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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婉瑜被周秉怀笃定的答案吓了一跳, 心里虽然震惊周秉怀的话, 面上却也不敢承认, 只装作恼羞成怒道:“周大哥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咱们的缘分尽了就是尽了, 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不是贺婉瑜, 那还能是谁?”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谁知后面周秉怀却道:“我的婉瑜, 从不会叫我周大哥。即便是没定亲之前, 也是叫我怀哥。”他早该注意到不同,可惜他沉浸在失望悲伤中却没有注意。
他的话让贺婉瑜心里一惊, 她背对着周秉怀, 怒道:“以前我们是未婚夫妻, 自然怎么叫都好,可现在咱们没什么关系, 就是为了避嫌也不能再叫你怀哥,自然要叫周大哥了”。
周秉怀在江南之时曾有幸认识一位得道高僧,就曾听那位高僧说过有人互换灵魂之事,虽然他不懂什么是灵魂,当时听了他也只当奇闻异事,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可谁知此次回来与贺婉瑜相见, 竟让他发觉到不同, 难不成他的未婚妻被人换了所谓的灵魂?
问这样的问题, 他本是不确定想要确认一番,可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心惊害怕的时候彻底绝望。
“我的婉瑜,其实从未叫过我怀哥。”周秉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却比哭都要难看,“我的婉瑜到底哪里去了。”
他的话音带了颤抖,让贺婉瑜都不忍心,但,这样的事她又如何说出来,会不会被人当作疯子浸猪笼?她不是不怕,她怕这些世道的卫道士,她怕现在的爹娘如果知道了现在的女儿早已不是原先的女儿又如何撑的过去。
周秉怀怔怔的盯着她,“你不是婉瑜,不是,你把婉瑜弄哪去了?你把我的婉瑜还给我。”
贺婉瑜没有回头,背对着周秉怀道:“前尘如何早已注定,你又何必执着。我就是贺婉瑜,贺婉瑜就是我,不论你如何认为。公子好自为之。”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铺子。
后面周秉怀痛苦的闭上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铺子的掌柜的听着两人的话觉得莫名其妙,再看这俊俏公子的模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贺婉瑜到了外面才松了口气,后背上刚才因为紧张起了细密的汗水,被风一吹才好了些,许秋白正站在树下靠在树干上,听见脚步声站直身体笑着朝她走来,“咱们回去?”
瞧着他的模样倒是笃定她不会放弃他,贺婉瑜笑道:“这才刚过来,还没逛呢。”
他们刚过来许秋白就引着她到了此处用了膳,其他的景致还没来得及瞧呢。
许秋白眸中带笑,点点头,上前牵住她的手,“走吧。”
贺婉瑜瞧了眼两人交握的地方笑了笑没有挣脱。一旁的许秋白却瞧瞧的松了口气。
饭庄内的周秉怀瞧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嘴里说不出的苦涩。
他的婉瑜呢?
芙蓉园占地面积颇广,一直到了下午两人才逛了一半,要不是贺婉瑜走不动了估计俩人还会走下去。
贺婉瑜只觉得脚上生疼,到了骡车上直接坐下一动也不想动。待她坐稳,许秋白突然蹲下身子拿起贺婉瑜的脚就揉了起来。
被男人握着脚踝,贺婉瑜有些不好意思,“让人瞧见不好。”
许秋白抬头朝她一笑,“不怕,咱们是未婚夫妻。对自己未婚妻好谁能说什么。”
闻言贺婉瑜咧嘴笑笑,安心享受他的服务。
过了会儿,贺婉瑜按住他的手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许秋白这才站起身坐上车架,架着骡车一路往城西而去。
到了家门口,贺婉瑜才觉得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扶着车子下车差点摔倒,还好许秋白及时扶住。许秋白注意到她的脚不自在,皱眉问道:“脚崴了?”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贺婉瑜脸上微红,将绣鞋缩回裙下,摇摇头,“没有,不过估计起泡了。”
一听这话许秋白颇为懊恼,“都怪我,不该拉着你走这么久的路。”他自己平时练武杀猪力气大的很,走上一天也不觉得累,却忽略了贺婉瑜只是个闺阁女子平日出门又少,力气也不足。
贺婉瑜拦住他,“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弱了,以后得多加锻炼才行。”
之前不出门没什么感觉,这才出去玩一天就走不动,贺婉瑜觉得自己弱爆了,看来以后得将丢下的跆拳道捡起来才行。
惠氏听见动静出来,就瞧见他俩,便笑着请许秋白进来坐。
许秋白婉拒,“多谢岳母,今日小婿就不进去了。”
惠氏瞧着天色也不强留,进了院子将许秋明喊出来就放兄弟两人走了。
许秋白盯着贺婉瑜嘱咐:“进去早些休息。”
贺婉瑜点头,“你也早些歇着。”
未婚夫妻道了别,许秋白便领着许秋明走了,隔着老远还能听见许秋明抱怨他哥将他的卤猪蹄忘了的事。
许秋白一路耐着性子应付许秋明的聒噪,将人送回家,便道:“我出去有些事,你在家乖乖的。”
“你去哪?”许秋明今日对他哥非常不满。
许秋白不理他,“大人的事小孩少搀和。”
许秋明更加不满,瞪着他大叫:“你若敢做对不起婉瑜姐姐的事,看我不去告状!”
