幽怨,竟扯出几分哭腔。
我一听这话,更加恼火,明明你这鬼物偷袭在先,老娘这是正当防卫!
正要反驳,忽见倒地女鬼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脸,猛地直起身体朝我面门扑来,我蹙了蹙眉,难怪这鬼物跟我扮可怜,原来又要玩偷袭把戏。
可惜,我不会任你宰割。
我看准女鬼的攻击动线,迅速向后翻下身体,躲过她正面突袭,又以掌撑地,飞起一脚便朝女鬼脖颈踢去。
女鬼被我踢飞几米开外,落在地上捂住脖子,不住地咳。
我也急忙站直身体,警惕地盯着她,再不敢掉以轻心。
似乎看出我不好惹,那鬼物只怨毒地瞪了我一眼,便飞身而逃,不见了踪影。
这下,白雾彻底散开,露出原本的黑。
我腿下一软,不由得坐在了地上,刚刚太过紧张,眼下放松下来,才发觉已是出了一身冷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夏千秋!”就听夏千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拧亮手电,循声望去,看到他从农田朝我小跑过来,一脸担忧。
“我刚才站在路边喊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在那一个人比比划划,我以为你中邪了。”
我哭笑不得,差点忘了,刚刚那女鬼施了一团白雾,将我和她困在其中,夏千阳定是看不到的,在他看来,我就像神经病一样独自跳来跳去。
还是不要告诉他这地方真有鬼吧,毕竟这厮平日看起来怼天怼地的,其实胆子根本不大。
于是我站起来伸了伸腰,开口道:“你也去太久了吧,我都做完第八套广播体操了。”
说罢,我怕他再追问,便不由分说将他拉走,催促道:“快走吧,再不去连汤都没得喝了。”
夏千阳倒也没追根刨底,乖乖跟了上来。
我却在那时,清晰地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
我陡然一惊,冷汗再次涔涔而下。
我听出了那声音是谁的,妖娆魅惑,透着几分低沉的暧昧,那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梦中对我痴缠不休的男子,他就在附近,而且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