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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柔柔被保释回来后,就坐在公寓客厅哭。
这一次可不是之前的做戏, 而是真的鼻涕眼泪一块掉, 眼睛红肿, 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嘴里喃喃自语, 似着了魔般:“不!我不能去坐牢, 家明,求求你,救救我, 我知道错了,我不能去坐牢呜呜呜…”
“闭嘴, 烦死了。”
“家明,我是为了你啊!”她死死的抱住男人的胳膊,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你难道就看着叶清南和纪家言双宿双飞, 以后飞到你头上去?她如果和纪家言结婚了, 还能容得下你?”
缓了缓,她又继续道:“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说过不结婚了,我这是帮了你啊家明。”
路柔柔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但又经不起敲推。
笑话。
如果纪家言真的想娶叶清南, 被他们毁了好事, 岂不更是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行了, 你别哭了。”纪家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尼古丁的味道很好的麻痹了男人紧绷的神经,“判决已经下来了,我爸我妈是不会为了你和纪家作对的,你就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不就是八个月吗?反正你又不需要工作。”
话毕,他又抽出了张银行卡递给路柔柔:“以后除了信用卡外,我每个月给你五万的零花钱,随便你做什么都行。”
“家明。”她期期艾艾的瞅了他一眼。
纪家明撸了一把头发,见这女人贪婪的嘴脸,到足了胃口,但到底是自己将来孩子的母亲,思考片刻后道:“这座公寓明天去转到你的名下,我在朝阳路还有一家咖啡厅,都给你。”
“谢谢你,家明。”路柔柔终于露出了个笑脸。
纪家明却只觉得腻味,他当初怎么就觉得她清纯可爱、对他一往情深呢?爱他是假,爱他手里的钱才是真的吧。
不其然的,他突然想到叶清南。
刚结婚的时候,这女人对他伏低做小,用着劣质的手法讨好着他,他觉得她心眼多,利用家族想他逼婚,所以厌恶至极。现在回过头来再看看,对方才是真的爱他吧。
不然一个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吃喝不愁,何必一定要缠着他呢?
出轨,也是因为对他死心了吧。
纪家明猛地抽了一口烟,苦涩的味道,一如他的心。
***
叶清南的不婚宣言对纪家言是一个重重的打击,他匆匆的在家里吃了午餐后,顶着家人揶揄的目光,偷偷摸摸的溜到角落里给对方打电话:“喂!你什么意思啊?”
“哈?”
他强压住怒气,话里带着些委屈:“我难道不可靠吗?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没有啊!怎么了这是?”叶清南就没把微博上的话当回事,“你这突然噼里啪啦的说一堆,我都听不懂。”
“你说不结婚……”
“这个啊!”她恍然大悟,“我是不准备结婚的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纪家言:“……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叶清南也就二十三岁的年纪,在现代社会,还是一朵娇嫩嫩的鲜花儿,多的是人想采摘。
她敏感的察觉到对面心态的不对,咬了咬唇瓣,不确定道:“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先说好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会结婚的,一辈子都不会。”
“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
他这话说的,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只是隔着电话,略有些失真,叶清南便没有听不出来,她甚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语气再度欢快起来:“那就好,本小姐我只对你年轻强健的肉体有兴趣。”
纪家言面上都想哭了,偏偏还得端住,做出你丫的别自恋的姿态。
这女人现在是真的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他何必把自己的心刨出来自取其辱呢?