他的威胁太没力量,许秋白这次连话都不跟他说了,直接出了门。气的许秋明在后面大喊大叫:“就你这样闷,也不知婉瑜姐姐怎么受得了。”
走到门外的许秋白勾了勾唇,眼中带了淡淡的笑意,他的小未婚妻,比他想的有趣多了,兴许她就喜欢他的闷呢?
许秋白出了家门直奔县城最好的药材铺子,此时铺子的伙计都在收拾打烊了,瞧见许秋白没好气的直接赶人。
许秋白既然来了自然没那么容易被赶走,将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才得以进去开了药,然后又急忙去了贺家。
贺家棺材铺子已经打烊,许秋白又转到后头贺家大门那敲了门,然后进去将药交给惠氏,并嘱咐:“岳母,婉瑜的脚可能起了跑磨破了,您嘱咐她将药敷上。”
惠氏接过来笑道:“难为女婿记挂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满意万分,女儿嫁给这样的男子,今后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许秋白浅笑:“这是应该的。”
两人说了几句许秋白就告辞了,惠氏提着药去了屋里,就见贺婉瑜正如一滩烂泥一样躺在炕上,颇有些半死不活的架势。
惠氏过去揪她耳朵,开始唠叨,“你瞧瞧你,越来越没个姑娘的样子,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未婚夫,”说着将手中的药提起来,“你瞧瞧人许秋白,默不作声的去买了药膏给你送来,真是差别啊。”
贺婉瑜闻言心里也很受用,可她真的没力气了啊,她抬抬眼皮,“好累.....”
听着闺女娇娇软软的喊累,惠氏又心疼了,忙紧忙出,过了会儿道:“热水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洗个澡将药敷上,睡一觉就好了。”
惠氏说的都是骗人的,到了歇了一晚上的贺婉瑜非但没好,还觉得更严重了,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加上脚上的泡,别说走路了,就是下炕贺婉瑜都不乐意了。
贺婉瑜得了理由耍赖不肯绣嫁衣,被惠氏呵斥了一顿又委屈哒哒的拿起了针线。可实在不是贺婉瑜有意偷懒,实在是她的手艺差的不好意思拿出门啊。
许是她的哀嚎被许秋白听见了,许秋白隔了一日就送来一个包袱,惠氏打开一瞧,赫然是一件做工精良的大红嫁衣。
惠氏又感动又无奈,“这嫁衣不都是女方准备的吗,你这是.....”
许秋白有些羞赧,挠挠头道:“前些日子我就瞧见婉瑜手上有针眼儿就知道定是做嫁衣扎的,所以就托人从府城那里请了人做了嫁衣,这样婉瑜就不用麻烦亲自动手了。”
“你想的真是周道,都怪婉瑜那孩子,实在太懒了。”惠氏嘴里说着闺女的不好,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儿,前两日还和贺平洲唠叨女婿贴心,今天又来一出,让她对这女婿更加满意了。
许秋白笑笑:“婉瑜不需要太勤快,随她自己高兴就好。”
惠氏收了嫁衣便拿去让贺婉瑜试了,贺婉瑜摸着做工比她强了不止一百倍的嫁衣,咂舌道:“啧啧,这手艺,我估计再练上二十年也赶不上了。”
惠氏挑眉笑,“别说你了,就是我也不能比的。”
贺婉瑜俏皮的瞧她娘一眼,摸着下巴道:“我可听说娘的嫁衣当年还是姨母给你做的呢。”
老底被揭,惠氏也不脸红,敲了贺婉瑜一记,“编排起你娘来了,瞧瞧你现在穿的,哪个不是你娘我做的?”
