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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渊用洞天镜查看别邸的情况,是想知道有没有人追查到聂辛的下落。
答案要么是查到别邸这里了,那个重生的主角已经知道聂辛曾住在沈家二公子的别邸,要么就是没查到。
可洞天镜却在关键时刻不顶用了。
有人在刻意阻碍他,这个人是谁?
沈明渊很快想到了聂辛。
原著中,之所以重生者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私奔的二人,正是因为聂辛掩盖踪迹的手段卓绝,就连拥有窥天镜和洞天镜的沈家,都没能第一时间找到被他藏起来的沈二少。
他当时没有详细描述其中细节,但也可以推断出一二。
即便是发觉自己被人‘骗’了,‘算计’了,沈二少也是他聂辛的人,无论是沈家、还是别的什么主角,只要他不愿意,谁都别想找到他们。
只是,如今的他,可不是什么聂辛的人啊……
既不是爱人,也算不上有仇。
沈明渊不敢肯定,如今的聂辛是否会像原著中那样,费尽心思地掩盖一切踪迹,叫那个重生者如原著般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来追查聂辛下落。
即便没有黑化,聂辛也不是傻子,躲在沈家的确能安全一段时日,但追杀他的人若是一路查到了沈家,他就有可能借沈家的势力,不说将之前追杀暗害他的人都干掉,至少也能拽出幕后主使的尾巴。
打上门来的又不是他,他也是受害者,没人能说他的不是。
正是因为下意识觉得聂辛有着这样的打算,在发现洞天镜无法窥探自己别邸的情况时,沈明渊才觉得有些惊讶。
他忽然觉得,对于这个心性尚且没有扭曲的聂辛,他也许没有自认为地那般了解。
不知该高兴还是苦恼。
方才系统给了他一个能感受到对自身杀意的金手指,那股不详的感觉还悬在他的心头,像是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利剑。
沈明渊心中笃定,这个想杀他的人,定然是正在追杀聂辛的重生者。
秦焕之。
他将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眉头逐渐锁紧。
西陵门赤金刀,秦焕之,一个还没见面,就凭着前世记忆,对他沈二少抱有深仇大恨的主角。
秦焕之的灵窍是火系,可以说是克制了金系的聂辛,以及除了他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木系灵窍者的沈家。
他必须尽快确认秦焕之的行踪,确认他走到了哪一步,好及时做出应对。
沈明渊连洞天镜都没关,急匆匆向楼下掠去,打算直接将聂辛找来,让他将隐匿行踪的迷障除去。
结果便是,刚出了藏机阁,便瞧见聂辛守在门外,像是在等他。
他竟不做声地跟来了。
能够省去找人的功夫,沈明渊自然高兴,可一想到聂辛一直不做声跟着自己,心中又放松不下来了。
“聂大侠。”
他迎过去,云淡风轻的微笑将一切思绪都藏去,“我正好在找你,有事相求。”
聂辛从他出现在门口,视线便落在他身上一刻也未挪开,直直注视着人一路走近,一双眼逐渐变得明亮。听了这话,他微一挑眉,嘴角勾出笑意,“哦?”
……靠。
长得帅了不起。
险些被这一幕晃了眼,沈明渊的微笑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将‘他是不是在故意撩我’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错觉丢到脑后,尽量保持自然,“聂大侠是否在我的别邸附近留了些藏匿行踪的术法?可否暂时将那些先撤去?我有些事情要办。”
旁边也没什么外人能听到,就算听到了,也不必害怕被人知道,沈明渊便直接说了。
聂辛眼中的笑意霎时褪去,声线带出了三分冷意,“沈少爷如何得知?”
“你忘了,我是沈家的人,想知道些什么,自然容易得很。”
他再次搬出两人初见时的那套说辞,将聂辛的疑问堵了回去,但凡识相的人,都不会对他人家族的秘辛过多询问。
聂辛果然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明渊以为他还有顾虑,补充道,“聂大侠照做便是,我不会因为怕事就赶你离开沈家,只是想掌握更多信息。”
“呵,”聂辛忽然嗤笑了声,听起来似乎并不认同,“沈少爷就这么笃定,是我为了躲避追杀做的手脚。”
沈明渊皱眉,“怎么,你没有做?”
反问的话一出口,他便又舒展了眉头,心中了然。的确,聂辛若没有在别邸周围布下迷障,才更说得通。
可沈家就这么被当刀子借去用,沈明渊心中还是不太舒服。
这个不舒服和种种揣测,他没藏着,都摆在脸上。
聂辛瞧见了,眸中神色更加晦暗,顿时也不悦起来,薄唇抿成道冰凉凉的线条,“沈明渊。”
正打算掉头离开,回阁中再想想办法的沈明渊应声抬眼,没说话,那神情却很直白,像是在问,怎么?