反正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总有一天,他会将她死死的纳入怀中,再也不放出去祸害人间。
叶清南依旧活跃在公司里,她的作风一天比一天彪悍,一身凌厉的气势晃花人的眼,让外人不敢直视。参加宴会时,即使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哪儿,也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就是神的宠儿,拥有外人无法企图的美貌的同时,又聪慧不已。
五年后,叶父退休,叶清南正式接受了叶氏。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反对,他们都期待着,叶家的女王大人带领他们走上另一个高峰。
五年的时间,足够圈外人将当年的腥风血雨遗忘干净,新的小鲜肉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说起纪家明他们总是会思考一会儿,再才恍然大悟道:“是当初那个劈腿的渣男啊。”
这就是人们对纪家明最后的印象。
而说起叶清南,他们只会啧啧两声,长的漂亮能力好,妥妥的人生赢家,就是不知道怎么了?现在都没有再婚。
不婚宣言只是在网友们的脑袋里停留了一两年,等叶清南二十五岁后,她的粉丝们就开始催婚,希望赶紧来个漂亮的小哥哥和自家的女神在一起,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美爆了。
然而……
一年;
两年;
三年;
……
五年了。
他们家的女神,还是一个单身狗!!
粉丝们都急死了,各种拉郎配,有一个说左导演不错啊!长的帅,青梅竹马,听说很痴心,每次见到女神就从冷酷的精致美少年变身腼腆的小狼狗,什么都不说了,我买他的股。
左雨哲这些年高歌猛进,发展势头良好,去年还成功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颁奖典礼上当众向叶清南表白,感动了无数网友,大呼在一起。
叶清南用了经典的十动然拒。
网友们纷纷表达心疼左导,然后当天晚上,一直以严肃高冷形势出现的大纪家官方微博,突然买了个萌,表示咱们今儿真开心啊!转发这条微博抽一名送十万现金大奖,再抽十名送最新美颜照相手机,最后顺道送一百支兰蔻口红。
高兴的原因?
呵!
上了网你还没有点逼数吗?
好吧!想着频繁在叶大小姐面前刷存在感,暗搓搓在微博上秀恩爱的纪家言,众人表示,这狗粮我们吃还不行吗?
仔细想想,纪家言也挺好的啊!家世好人品好性格温柔,有貌有才,和叶清南结婚后,两个人一起翱翔在商场,互相扶持,也是棒棒哒!至于当初的小叔子关系?
没见两个纪家这些年都不走动了吗。
本来就淡薄的血缘关系,这都要出三代了,你和我说个屁。
网友们像帝王选妃一样,一会儿这个好,一会儿又那个好,然后眼巴巴的等着叶清南的选择?结果呢?这丫的根本就毫无反应啊!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丝毫不为外人所动。
麻麻呀。
左导演和纪少爷要哭了好吗?
咖啡厅里。
已经二十八的叶清南依旧美艳迷人,时光像对她格外温柔,一头乌发如丝绸般顺滑,散发着莹莹光泽,皮肤雪白不留丝毫斑点皱纹,涂了丹蔻的手纤细柔软,让人想细细把玩一番。
她调侃道:“喂!纪家言,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二十六岁的纪家言比起当初,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他定定的看着眼前这没心没肺的女人,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脸色认真:“如果我说,是呢?”
“抱歉,我之前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和人任何男人结婚的,也不会和任何人谈感情。”她啜了一口咖啡,脸上是男人熟悉的冷静与淡定,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何尝不是无情。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不行,可以中断关系。”
这些年,他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做/爱,聊天,偶尔还会去约会。
“不!”他一口吞下杯中的咖啡,苦涩的味道充斥着他的五脏六腑,“我们就这样吧!这样……也很好。”
纪家言总以为自己捂住的是块石头,时间久了,就热了。
偏偏叶清南就是那深幽神秘的海水,捂不住、捏不着,随时都有可能溜走。
奢求的越多,便越是绝望。
纪家言想,就这样吧。
即使不结婚,即使依旧只谈性不谈情,可他们依旧是在一起的,等到百年之后,两个人都老了,头发白了,牙齿都要掉了,说不定她一个心软,两个人就可以结婚了呢。
就朋友和工作方面而言,叶清南是很欣赏纪家言的。
但就爱人?
不!
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不敢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永远。
叶清南是叶家的老来子,她三十五岁的时候,叶父去世了,享年七十一。他走的很安详,脸色平静,嘴角还带着点笑容,叶母和叶父恩恩爱爱了一辈子,临到了头,痛失爱人,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整个人精神恍惚。
叶清南一手操持了叶父的丧礼。
纪家言赶过来帮忙,像个女婿一样,忙里忙外的。
圈内人早就把两家人看做是一家,有心人拉着纪家言,叫他喜欢就赶紧娶回去,这么一直拖着算个什么事?