贺婉瑜笑眯眯挽着她,将脑袋拱进她怀里,甜甜道:“还是娘最好。”
晚上贺婉瑜躲在被窝里偷偷想她是不是太懒了?
可她对针线实在是没天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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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确定了现在的贺婉瑜早已不是之前相识的贺婉瑜,周秉怀又去堵了贺婉瑜几次,势必要得知原主的下落,可惜到了夏日贺婉瑜怕热鲜少出门,偶尔出门采办嫁妆也是由惠氏和贺平洲一起,这夫妻俩但凡瞧见周秉怀必定早早躲开,根本不给周秉怀靠近的机会。
周秉怀心里难过,更思念以前的贺婉瑜,周母瞧在眼里,疼在心里,私下里更不知哭了几次。周秉怀无奈道:“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已经放下了,只是有些事要问个清楚。”
周母哭道:“那你倒是跟娘说到底要问什么非得大热天的天天蹲守贺家?”
这种事哪能告诉他娘,还不得把她吓死,周秉怀无奈却又开不了口,但贺家那边他又不想放弃。他对现在的贺婉瑜没有兴趣,他想知道的只是与他定过亲的贺婉瑜到了哪里。
可他不说清楚,周母又多想,心底更加埋怨自己当初为何就给退了亲,早知儿子如此她就是再不喜欢贺婉瑜也不能拆散两人。
周母与周父商量,“你瞧瞧怀儿跟魔杖了一般,不如咱们豁出去老脸到贺家求一求?”
周父起先也不在意觉得儿子知道对方定亲了也该死心了,可瞧着儿子的模样实在不是要放弃的样子顿时犯了难,“这、这老脸还往哪搁锕”
一听这话周母顿时恼怒:“脸面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不去我自己去。”
第二日周母特地拿出周家老太太当年传给她的镯子,并几样贵重礼品提上去了贺家。
贺平洲和惠氏都在铺子里瞧见周母进来,惠氏惊奇的扬眉:“哟,周太太是过来买棺材还是买寿衣?不知家中哪位去了。”
听着她的冷嘲热讽周母按捺下怒火,尴尬道:“大妹子,咱们后头说去?”
惠氏动都没动:“不用,咱们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
惠氏不接招,周母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一丝勉强挤出来的笑也变得尴尬,若是以前的脾气一定是怒对几句然后甩手离开,可现在是她有求于贺家,只能忍气吞声,放低声音道,“我今日来是有要事与大妹子商量。”
惠氏冷哼一声:“咱们有什么可说的?我贺家自周家退亲之日起就再无瓜葛更无大事可谈。周太太若是不买东西别在这阻了我们的买卖。”
“这.....”周母急了,瞧了瞧铺子里也没人,突然就道:“大妹子,今日老姐姐是来道歉的,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在贺家受难时退了亲事让两个孩子凭白受了委屈。这不我今日就是来道歉的,大妹子就原谅我这回,咱们继续做亲家,如何?”说着见惠氏惊讶将手中礼品放到桌上将手镯拿出来道,“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大妹子与他贺叔别怪罪我们,只当为了孩子,成吗若是大妹子答应,我周家定出之前两倍的聘礼迎娶婉瑜姑娘。”
惠氏没动,眼睛却瞟了镯子一眼,见镯子水头不错想来不便宜,心里却在想周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目光瞧在周母眼中心中极为瞧不起惠氏,小门小户就是不行,眼皮子浅的狠。
还不等周母嫌弃完,就见惠氏双手一划拉,将东西重新包起来,塞到周母怀里,将人往外撵,“赶紧走赶紧走,周太太,我贺家虽然小门小户,但也不是为了一点东西就卖闺女的人家。你们周家再大富大贵我贺家也不稀罕,我闺女更不是别人说不要就不要,说要就上赶着的,我们不稀罕周家。”
“你、你!”周母没料到自己的道歉居然没被接受,贺家居然连礼品都不收,周母好想与惠氏对峙一番问问她到底她儿子哪里不好了,怎么就不如个屠户了。可是她不敢了,想想她们刚到江南时儿子的模样,还有回来后的疯狂,周母真的不敢了。