聂辛朝他靠近了一步,似乎这样才能更好地说清,“我的确不想被找到,所以沿途都做了些手脚。但别邸周围的那些,在瞧见你进了这藏机阁后,我便猜到你不放心,无论是迷障还是障眼法,我都早早撤去了。”
他忽然解释了这么一大通,说完之后又沉默下来,一眨不眨盯着沈明渊。
后者没反应过来,不知聂辛在等他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明明是极寻常、又极合理的一句应答,聂辛听了却像是被拔去了几分心力,恼怒烦躁没了,可还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他莫名从这样一句寻常又合理的话语中,听出了冷淡之意,倍感失落。
可要是此时问他,要听到什么样的回应才会心满意足,聂辛却想不出来,甚至连不满的点在哪里,恼怒、烦躁的原因是什么,都想不清楚。
只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却不知想要的应是什么样,
梦中那样吗?
似乎也不尽然。
沈明渊瞧他拉着个脸,没有多问,转身又进了藏机阁。
他的焦虑不安都踩在脚下,再也没了方才的从容,三步并作一步,借着灵力唤出的气流,比下来找聂辛时更急匆匆地回到洞天镜前。
迷障还在,别邸的情况无法看清。
若聂辛说得是真话,那么此时阻碍洞天镜的,只会是另一个人,重生者,秦焕之。
这样一来……
沈明渊无意识攥紧了拳头,若是秦焕之的手笔,那他就没有费心驱散别邸周围迷障的必要,单是无法看到有谁靠近过别邸,就足以证明事态的严重。
秦焕之已经知道聂辛的下落了,不久前那股冲自己而来的杀意,很可能是秦焕之猜到自己和聂辛在一起,从而胡乱脑补了什么之后、生出的滔天恨意。
以秦焕之的性格,就算是他不要的、恨着的人,也绝不会允许被另一人先行占有。
毫无疑问,这股滔天恨意,定会牵连整个沈家。
因为是沈家将聂辛藏了起来,是沈家在这个时候会护着自家二少爷,是沈家持有能扭转一切的窥天镜。
沈明渊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想了多久,洞天镜中的景象变幻着,展现着别邸今日的样子。
他正想着,为何秦焕之不将迷障做得更彻底些,让他连别邸今日的情况也看不清,好无从判断他是哪一天查到这里的。
像是要解答他的疑惑,画面中忽然窜起大火,将整个院落吞噬包裹。
是别邸起火了。
沈明渊眼皮一跳,定睛朝镜中看去,这场火几乎是瞬间燃起来的,非比寻常,以灵力催动才能办到。
因为想要看得更清楚,他小幅度地前倾着身体,距离洞天镜更近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猛然出现在画面之中,朝着他回过头来,露出一双猛兽似的深邃眼眸,在大火的映照下,瞳孔映射出一点红光,里面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要将他盯上的人千刀万剐。
被他看到了!
沈明渊本能地僵在原地,连洞天镜的基本设定都忘了,被画面中那人盯上的感觉太过真实,待他反应过来,已是从头到背出了一层冷汗,手脚都变得冰凉。
这就是……秦焕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将洞天镜的灵力收拢,让其恢复了一片墨色。
仅仅是隔着洞天镜遥遥对视——不,刚才那只是巧合,不能称之为对视——他就已经被那股可怕的恶念与威压震慑成了这样,若是正面碰上了……
沈明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藏机阁的,脚步和眼神都有些飘忽,加上那苍白的脸色,和指尖的冰冷温度,看起来就像是……失魂落魄。
聂辛快走了几步,拉住他,欲言又止。
沈明渊没心思理他,对于自己看起来的样子毫无概念,天知道,他只是在认真思考、神游天外罢了。
“我有事要做,你先别跟着了。”
就连朝聂辛摆手,将人打发走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有多冷。
更不会意识到这本书里的男主一个比一个想象力丰富,而聂辛不管想了、猜了什么,多半都只会闷着。
沈明渊这一次走得很慢,像是要在路上给自己更多的考虑时间。
可沈家也就那么大,他走得再慢,不多时,也到了地方。
沈和光的书房。
守在门口的仆人见了他,躬身退下,将沈明渊请了进去。
书桌后面,沈和光正坐着办正事,见他来了,放下手中毛笔,未语先笑。阳光从窗外招进来,伙同这一抹温温的笑意,为这寡淡无趣的书房,添上了恰到好处的一笔暖色。
这笔暖色,在沈明渊的眼中潮水似的扩散开来。
书房不再是冷冰冰的书房了,宅子也不再是供吃供喝的宅子。
这个地方,是沈家,不是什么与世隔绝、超凡脱俗的风水宝地。
是沈二少的家。
真好啊,沈明渊想着想着,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