纪家言但笑不语,外人便觉得没趣,不说了。
叶父走了,这日子还是得过。
叶清南不再向刚接手公司那样拼,她在叶母的娘家挑了个不错的孩子,一手带着对方进公司,为自己的离开做铺垫。
纪家言知道了,心头升起些许古怪,他试探道:“你不想继续做手腕大权的女王了吗?”
当时两个人刚刚亲热完,三十多岁的女人,依旧貌美,她笑的甜蜜,如同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软着声音:“我觉得,偶尔做个小公主也挺好,吃吃喝喝,逛街做美容,听着就舒坦。”
“都快奔四的人了,还小公主,羞不羞。”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坏脾气。”纪家言话中带着些感叹,“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了你。”回忆从前,有些记忆已然模糊,只有与女人相关的,依旧熠熠生辉,彷如昨天。
这话说的叶清南不乐意听了,她翻个身,表示自己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纪家言失笑出声,从后面抱住女人的腰,头埋在她的馨香的发丝中,缓缓的、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哑声道:“不做小公主,做皇后怎么样?”
室内一片寂静,繁杂都市中,轿车来来往往的声音被隔绝在窗外,明亮的月光沿着未拉拢的窗帘缝隙洒落进来。叶清南的目光落在虚空,拉了拉被子:“睡吧。”
一如既往的拒绝。
即使明知道如此,纪家言还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他紧紧的抱住身侧人,想,没关系,反正他们还有很久的时间。
又过了两年。
叶母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她有时甚至会认不出叶清南,对着虚空喊叶父的名字,偶尔清醒了,她就半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阳光,织着围巾,整个人慈祥又温暖。
叶清南就坐在她身边,陪她说话、聊天。
叶母走的那一天,阳光大好,外边的枫叶全红了,像是许多年前叶清南第一次回家,见到叶父叶母时。
那时候两个人还很年轻,笑起来时眼角会有些皱纹,眸中盛满了温柔的时光。
叶母拿着织好的烟灰色围巾,笑眯眯的对女儿说:“我想出去走走。”
“我扶着你。”
“不用不用,我拿着拐杖就好。”
叶清南开车带着叶母到了别墅附近的一家公园,里面的人不少,有老有少,一起散步聊天。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叶母挑了个干净的椅子坐下,她拿出一条围巾亲手戴在叶清南脖子上,细细的瞅了一会儿,才像个小孩子似的笑了:“我女儿真好看。”
“妈,是您织的围巾好看。”
叶母轻轻的拍拍她的手:“瞎说,我的手艺,我还能不知道吗?”
叶清南抿唇笑,叶母也笑。
不知过了多久,叶母把袋子拿出来,指着另一条围巾说:“这个,你拿去送给家言那小子。你啊!就别再犟着了,家言挺好的,到时候跑了,看你去哪儿哭。”
“我不要,我就要和妈你在一起。”
“那有一天我走了呢?”
“那我就和妈你一起走。”
“瞎说。”叶母责备的看了她一眼,“以后不许乱说话了。”
叶清南不语,只有系统明白,她说的都是实话。
秋日的太阳温暖和煦,两个人坐到日暮西山,期间叶清南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路柔柔,又好像没看到,不过谁管她呢?那两个人如今到底怎么样?叶清南一点也不关心。
当年路柔柔的孩子出生后,由于母体怀孕时精神不振,又受了好几次惊吓,孩子的身体非常虚弱,没等路柔柔出月子就走了。
纪父纪母本来就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容忍了路柔柔,现在孩子没了,谁还在乎她?
