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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的遭遇令穆青菱觉得匪夷所思,完颜铭的冷落更叫人无所适从。
穆青菱被种种心思压着,这个新年便过得十分草率。与兄长简单用了团圆饭,又给锦溪、锦泠她们派发了红包,如此便算除了一岁。
夜间却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除了满面血污的陈妃,就是完颜铭拥着韩雨曦,对自己露出嘲讽的笑,一如前世的梁明翰。
如此辗转反侧,终于到了第二天黎明。穆青菱觉得这是闲出病来了,才会总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纠缠,还是要忙起来才好。
新年该有新气象,于是穆青菱一大早起身,带着锦泠赶往香雪斋查看生意去。
新市街一如既往的繁华,这人声鼎沸与熙熙攘攘让穆青菱找回了精神抖擞的干劲。
青菱多日不曾来香雪斋照拂,好在有雪花膏的存货在,生意总不至于冷清下来。只是与对面的明妆阁一比……
却显得低了人一头。
香雪斋自开张以来,俨然成了京城里胭脂店的新起之秀,风光一时无两。如今却眼见得被明妆阁比了下去。生意只有越开越往上走,高开低流可不是个好兆头。
“小姐,咱们只要上些新货色,保管一下子将客人抢回来。”锦泠担忧地对比了一番两家的生意,却安抚穆青菱道。
穆青菱缓缓点头。货色自然是要常换常新,她早有过筹谋。新款的唇脂也已经有了雏形,方子就放在书桌那儿,寻个时间大批订制,推出之后必能补足后劲,或许会将香雪斋的生意推上一个新高度。
可是穆青菱还记得,自己昏迷时,韩雨曦在房中那通翻找。
穆青菱面上浮现出一个冷笑:韩雨曦没有将方子泄露也就罢了,若是泄露了出去……
“走,我们只管照顾好自家的生意。”穆青菱不再看对面名妆阁的繁华,带着锦泠往香雪斋去。
一进门就被伙计围合起来拜年道喜,穆青菱笑着应了,又令锦泠派了碎银做赏。周掌柜将近些日子的账本拿来给穆青菱看,一翻之下店里的流水比生意最红火时竟然少了一半。
穆青菱合上账目凝神了会,周掌柜忐忑不安等着。少顷穆青菱问:“花知回来了不曾?韩雨曦近来在不在店里?”
“花知姑娘今日凌晨方归,百里公子也回来了,”周掌柜说到韩雨曦时,却四下望了望,“咦,韩二小姐方才还在……”
方才还在,那就是看见青菱到店中反而跑了。好端端的,她这是心虚个什么劲儿呢。
方坐下没多久,店门却进来了一个包着粗布头巾,发质枯槁,四肢粗壮的婆娘。看装扮是个乡野村妇,却偏偏一步三扭,东施效颦,学小姐们的步子。
店里的伙计看见这人,明显带出了嘲讽与鄙夷。穆青菱便有些不悦:香雪斋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看人下菜碟,以貌取人了?
不分尊卑都是客,总该以礼待人才对。周掌柜却看出了穆青菱的不满,忙向她解释:“小姐不知,这人原不是正经买主,是对面明妆阁新招来的打杂张刘氏,行事最不着四六。”
周掌柜细数起这打杂婆姨的罪状来:“她每日拄着扫帚,将枯叶灰尘都往咱们店面扫。吃饱了拿鸡骨剔着牙,偏坐在香雪斋门边晒太阳捉虱子……”
锦泠听得气不过:“这样人,怎么还不打出去?”
穆青菱却已经知道了这些市井流氓的套路:“只怕是人家擦着边找事,偏不进店,报官也抓不出错来。硬赶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周掌柜不迭点头:“偏偏月清老板不在,也不知是谁做主,雇佣来这样一个母泼皮……”
穆青菱敲了敲椅背,勾出一个冷笑。这张刘氏试探了许多天,今日方撞起胆子,就赶上青菱回店,也算是新年交了大运。青菱向锦泠交代了几句,锦泠忙带着几个伙计从后门出去了。
只见那张刘氏摇晃着水桶腰,站在店里吆唤:“怎么还没人来招呼贵客?难怪你们这破店这么冷清!呸!”
这骂街腔一开,原本正在试胭脂的几个闺秀连打包好的水粉与雪花膏也不顾得拿,都捂着鼻子出去了。
穆青菱摆摆手,令人带着她去逛。张刘氏越发得了意,以为这香雪斋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她掐着腰将所试用之物批判了个一遍:粉太沉,脂不香,香料用了打喷嚏……
张刘氏打定了主意要将香雪斋上下埋汰个遍,穆青菱只耍猴似的看着她。过了不久,门外却忽然有人来叫:“刘姐,刘姐,你丈夫来找你啦!”
锦泠这时放回来,向青菱回禀:“诸事都已经办妥了。”
只见趾高气扬的张刘氏忽然像个被掐住嗓子的公鸡,面色陡然灰败下来。
她那丈夫原是个滥赌鬼,又常常喝些小酒,回家去就要打要杀。近日她能往家里带些银钱,才勉强好过了些。如今老张寻到店里来,却是要干什么?
老张生的人高马大癞痢头,站在街心不住叫骂,刘氏眼看躲不过,哆嗦着出了门,再也没心思找别人的麻烦。
原来锦泠寻着了赌场的债主,将老张所欠赌债一并还了,却要他们去找老张吓唬一番。
赌场的人将一番烂账活转了过来,所吩咐之事没有不应的。当下去告诉老张:好生管教你那碎嘴的婆娘,若不然赌账一并清算,斩去你四肢丢猪圈里。
老张一张脸下成了猪肝色,听话做事,自然卖力得很。街心便见了一场好打,更兼满口粗话不堪入目,什么淫.妇娼妓,老不羞卖骚,涂脂抹粉勾搭野男人都骂了出来。
“还是小姐有主意,”锦泠捂着嘴偷笑,“从今以后,这张刘氏怕是再也没有脸面出来走动了”
对付下三滥的人物,自然有相应的手段。张刘氏虽然咎由自取,那对家人施暴的老张却也是上不得台面。
穆青菱嫌那老张腌臜了耳目,后来又吩咐了几个地痞前去挑唆。老张终究失手将他那老婆勒死,自己也被判了个秋后处斩了局。这都是后话了。
“这人走了,店里总算也能清净些时候了。”周掌柜擦着额头欣喜地说。
穆青菱唇畔的笑意却更莫测了:“这才到哪?张刘氏上下嘴皮子翻飞,倒是给咱们送了个要紧的信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