周母敛下怒火,低眉道:“是,都是我们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不问问两个孩子的意见将婚事退了。”
她如此低声下气,倒是让惠氏惊讶,想当初贺婉瑜和周秉怀要定亲的时候反对的最厉害的就是周母了,上窜下跳的说婉瑜的坏话,说婉瑜不配做周家的媳妇。后来两个孩子定亲,周母可是趾高气昂,活脱脱贺婉瑜能嫁入周家是贺家烧了高香,八辈子积来的福气了,刚定亲就将周秉怀打发到江南不说,还想将婉瑜叫过去先学规矩。
这才过了一年多,对方竟然态度大变,上门求着她家婉瑜嫁过去,不由得她不惊讶了。
周母这辈子都没跟这种人道过歉,说了这些话脸上也臊的慌,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儿子她必须得忍了。只盼着贺家能答应这事儿,那么她以后就不愁找机会从贺婉瑜身上找补回来面子。
可惠氏毕竟是疼女儿的人,自己闺女当初被周家嫌弃又被退了亲,生生气的病了一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重新定了婚事,又怎可能因为周家的回头而重新选择周家。
惠氏冷笑两声便道:“我家婉瑜已经定亲了,想必周太太也听说了,现在您再来说这话,您不觉得不厚道吗?”
挖人墙角的事放到哪里都不占理,周母自然也明白,但今日她既然来了,就得厚着脸皮将此事办妥,否则回去瞧着儿子的模样她又得哭一场。周母脸色难看,强扯出一丝笑意,“强扭的瓜不甜,婉瑜与怀儿这么久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了,咱们当爹娘的也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不是?你瞧瞧秉怀可不就因为我的错误决定伤了心了。你说是不是?”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惠氏和贺平洲真得为了孩子好就该退了与许家的婚事,转而与周家重新定亲,这才是疼爱子女的好父母。见惠氏不说话,周母咬牙又道:“再说,咱们周家在清河县也算大户,到了周家就做少奶奶,今后分家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吃亏,总比做个屠户娘子要舒坦的多,咱们做爹娘的不就是一心为了孩子以后过个舒坦日子吗,若婉瑜真的嫁到屠户家里去,日日与油污打交道,这样的日子可怎么得了啊。”
“说来说去,周太太今日倒是来教我们如何做爹娘了?”惠氏拔了算盘,然后将算盘一摔,吓的周太太一哆嗦,惠氏很满意这效果,哼道:“我直接告诉你,我家婉瑜就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再进你们周家的门!退亲你们说了算,你们反悔了又来找我们,你当我家婉瑜嫁不出去还是打量我们贺家好欺负?”
她的话啪啪的甩在周母的脸上,周母的脸青红交加难看至极。
惠氏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她,想想婉瑜受的委屈,想想那场大病,想想周母临去江南时放出的那些话,惠氏想想都觉得后怕,要知道当初她和贺平洲都拿了菜刀去了周家了,若不是周家主事的一个没在,当初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好在一切雨过天晴,他们婉瑜有了更好的归宿,这才让惠氏的怒火稍微平息。可也不代表就此原谅周家了。
“我家婉瑜既然已经与许家定亲,就没有悔婚的道理,别当贺家与周家一样言而无信。做人要有良心,做事之前起码得想想是不是损了阴德,小心做了坏事以后报应在孩子身上。”
周母被她说的脸上青红交加,恨不得立即找个洞钻进去,惠氏瞧着她的模样哼了一声,“当初你们周家怎么对我家婉瑜的,我这做娘的这辈子都忘不了。”
周母心虚,想到了他们去江南照顾儿子时候做的错事,那时候她们恨贺婉瑜,巴不得她的名声臭大街,可这才过了多久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了。
惠氏说完直接逐客,“周太太请回吧。我们庙小盛不下您这尊大佛。”
周母站在那里只觉得羞的站不住了,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人,瞧见周母站在那里顿时惊讶,“娘,您怎么来了。”
赫然是一直蹲守的周秉怀,身边还站着贺婉瑜。