月子一出,她就被扯着去坐/牢了。
八个月的牢狱之灾,等着出来后,本来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看着和三十多岁差不多。
纪家明把人接回了之前的公寓里。
他本来就对路柔柔没感情了,平时也不怎么去找她,自个儿在公司附近买了房子,吃住都在那儿。路柔柔如今什么都没了,就剩下一个纪家明,自然要死死的握住,每天过去吵闹,惹的纪家明精神萎缩,在公司经常办事不利。
纪家的娱乐公司经过叶氏的打压,早就退出了市场。
而房地产行业,在没有大纪氏做靠山后,也是一再萎缩,纪家明也从曾经炙手可热的公子哥,变成了人人嫌弃的纨绔子弟。
后来的事叶清南知道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只记得纪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私生子,顶替了纪家明的位置,纪母大吵大闹,最后两个人弄的离婚,私生子的母亲登堂入室,被赶出纪家的纪母只好去找自家父母。
拿着点股份,依靠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吃饭。
纪家明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智坚定之辈,好几次的打击,让他彻底爬不出来,每日颓废过日,自己都养不活,给路柔柔的零花钱自然也就没了。
路柔柔一看纪家明靠不住了,心中发狠,直接卖了房子和咖啡店,跟着一个小白脸跑了。
她花钱大手大脚的,那点钱经不住他的挥霍,后面又找了几个金主,没多久就分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找的金主越来越差,每日浑浑噩噩的渡日,有一次她看电视里的明星穿名牌,各种被追捧,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悔意。
如果当初她好好的不去勾引纪家明。
依靠对方的人脉和叶清南的人脉,如今的自己,也应该是其中一员吧。
她的人生,都是被自己毁掉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叶母的话打断了叶清南的思绪,女人笑了笑,应了声‘好’。
回到叶家后,叶母坐在沙发上休息,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点点的黑色的斑点,头一阵阵的发晕,她呼吸困难的转头,看向正在和保姆说话的女儿,缓缓的扯出一个笑来。
老头子,我来了。
叶清南和保姆说完晚上的菜色后,回头询问叶母:“妈,晚上吃南瓜粥行不,好消化。”
沙发上没有应声。
叶清南心猛地一跳,快步跑过去,轻轻的推了推妇人的身体:“妈!”
温热的触感依旧,可却再也没了呼吸。
叶母走了。
她的墓就在叶父的身边,生前一对恩爱的情侣,死后也永不分离。
纪家言陪着叶清南一起送完了来拜访的客人,他的神情疲惫,手脚却依然小心的抱住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部:“没事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叶清南定定的看了他半响,突兀的摇了摇头:“不会的。”
“我会的。”他发誓。
然后叶清南就不说话了。
纪家言不再提结婚的事,他比往常更耐心更体贴的陪着叶清南,女人看他的目光很古怪,带着些惋惜、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一天晚上,两个人刚刚睡下,寂静的夜中,她突然开口:“你喜欢我吧,你一定喜欢我。”
纪家言不像年轻的时候,什么都要挣个输赢。
他笑笑,时光在他的脸上沉淀出痕迹,却无损他的俊美,反而增加了一丝中年男人的魅力,成熟儒雅:“你现在才知道啊。”
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
只有你自己还心存怀疑。
叶清南就不说话了。
第二天纪家言上班的时候,女人少见的早起陪着他一起用了早餐,他调笑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临走的时候,女人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他摸摸脸,笑的和傻子一样:“这像不像新婚夫妻,妻子送丈夫出门。”
叶清南也跟着笑,她笑的很好看,眉目舒展,眸色温和,不像以前的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神色十分认真的对他说:“再见。”再也不见。
纪家言那时候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
他沉浸在女人难得的温柔中,下班后匆匆的回来,推开门,只看到一片令人心惊的黑暗与冰冷。
叶清南死了。
死因是心脏骤停。
纪家言发疯似的不敢相信,叶清南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死于一颗小小的心脏!!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男人抱着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
仿佛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
哭的狼狈,没有丝毫形象。
叶氏早就交给了叶清南认准的一个小堂弟,她的突然离去,对叶氏没有造成任何创伤,她似乎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亡,名下的其他财产,之前就立好了遗嘱,捐给了公益组织。
