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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雨曦院里正又哭又闹,不可开交,门外却见一位华服女子,被丫鬟簇拥着走进来,真是韩雨曦的长姐。
韩雨染一身绫罗,梳了个双刀髻,插着点翠钗。颈间挂着八宝璎珞,玉佩金钏状点了满身,端的是尊贵无比,雍容华贵的一位嫡小姐。她搭着丫鬟的手,笑得春风满面,来这里瞧热闹。
穆青菱一看见韩雨染这样子,就暗中叹息。不管怎么说,这搜查的是韩府,韩雨染身为长姐嫡女,即便是称心如意,欢喜至极,又怎么能带着笑走进来?这样的心计,和韩雨曦比起来,岂止是天壤之别!
“这下贱蹄子做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韩雨染藏不住心中的激动,“穆小姐以为,这件事就是汀兰一个人做的吗?依我看,绝不会如此简单!”
韩雨染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踢了一下跪地哭求的汀兰:“穆姑娘千万不能受了这贱人的蒙骗,如此结案,那就是放过了真凶!她们主仆两个,一定是相互勾结着,才做下了这等事!”
知府与衙役们都惊呆了。这韩府的大小姐,为何一过来就指认了庶妹?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跟庶妹有深仇大恨,巴不得看着她死一样。
“你又在胡闹什么!”院外一声怒吼如同山震,韩雨染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原来是韩尚书赶到。刚好听见了韩雨染这番话。
“你这糊涂东西!还不快滚回自己房里!”韩尚书怒斥韩雨染。
“爹爹……”韩雨染茫然无措,不明白为何招来差役的是韩雨曦,挨训的却反而是自己呢?
穆青菱却是心知肚明。
方才知府已经要把丫鬟汀兰带走了,显然是不想把事情牵扯到韩府的小姐身上。穆青菱也只是逼问汀兰,有没有什么主谋要招认。只要汀兰不攀扯出什么人,这件案子便可以结了。
偏偏汀兰不说,韩雨染却过来捅这个马蜂窝!
韩尚书被这混不晓事的长女气得肝胆欲裂。凡事只有往家门外推,哪有朝自家人身上揽的?给自己亲妹妹招揽这样的罪名,这不仅是要庶妹的命,还要把整个韩府也拖累进去啊!
“韩尚书安,”穆青菱勾起一个笑,“青菱也是奉了皇命才来府上拿人,还望尚书不要怪罪。”
“唉。”韩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啊!”
“只是……这谋害皇子的罪名实在重大,老夫虽然不会包庇犯人,但是穆姑娘今日要在韩府拿人,总得给老夫拿出些证据来!”韩老爷捋了捋胡须,目光里满是威严。
“若是没有证据,青菱也不敢来韩府里生事。”穆青菱说着从袖中取出了那份王庄药铺的交易清单,递给了韩尚书。
其实那王庄药铺哪里有什么交易清单?这份清单是怎么来的,恐怕就要问完颜铭了……穆青菱心中佩服,完颜铭做事如此滴水不漏,将这份清单做得,竟然看不出丝毫破绽。
韩尚书一边翻着账本,那药铺的伙计一边又说了一遍来龙去脉:“就是跪在地上的这个丫鬟,当初到小的店中买的药。小人当时就非常诧异,因为这些药材合在一处,只会对人体有害,所以才留心记住了她。她当日穿的就是这身衣裳,是韩府里下人的衣裳样式……”
人证物证俱全,韩尚书合上了清单,无话可说。事已至此,眼看是没法把韩府摘得推得一干二净了,就只想把对这件事的伤害范围降到最低。
“大胆奴才,竟然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韩尚书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汀兰,“我韩府怎么出来了像你这样歹毒心肠的人!穆姑娘只管拿这丫头去结案,即便千刀万剐也难赎她的罪过!”
“可是……”韩雨染着急万分,生怕失去了这个将韩雨曦置于死地的机会,“韩雨曦这贱人一定不是无辜的!下人做出这种事,她做小姐的怎么会不知情?即便不是她指示,她也该有个管束不当的罪名!”
听见韩雨染连贱人都骂出来了,哪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再要闹进去,连满府的老少都要拖累进去了。韩尚书实在怒不可遏,冲上去就给了韩雨染一个耳光,“荒唐!还有你们,还不赶紧带大小姐回房!”
韩雨染吃惊地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当着衙役与满府下人的面挨了打!而身边的仆妇又真的要来拉她,她更加不依不饶了,甩开仆妇的手喊着:“穆姑娘,你一定要把韩雨曦这贱人带回大牢,细细审问……”
“大小姐还要血口喷人到几时!”那跪地哭泣的汀兰忽然呜咽着喊出来,“这药材……分明就是大小姐指使奴婢买来的!”
她这话一出口,满堂皆惊。知府与身后的衙役对了个眼色,事态竟然发展至此,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什,什么……”韩雨染当时就怔住了,回过神来,竟然要去揪起汀兰,当场撕打起来,“你这下贱蹄子胡说八道!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好了,”穆青菱按着眉头,“大小姐也来解释一下吧。”
韩雨曦终于图穷匕见了。原来她给自己找的替死鬼,就是她的长姐……
穆青菱知道韩雨曦的手段,恐怕这次韩雨染凶多吉少,一条性命就要断送在这里了。
“我?”韩雨染呆若木鸡地指着自己,“我什么都没干,有什么好解释的?”
“三个月前……”汀兰哭着道来,“三个月前,大小姐找到奴婢。要奴婢按照她说的方子去抓药,许诺给奴婢大把的赏金。奴婢想着这件事蹊跷,不敢答应,谁知道……”
“谁知道大小姐她,竟然拿奴婢母亲的性命做威胁!说奴婢不去买了药回来,就要我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汀兰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奴婢一家都是韩府的家生子,怎么敢违逆大小姐的吩咐?只好按照大小姐所说的,去买了药带回来。而这之后,大小姐要做什么,奴婢却是丝毫也不知情啊!”
看韩雨染之前对庶妹那副恨之入骨的刻薄的样子,再听了这丫鬟的辩驳。众人已经信了七八分。知府与其余衙役纷纷咋舌,都以为事情的真相至此明了了。
——这分明是韩雨染在七王府里下毒,留下了与庶妹有关的把柄,试图嫁祸于自己的亲妹妹!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证?”不顾韩雨染撕缠不已,穆青菱叹息着问。心里却明白,这一问只是走个流程罢了,韩雨曦一定把物证都准备得齐全。
“有!”汀兰坚定地说,“大小姐当初给奴婢的那些金银财宝,奴婢一分都不敢动,如今还全数放在奴婢床褥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