纪家言看着她火化,安葬。
他的脖子上带了一个小小的锦囊,深深的藏在衣服里,这是女人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她的骨灰。
纪氏在他的带领下,早就蒸蒸日上了。
纪家言却突然要去搞科研,他想研制人工心脏。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没人看好他。
就连纪父纪母也直摇头,纪父一大把年纪了,重新坐镇纪氏,把年仅十岁的小女儿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偶尔遇到了疯魔的纪家言时,他就会拉着女儿的手,说:“你可别学你哥哥。”
懵懂的孩子就会乖乖的点点头。
情深不寿。
没有任何人看好的纪家言,在成立团队的第三年,成功研制出了人工心脏,这款用纳米材料做出来的心脏,能够代替人类的血肉跳动,并且永不停止。
他开启了医疗界的新纪元。
为数不清等不来合适心脏的病人带来了福音。
纪家言是天才,再也没有人说他是疯子,无数的媒体想见他一面,都被婉拒了。
他带着自己的成果到了叶清南的墓。
还不到四十的男人发丝全都变白了,银的和冬日的雪般,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到了脑后,露出他依旧俊美却沧桑的面容。他以前不爱抽烟,可自从叶清南离开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一根又一根。
最严重时一天甚至能抽掉一包。
他的脑袋里偶尔会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叶清南时的模样,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一天,她似乎在和自己道别。
可再想想,又觉得荒缪的不行。
纪家言细心的将墓碑擦了一遍,放了束火红玫瑰,他已经许久不曾笑了,现在笑起来面部的肌肉竟然有些坚硬,被扯出一个奇怪的幅度:“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个最适合你了。”
如玫瑰般的美人,带着锋芒毕露的尖刺,惹人垂涎。
纪家言开车离开时,在路上遇到了纪家明。
他们两个已经很多年不见了,纪家明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带着吸毒人员特有的蜡黄与惨白。纪家言握紧了拳,凭什么这样的人还能活着,他的南南却已经沉睡在冰冷的土地中呢。
这世界,如此不公。
心中的恶意如出笼的野兽,纪家言也没做什么事,只是在偶尔的几次宴会中,透露出自己对纪家明一家的不喜罢了。
纪父带回来的私生子在管理公司方面还不如纪家明,很快就将公司败光,一家人退出上流社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纪家明则和他母亲一起靠着娘家。
对方不过是个小家族,怕纪家怕的要死。
一听到风声,就把娘俩儿赶了出去。
本来他们两个人有房子又有存款,好好过能过的很好,可惜一个好赌、另一个吸毒,那点存款不过是杯水车薪。
之后这么样了?纪家言并不关心。
反正知道他们过的不好就行了。
他继续带领着自己的团队做科研,研究出了许多宝贵的药物,成为国家重点保护的科研人员。
又过了数十年。
纪家言的妹妹都长大了,开始管理纪家,英姿飒爽,气势凌人,一如多年前的某个女人,被人戏称为女王大人。
纪家言开始频繁的做梦,
梦到过去。
有时候半夜醒过来,手下意识的往旁边一伸,只能摸到一片冰凉。他呆呆愣愣了好一会儿,疲惫的大脑才恍然大悟,那个女人,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再有人说起叶清南。
说的也不是她如何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而是说,她就是那个让纪家言一直放在心上不结婚的女人啊?
多好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一直在一起。
他就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纪家言这一生,像个传奇。
他热衷做慈善,研究出各式各样的药物,被载入史册,成为历史上人们拜读的伟人。
爱一个人,便是如此。
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改变一切。
纪家言五十多岁的时候,身体就不行了,他躺在床上,握着妹妹的手,对她说:“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南南的身边。”
纪家小妹泣不成声:“好。”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叶清南时的模样。
他坐在车里,女人穿了件黑色的吊带连衣裙,在夏日的阳光下,那一身皮肤白的能反光似的,她笑容娇俏,软着声音叫他:“…家言。”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花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你瞧,这么多年了,我却还是只喜欢你一个人。
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栽的一塌糊涂,却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